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罹主能喜歡陌檀帶來的人,那自是陌檀的福氣。」陌檀眼中的一湖靜水似乎絲毫映不入季瑾臉上不斷翻滾著的情緒。
「哦?你的意思是說看在他的份上,讓吾饒你一命?」罹主冷笑一聲,「好吧,賞你這個人情。」
季瑾雖一時間有些沒搞懂陌檀的話是什麼意思,卻懂了那罹主的話是什麼意思,心中一如手上的纏繩百轉千結,翻滾起如刀挫火燒般的情緒。
眼前的明明是他,卻又不像他,她總是自以為是的懂得他每一個淺笑,每一次回眸,可直到現在才意識到,也許她錯了,他究竟是怎樣的人,她原來從來也不曾看懂過。
「不過,擅闖禁地總是要接受些教訓的。」
罹主手掌微揚,掀起飛旋氣流,強大的氣勁裹挾著幾片落葉旋向陌檀胸口,而陌檀卻沒有避閃之意,臉上表情依然平淡從容,似乎隱隱還有幾分順從的笑意。
掌風如刃,于一瞬之間貫胸而入,陌檀一時間承受不住巨大的掌力向後倒去,口中牙齒咬緊,卻還是漏出了一聲輕哼。胸口氣血翻涌浸入五髒,腥氣直向口鼻涌出。他緊閉雙唇,靜听腳步聲向相反的方向遠去,才一手撐住胸口,噴出一口血來,一手勉強撐起身子,看著罹主帶著季瑾遠去的背影,又是一口鮮血涌向衣襟。
季瑾被罹主鉗著已走出好遠,罹主揚起一只手,旁邊垂手而立的人上前俯身听待吩咐。
罹主伸出一指向身後的陌檀道︰「拖回去,隨你們玩。」
季瑾心中著急,想回頭看看陌檀怎麼樣了,卻被罹主生硬地搬回了頭,同時只听身後傳來極輕一聲「謝罹主。」
這極細微的聲音入耳,又燒起了季瑾心中的焦灼,這罹主明明說饒他不死,可剛剛那樣的掌勁,他又怎能活命?便是不死,也丟了七八分命了。
剛才那聲輕哼,縱陌檀藏得再好,季瑾還是捕捉到了,她原以為像自己這般嫉惡如仇的性子,被別人背叛了會很生氣,可縱是剛才陌檀舍了她想要保全自己,她現在依舊恨不起他來。一切只是因為她自己無能罷了,她太軟弱,保護不了他。便是他放棄了她,她也希望他能安好。季瑾竟有些訝異,她自己這愛恨分明的性子的何時竟變得這般良善寬容了,只可惜再良善,也無法解決眼下她所面臨的危機,這罹主著實不好惹。
「罹主,呼蘭葉護請您前去有事商量。」旁邊有人上前。
「嗯?哼,真是掃興,把這人帶回去先關到冷榭閣。別讓他跑了,也別把他踫壞了,吾今晚還要等他來伺候呢。」
日光透過竹葉的縫隙照得小狐狸淺棕色的絨毛發亮。雪遙拍著它的腦袋,坐在石頭上,享受著許久不見的大片暖陽。她月兌下已經漏了窟窿的鞋子,倒出鞋子里惱了她一路的泥沙,陽光曬的腳丫暖哄哄的,她便再也不願把鞋穿上。
該向哪兒走呢?她把下巴戳在手掌上,盯著眼前竹葉上的一只爬來爬去的紅色瓢蟲。其實她已經在這林子里走了很久了,可奇怪的是她好像一直都在一個地方兜兜轉轉。這里每一根竹子長得都差不多,要是他們像小狐狸一樣會叫喚的話就好了,那就可以告訴她哪里走過,哪里沒走過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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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個人的繾綣獨行,兜兜轉轉,輾轉萬水千山,鐫刻萬語千言,滄海桑田,我待花開,花可待我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