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瑾呼吸漸暢，忽見陌檀向鳳眼灑下一片白粉，接著，她腰上一輕，被他帶起躍入石道中。
陌檀輕功顯然遠在她之上。他速度極快，似是怕身後的鳳眼會馬上追來。
「陌檀，雪遙沒有跟來，怎麼辦？」季瑾緊緊抓著陌檀的肩膀。
「她不重要。」竟是沒想到他這般冷冷回答。季瑾看向他眼中，那里毫無生氣的冷漠早已替代了昔日的溫柔，周身散發出的孤冷寒意竟似完全變了一個人。
突如其起來的變化和心中強烈的震蕩讓季瑾腦中一片混亂。
「這是怎麼一回事？告訴我。」她緊緊抓住陌檀身前的衣襟。終于到了捅破那層紙的時候了麼。
「韓將軍派我來保護你，將軍想要涼王您與他合作，共享季國天下。」清冷的聲音有如冷冽寒風灌入季瑾胸口。
竟然是這樣。他裝得可真好。季瑾只覺心頭像是讓人生生劈出了個洞來，不見鮮血淋灕，卻是一陣冰寒刺骨般的疼。
果然在她身邊的人皆是各有目的，是該怪她自己太傻，還是他們戲演得太逼真呢？
季瑾不禁冷笑，韓子期自市兵馬，又說與她合作，豈不是要她當他的傀儡？
種種情緒翻涌奔騰滾滾襲來，混雜在一起攪滾于胸中，已辨不清是悲還是怒。只是可憐了雪遙，只希望那鳳眼不要對她怎麼樣。
季瑾狠狠掐了一下自己的手臂，盡力使自己定下神，眼邊非狼及虎，她必須盡量把自己的損失降到最小。至少先保證自己能活著。
忽覺陌檀腳步一滯，季瑾猛然回頭正對上鳳眼那漸漸逼近的眼光。抓在陌檀腰間手上忽然感覺粘乎乎的，季瑾低頭，竟見滿手鮮紅。
血，在陌檀腰間汩汩向外涌著。
閃著寒光的鐵鞭絞著血肉生生從陌檀腰間抽出，噴薄一地血色。陌檀月兌力單膝跪下，一手撐地，吐出一口鮮血，飛濺的血花霎時染紅了季瑾的雙眼。
季瑾撐地而起，模模糊糊的艷紅中，灰色身影再次從地上緩緩撐起，與紫衣纏斗在一起。
光影交錯中她艱難起身，卻見灰衣人影向她沖來。
一道寒光閃過眼睫，尚未立穩身的季瑾忽覺胸口一涼。低頭，陌檀手中那柄薄刃短刀已然齊根沒入她胸口。
她踉蹌兩步，捂住胸口，疼痛翻卷著疑惑鋪天蓋地般襲來。身體不可抑制地向下倒去，她眼中倉皇織就的冷靜一片片碎裂開來，粉身碎骨。
季瑾一手撐身，一手狠狠摁住胸口那團血紅，卻難擋血腥氣息蜿蜒流下。
眼前血色似乎又深了一層。不過卻不是她的。
鳳眼的鐵鞭已沒入陌檀的胸口。
陌檀悶哼一聲，在季瑾面前頹然倒下。
眼神交錯的一瞬她只看到他眼中決烈的冷漠和尚未散去的殺意。
她腦海中突然閃過第一次見到他的畫面，幽幽琴音中向眉間淡開的融融笑意讓她誤以為他是女子。那時他明淨眼神流過垂地墨發時沉靜而深藏的感傷在一瞬間牽住了她的腳步。想起他伸手向窗外想去握住什麼卻只有滿地落花和與眼神一樣蒼茫的遠山。想起他突然出現在石洞之中，讓她一瞬間幾乎忘記了所有的惶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