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晨醒不知是幾時,只覺曙光透窗照上我眼眸,暖意暗生。嗅到空氣如晨露般清潤甘甜的味道,還伴著雨後花草的清香,神怡而愈發清醒。兩眼惺忪睜開,待我睡意漸褪,發覺自己正棲于姬發臂彎,頭枕他胸口被他右手圈摟著,竟是這樣過了一夜。
我趁他未醒小心抬眼窺望,借著晨光更易將他好生端詳。柔和的輪廓,安靜的睡容,從眉眼到嘴唇,寸寸皆映我眼簾,讓我百看不厭。
恍然瞧見自己玉.體光潔,就這麼一絲不掛緊貼他身子,夜里纏綿余溫尚存,歷歷畫面又不經意浮現腦海,想來雙頰已染桃花。
回首昨夜自己初經人事,走完從青澀到綻放的過程,直到最後完全擁有彼此,那是他帶給我一場美妙的夢境,夢醒還心甘如飴回味無窮。
忽而覺他睫毛微顫,隨後那雙俊逸的眸子便緩緩張開。我一時怔愣回避不掉,只由得自己在他眼里的倒影愈漸清晰。
他見了我轉瞬就笑了,像是這盛春的暖風和煦盎然︰「醒這麼早?怎麼不多睡會?」
我只輕輕搖頭,唇邊似被他那陣風吹開了漣漪。
「那……」他環抱我腰的那只手鬼鬼祟祟往下撫去,停在他想要的地方,手指在那輕浮游弋話里有話,「睡得好不好?」
我知他是在有意引我想起昨夜那**帳暖之事,為掩羞色一記香拳軟軟打在在胸口上,小施懲戒並忍不住嗔怨︰「才不好呢!你那番糾纏就是不肯放過我,非得等你盡興了才能睡。這又是勞筋又是動骨的,把人家整那麼累,你倒睡得心安理得啊!」
「瞧娘子這話說的,還不曉得是誰把誰給累著了呢!」他斜眸對我含沙射影,勾著嘴角表情盡是無謂,「是誰一開始痛個半死,之後又快活得要死,說什麼就算在我懷里死也願意……橫豎都是死,原來這個就叫‘苦盡甘來’啊?」
「你還說……」他居然把我彼時沉淪**失心說出的瘋話放在嘴上肆意擺弄,我真是羞憤得無地自容,倏地坐直身子就給他臉色看,「反正你要的都已經到手,我就變得無所謂了,就算和我貧嘴也不怕了是不是?」
「你還生氣了?」他還是那麼不知死活地謔笑著,雙臂橫來摟我入懷躺下,手指在我肩上一起一落地輕拍,「我不過就是逗你玩玩,哪敢真的以下犯上啊?你也不能怪我失控,是你不知道你昨晚的樣子有多迷人,換做任何一個男人都是招架不住的。」
這話听著才順耳,我低頭藏笑,慍怒被甜蜜一沖而散。手指閑適拾來他一縷發絲,信手把玩忽生一計,遂又挑起自己一綹,螺旋相繞合為一簇。
「你在干什麼?」他見我玩得起勁不免好奇。
我笑而不答,只等它繞至發尾再伸手取了一根遺落床角的頭繩,細心將我倆的發扎在一起。
他拈執被我系好的發絲打量半晌,眉心微蹙露出猶疑之色︰「妲己,我大男人一個的,你給我梳個小辮成何體統?」
「笨蛋,這叫結發。」我先是數落他一句,卻掩不住唇邊綿綿情思,「俗話不是常說,結發為夫妻,白首不相離。夫婦結發就會恩愛兩不移,相許一世,是信義,是恩情,也是愛啊……」
他听我一解釋豁然開朗,動容將我擁更緊︰「會的,我們會一生結發,白頭到老的。」
如是相擁賴床不起,賴到某人五髒廟里響了個驚雷,他還知道尷尬,厚著臉皮討好說︰「娘子我餓……」
我捂嘴笑了好一陣都收不住︰「餓了那就起來吃東西唄。」
他靠外床頓時來了精神,獻上好大的殷勤︰「我先去幫你拿衣服!」
說完就躍身而起,誰料他剛下床就又猛被拉了回來,原是我二人的青絲懸空被紅繩牽絆,拽成個緊緊的死結。
我倆皆是一愣,彼此居然都忘了這茬,相視又不約而同地笑開。他下意識伸手欲解紅繩,反被我握住不動。他詫異望我,我搖頭,眼里盡是不舍。
「妲己,這繩若不解開,你我從此可真要形影不離了,長此以往總會遇到不便的時候吧?」他先是苦笑,隨後手指又過來調戲我下巴,「就好比,你洗個澡什麼的,我可都得在旁邊看你哦!」
我甩開頭不理會他的戲弄,心里沒來由地發悶。
「好嘛,我知道你在想什麼。」他手不依不饒撫慰哄勸,「你我拋卻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仍可長相廝守,結發貴于心,又何須在乎這區區形式?」
說到底我還是心軟了,不想他為難吧。本想親手解開,奈何紅繩結被拉緊,扯了半天也徒勞無功,無計之下便從床頭擺放瑣物的小木櫃上取來剪子。
「你做什麼!」
他旋即緊張要來攔我,可惜遲了一步,眼睜睜看著發絲劃過刀刃,月兌落。
容我將結發理好,上面連綴從我發上剝離的那縷,從此依附于他的發間。
「都說女子青絲如情絲,你帶著它,就好像我一直都在你身邊一樣。你得向我保證,不管何時都不會解下它。」指尖凝在那枚繩結上不忍離開,「我結的發,永遠只有我一人能解,答應我好不好?」
他握住我拈發的手,目光疼惜自上而下暖我心扉︰「我答應你,兩情常系,永不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