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模著對側石壁的陌檀手上一頓,似是想到了什麼,轉身對向雕花石壁,一會兒又轉過來看著對側石壁。
「公子可認得出這石壁上的四種花?」
「薔薇,芍藥,嗯……」季瑾貼近牆壁細細辨認,還有茉莉,剩下的這個應該是……瓣臭菊。」
似是看出了季瑾眼中的疑惑,陌檀微微一笑,「據我所知,這花又名萬壽菊。」
萬壽菊瓣臭菊,果然一諧音這听起來不怎麼雅致的名便成了祥瑞之花了。這祗岩祖先還真是改不了喜歡繞彎子的習慣。
「公子可知這些花都是什麼時候開?」
「薔薇大概在三月,薔薇落後便是芍藥盛放之時。再過兩月便是紫茉莉盛開的時節。臭瓣菊嘛大概在八月份。」季瑾說著不禁想起師傅所居之處的山坡,一到春來,便開滿各色的花。現在這時節應該是山花爛漫芳香盈袖之時,只是她卻不能再回去了。
現在,每一寸山河都踩在她腳下,背負在她肩上,所以她必須走出去。
季瑾搖搖頭自顧自地笑了笑,好好的花,怎麼又被自己想到這些亂七八糟的東西上去了,倒是平白無故給自己壓上了塊大石頭,自討苦吃了。她側眼瞥向陌檀,細想想覺得他應該不會無緣無故地問她這些事情,應該是猜到了什麼,便也隨他反身去研究那對側石壁。
「花期……月份……」難道機關藏在這花期所對應的幾個月份處?季瑾伸手去模壁上所刻「三月,四月,六月,八月」幾個地方,並沒有觸到有什麼異常,沒有機關,只是感覺觸到冰涼的牆壁的手指上似是黏上了些什麼東西。
她收回手,輕捻指尖,細細辨認,那應該是一層透明略黃的粉末,不過已溶在牆壁所附的水汽之中,放在鼻下細嗅,應該沒有毒。
她再次小心模上牆,牆上似是零零散散鋪滿了幾片這樣的黏乎乎的東西。
「公子可听說過在很久之前沒有日晷的時候,先人們便會根據各種花開的時間來安排作息,稱作‘花鐘’?」陌檀轉身,將視線投到牆上。牆上光斑已形成一個正圓。他伸手探向那牆面,光很強,手下的牆面已漸有了溫度。
「花鐘」季瑾眉頭微鎖,伸手模向漸熱的牆面。這樣的圓讓她想到了日晷,還有那句「天光時現」。也許對于那首詩,她剛才是想多了,若僅從字面意思來看……
天光便是日光了。
見陌檀正看著她,季瑾忙會意地掏出從鳳眼身上順來的錦袋拿給他。
陌檀從中模出一塊打磨得極其光滑的長方形玉佩,貼在了牆面圓盤之上。
陽光被光滑的玉面折返到對側牆上,聚成了一塊極亮的光斑。
不一會兒,光斑下牆面水汽蒸干,竟起了小團火苗。火苗燒了一會兒便自行熄滅了。朱紅的漆已燒成墨灰。
季瑾拍掉表面的浮灰,里面竟現出一個刻字——「無」。
二人以牆面圓斑為日晷盤面,依次將玉佩置于剩下三種花開時間所對應的桿影之處,得到了剩下的三個字——「生」「門」「長」。
雖說季瑾不是專程為探求長生秘密而來,可看著這四個字,心中卻還是襲來了強烈的反差感和失落感。
這「祗岩祖先」神神秘秘地弄了這麼個秘洞,還費勁心機造了這麼多機關,而且招招狠絕地要置你于死地。而你在闖過九九八十一難松了口氣覺得難終于可以取得天經的時候悠悠然告訴你「長生無門。」
這四個字可是比前面的機關有打擊力得多。就好比把一張畫撕成好幾塊,把碎片拿給鄰居家的小孩子告訴他如果把這幅畫拼好了就可以換一袋桂花糖。看著小孩子絞盡腦汁地拼著,你卻在牆角偷偷地樂,因為你早就從碎片里拿出了一塊偷偷揣到了衣襟里,他根本不可能拼出完整的一幅畫,卻仍然為了桂花糖樂此不疲地拼湊著。
來尋找長生之謎的人當然不會知道他們就是那個被糊弄的小孩子。想到一路上所見的白骨,季瑾不禁為他們感到無奈和不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