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晚我和青嵐皆被強行帶回安陽,那是噩夢,是一條血淚鋪砌的煉獄之路。
入了宮殿火狐將領將我以一股蠻力推倒在一鼎巨大的祭壇邊上,听著壇里燃燒的烈火,我倉皇舉眸,眼見那祝祭的篝火燒紅大半夜空,而火焰上高高懸掛一只白狐,是我的父王。
一眼就認出他,因為他垂下的九條長尾。
族里修煉成九尾的白狐除了母後那就只有我的父王,再加上脖頸上那一圈比任何雪狐都要蓬松和繁茂的白色鬃毛,縱然我再想懷疑也是枉費心機。
此時恰有一陣風吹過,吹得懸吊的繩索悠悠輕晃,帶動白狐的身體緩緩轉過正面。當我看到他胸上那個血肉模糊的窟窿,不時還有鮮血從他掏空的胸口流出來,淅淅瀝瀝滴落在竄動的火光里,我殘存的最後一點生念也破碎殆盡丫。
父王,他死了……
手死死抵在胸前可是扼不住那里翻江倒海的絞痛,眼淚肆意傾灑在火狐宮殿的炎石地磚上,泛出淒艷似血的紅光媲。
「涂山靈狐,修煉百年得一尾,九尾縱橫妖族狐界為尊,千年可成仙,長生不死。」彼端冷笑不止的焰煌,他竟能熟稔念出我族狐祖留下的古訓,而後從緋彤手端的銅盅里拿出一顆沾血的冰珠,托在掌心似玩賞更似炫耀,「你父王這顆九尾狐魄將助本君提升近千年的內力和道行,從此本君會帶領火狐稱雄于狐界,萬狐膜拜!」
說罷他當著我和所有人的面把冰珠吞入口中咽入月復里。
「恭喜君上。」
隨緋彤媚顏輕展道出第一句賀辭,殿內眾狐歡呼雀躍,一聲又一聲地高呼其主萬壽無疆,而我的哭聲淹沒在他們樂此不疲的吶喊聲浪,他們的狂歡喜悅使我淪陷在鋪天蓋地的哀慟里直不起身子。
狐死魄殞,要想成功取出完整的狐魄,那必是從我父王心髒里生生剜出來的……想到如此殘忍的畫面我就崩潰在階下痛不欲生,死撐住地磚的手來來回回握緊又松開,指甲都要磨斷了,炎石上深深淺淺的抓痕卻像是烙在了心上,那種恨之入骨的痛,我無以承受。
「你們這伙喪盡天良的強盜!」痛哭不足以宣泄我的滿腔恨意,只要我還有一口氣就不會停止對他們的咒罵,「用詭計覆滅我全族,雪狐的亡魂不會放過你們,你們一定會遭天譴的!」
「勝者為王敗者為寇,這是自古以來就四海不變的道理。」接我話的是緋彤,她居高臨下目光陰狠地迎視我,「君上智勇無雙乃是一代天驕,他生來就該統領狐界獨霸四方,那些沒用的人就該匍匐在他腳下淪為草芥!自詡尊貴的涂山氏,你們也有今天?舉族覆滅啊,這難道不是你們的天譴?」
「原來你是這麼心腸惡毒的女子……」我見她行凶作惡後還說得這麼理直氣壯,她怎會一夜之間變成另外一個人,變得面目全非我完全認不出了,而那些過往相處姐妹情深的記憶全在腦海撕成粉碎,「我當初真是瞎了眼,才會那麼信任你!」
「我真是同情你,看你現在的樣子有多可笑,你有什麼資格罵我?你別忘了,答應聯姻的可是你自己。」她身姿妖嬈踱下玉階,帶著恣意的嘲弄步步緊逼,「你若不中此計,你的狐族不至于亡覆,你的父母也不至于慘死,一切都是你咎由自取!」
她的話如當頭棒喝,一下就敲懵了我,世上最難看的表情是想笑笑不出,想哭哭不得,只剩嘴角淒慘無望的抽搐︰「是我的錯……」
「如果我是你,我一定自行了斷。」她從就近的士兵手上抽出一把利刃,「可惜你就算是死,也沒臉見你的父母和族人!」
她揮手拂袖而去,「 當」一聲寒光落地砸在我面前,比那刀刃更冰冷是她的笑,得意,張狂,不絕于耳。它從四面八方每個角落呼嘯而來,穿透血肉和心髒,我知自己已無力招架。
眼淚落上凜冽的刀面,我手顫巍巍地將它拾起。看著刃上倒映出我的樣子,我捫心自問,結果再了然不過。沒錯,是我引狼入室,才為雪狐帶來這滅頂之災,父王母後全因我而死,我這罪魁禍首還有何顏面苟活于世!
我忽然覺得她給我的不是刀刃而是解月兌,只要我手起刀落就不會再痛苦了。
我只求父王母後還有我涂山雪狐的族人,你們別走太遠,等等我,灕澈來向你們認錯了……
可我舉刀剛要橫過脖子,卻不敵正前方襲來的一陣掌風擊中手腕,持刀的手瞬時被彈開,眼睜睜看那把拋空的刀刃飛出去好遠,遠到我不能再伸手撿起。
我和緋彤都怔住了,因為破壞我自刎行徑的不是別人,竟是那君位上神情冷傲的焰煌!
我控制不住再度洶涌的悲憤朝他咆哮︰「為什麼不讓我死!」
他出招的手緩緩放下,眉眼平靜︰「你死了,誰來做我的王後?」
我咋舌了,無言以對。而緋彤瞠目呼出意料之外的吃驚︰「君上……」
「曾經最高貴的涂山氏公主,怎麼說你也是本君詔令狐界明媒正娶的狐後。」已是狐界至尊的他信步走來我面前,極有耐心地蹲下來看我,「你我還是有婚約在身未能兌現的,我怎麼會舍得讓你死?」
「君上,她是雪狐余孽,怎可做我族王後!」不需我拒絕,已經有人沉不住氣了,「你忘了當初立她為後只是在利用她!」
我淚眼望著焰煌終于破唇笑出來︰「你听到了?你立我為後只是利用我幫你達到滅亡雪狐的目的,結姻的承諾已經隨你那些謊言在你殺光我族人的一刻全都灰飛煙滅了!我現在對你已經沒有利用的價值,求你讓我死好不好!」
「我的王後,你該認清現實了。」他擒住我發瘋亂舞的手臂,然後更加逼近我的雙眼,「你的狐族已經不復存在,從今天開始你的生死只能由我決定,我不準你死,你就必須得活著。」
「你要我活著還想怎麼樣!」我直視他也不知仇恨和恐懼哪個更多一點,「佔有我?折磨我?還是千方百計地羞辱我?!」
「都不是。我一生最想得到的只有兩件東西,霸業,你。」他輕柔放開我的手,邪笑之唇湊來耳邊故作曖.昧,「本君留你,是想好好寵愛你。」
我的臉徹底僵死了︰「寵愛?」
「我想一定有很多人跟你說過,你的眼楮很迷人吧?男人不能看你的眼楮,因為只要看一眼,就會深深地被你迷住。」他自說自演的煽情也不管我想不想听,手掌更是由著性子覆上我半張側臉,眼淚被他拇指一掃而過,「灕澈,你連哭的樣子都這麼美,換做哪個男人能狠得下心讓你死呢?」
「收起你那副假惺惺的嘴臉!」他自我陶醉得厲害,我卻無比惡心地扇開他的手,「你不覺得很虛偽嗎!」
「我可是很認真的。」他漸次收了笑,因為我害他丟了面子,但想不到他還能好聲好氣地和我說話,「只要你願意留在我身邊,忘掉你的過去,忘記自己是雪狐,本君答應你,會給你獨一無二的寵愛,有我在沒人能踫你。」
「不可能忘!」剛被他撫干的淚又如雨落,「你手上有我的血海深仇,只要想起你是怎麼殺害我父母族人的我就恨不得與你同歸于盡!我不可能做你的玩物,早點死了這條心吧!」
「灕澈,你總有天會明白。」他眼色尚不可捉模,手已經不知不覺從腰上模去我的後背,強勢一摟迫我入懷,「你除了順從,無路可選。」
「君上!」越過焰煌的肩膀,我看到緋彤那雙嫉妒得要噴出火焰的眼楮,「你真的要寵幸這個女人嗎?她把我們視為敵人,根本不可能歸順于你,你留著她根本是養虎為患,請君上三思!」
「我是君你是臣,我做什麼決定還輪不到你來指手畫腳!」毫不留情的一句駁斥,訓得緋彤戛然閉口,焰煌順手把我托起橫抱在懷,面向他的族臣將士發號施令,「今日是本君大婚,族里備好了酒宴給大家慶功,你們只管盡興,本君要和新王後共度***了!」
「別做夢了!」我一看情況不妙,在他懷里簡直像受了驚嚇的獵物,「你放開我!」
管我亂踢亂蹬他都視若無睹,反正有的是力氣控制住我,最終結果是我極不情願被他抱著從緋彤眼前招搖而過。
「君上!」
她還想不遺余力地勸誡,可呼喚終被他充耳不聞。
我一路掙扎一路嘶喊,還是不能阻止他把我抱入寢宮,直到近了床他才放手,我一落榻就本能退縮到床角瞪住他︰「你別過來!」
「既然你答應嫁我,這侍寢之禮是天經地義。」他站在床邊開始解袍上的襟帶,「進了我的宮就是我的人,你還指望能完完整整地從這里出去?」
「我沒和你行過婚禮,你不是我夫君,我身子不能給你!」他已經等不及要把我佔為己有,越來越深重的危機感籠罩而來,此刻我心里只剩下恐懼,「就算行過禮我也不會承認的!」
「你承不承認都改變不了已經注定的事實,我現在不想和你磨蹭,你乖乖听話把衣服月兌了。」他目光貪婪游走過我的身子,「我不喜歡你穿雪狐的衣裳!」
「不!」我看著被他重重摔落床頭的衣袍,驚得雙手攥緊衣衿,害怕到眼淚掉下來,「這衣服是母後和姐妹們幫我做的,我死都不會月兌的!」
「我命令你月兌!」
「我不!」
「灕澈,別再挑戰我的耐性。」他俯身向我靠過來,冷眸射出威脅,「我對你的容忍也是有限度的,逼急了,你的洞房花燭夜可就不能舒服過了。」
「你走開!」我挨緊了牆壁無處可退,只能胡亂拿枕頭什麼來扔他,沒東西扔就揮手擋他推他,邊推邊罵,「你是衣冠禽獸,我不想嫁給你!」
「現在說不想已經太遲了!」他看準時機一把扯住我那雙死不肯合作的手臂,用力一拽就把我壓在身下,「真不該對你心軟,我現在就讓你知道為什麼男人可以征服女人!」
「不要……」腦海一片空白,唯一的念頭就是掙月兌,奈何腰以下全被他壓著,半點掙不開也動不了,「你放開我……」
「不是都說你們涂山氏的狐狸精最擅床笫之歡,伺候男人最是***麼?拿出你的媚功來啊!」糾纏中他松了腰帶,又加了股蠻勁遏制我的反抗,「今天就讓我嘗嘗狐界第一美人的滋味,看她在床上是怎麼讓男人流連忘返的!」
耳邊放肆到邪惡的狂笑,隨之便是一陣衣料悲鳴,盡管我的手在拼死抵擋,可還是擋不住衣領被他狠心撕扯下半邊︰「不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