我穩穩的跪了下來,只听得那尖細的嗓子念到︰「皇帝詔書︰茲西凌公主郗溯約因年幼體弱,與長安九年送與朝拾山無有觀調養身息,孤念其賢淑大方,溫良敦厚,孝上敬先甚悅孤心,今將其接迎歸宮,封尊一品鎮國公主,賜號和欣。念其已及笈,故賜婚與蕭國二皇子蕭欽為王妃,一切禮儀,交禮部與欽天監共同操辦,擇良辰出使蕭國完婚。欽此。」
彷佛一個響雷打在頭上,驚的我思維停滯,只听得一句「賜婚與蕭國二皇子蕭欽」在耳邊回響,錦紋顫抖著手悄悄扯了扯我的衣服,我恍然回神,嘴張了又合,合了又張,終顫巍巍擠出一句「謝父王隆恩。」以頭叩頭地,幾滴清淚散落在被驕陽炙烤的滾燙的青磚上,瞬間不見。
八年一夢,他們不曾將我遺忘,原來為的只是這一天。
和親。用一個公主,換一個苟延殘喘的江山。
終于,嘴角扯起一個自嘲的冷笑。
踏上高高的台階,走入萬聖殿,殿內的光線有些沉暗,視線的盡頭,那把金漆雕龍的高高的寶座上坐著一個四十左右男子——當今西凌國國君長安君,也就是我的父王。但見他穿著黑色的紋龍玄服,慵懶的斜靠在龍椅上,眉頭輕皺著,眼中透露出些許疲憊,依然不復當年睥睨天下的凌烈之氣。想來,那高處不勝寒的滋味並不好受。
坐在帝王身側的正是當今的王後,一如以往的端莊明麗,發髻高綰,一根鏤空瓖著紅寶石的鳳釵斜插,身著紫色鳳穿牡丹的繡花錦衫,帶著分寸得當的笑容看著我。我上前幾步款款拜下「女兒素約見過父王、母後。」
「起來吧。」龍座上傳來漫不經心的聲音,「上前來。」
「謝父王。」我站起來提了提裙角走上他身邊立定。他坐直了身子,抬起眼來看我,隨即一怔,然後眼楮里涌動著明明滅滅的光,深不見底,看得我背後發涼。
半響他低下頭,再抬起頭眼中所有情緒都斂收為淡漠。
「嗯。朝拾山人杰地靈,果然是養人的好地方。論容貌氣質如今鎮國公主的身份,足配的上蕭欽。」依然淡漠的聲音,我卻在心底冷笑一聲,不過是你討好蕭國的手段罷了,鎮國公主?我又不是王後、二位夫人所出,在荒山里養了八年的野丫頭,那就夠的上鎮國公主這一身份。
王後隨即執起我的手,笑著說︰「果然是個標致的人兒,論這京都里的公主、郡主,也算是頭一個了。身子可都好了?」
我福了下去「托父王,母後洪福,都好了。」
「那就好。看你臉色不太好,這一路舟車勞累,趕快回去歇歇吧,浣幽軒一直給你留著呢,三日後為你辦接風的宮宴,這兩日也不用來請安了,我也吩咐旁人先不要去打擾你。」王後溫和的說。
「勞父王、母後費心。女兒晚些過來請安。」跪拜完,退了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