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個守衛聞聲回頭,看見來人皆頷首躬身行禮,喊道︰「九哥。」
季瑾抬頭,借著從窗中透出的朦朧燭火,卻仍是看不清眼前之人。這人裹在一身黑色斗篷里,長發一半散在肩後,一半垂在額前擋去了半邊臉,而露出的那半邊臉則攀滿了蜿蜒的血漬,高挺的鼻梁以凌雲之勢斬斷了黑發與血紅的糾纏。縱然在這樣一團昏暗之中,眼中射出的銳利殺意卻絲毫不減犀利,就這樣站著低眸看著身下躬身之人,一言不發,卻是讓人莫名的膽寒,宛如剛剛經歷了一場浴血的戰神,卻是來自陰森地獄的戰神。
他抬起手指了指季瑾,「這人,罹主要我帶走。」
手指抬起的一瞬,季瑾瞥見這渾身裹在一團黑衣里的人藏在袖子里的手卻是白皙而修長的,讓她想到了陌檀那只拂在古琴上的手,卻又猛然想起今日那罹主羞辱陌檀之時,她似乎瞥見這發遮半面的黑衣人也在那旁邊一隊黑衣人之中。對,當時他也是這個樣子,擋住半面的頭發陰慘而詭異,只是那時臉上並無血跡。
黑衣人並未等身後侍衛回話便伸手扯過季瑾的衣領將她掠了過去,轉身便往外走。
身後一個守衛有些猶豫地說道︰「九哥,沒有罹主的令牌我們也不好辦事。」他不是不知九哥和罹主的關系,只是罹主吩咐不見令牌任何人都不得動這人。
「嗯?」黑衣人語調上揚,向後側頭瞥了一眼剛才說話的守衛,腳下卻並未停步。
空氣似乎有些緊張起來,凝滯的氣氛變得輕彈可破。
「九哥。」身後守衛終于追了上來。與此同時,黑衣人手指向後一彈,一把飛刀劃破緊滯的氣流直向身後飛去,擦過剛剛發話那侍衛頭頂,削下一縷頭發後,深深釘入身後立柱。
「九哥……九哥的飛刀果愈見精準。」身後守衛躊躇再三,語氣終于軟了下來,放下了提在手中的刀,看著前面兩人漸漸走遠。
走出院子,季瑾被半面人挾著跨上一匹拴在林子邊的馬,他雙腿一夾馬背,馬便快步奔入林中。
季瑾被扣在他身前,後背緊貼著黑衣人的胸膛。黑衣人一手執鞭,一手執韁緊緊扣住她的腰。季瑾雖是有些不明白他為何不制住她的手,可依剛才那四個守衛對他的態度來看這人也定不是她能對付得了的,所以即便心中愈發地忐忑起來,卻也不敢冒險輕舉妄動,眼下無法確定自己的處境是否比剛才更加糟糕了,只能心頭暗自祈禱著這段路能長一點,好讓她能抓到哪怕一絲一毫的可乘之機,月兌離這罹主的魔爪。
心一靜下來,感覺就敏感得多了。馬跑得極快,顛簸的馬背上,兩側景物飛馳,黑衣人一言不發,好像是急著要趕到什麼地方似的,而在她身後起伏的胸口和愈發急促的喘息卻不似是一個有著深厚內力的武者應有的正常反應,除非季瑾腦中一閃,除非他受了很重的內傷。
季瑾細想來,方才那飛刀雖是精準,卻未必需要極大的內力,便是她隨手發一記也能像個七八分準吧,也許那幾個侍衛不過是被這人平日的積威所嚇,而未覺察出他此刻受了內傷。如果這個假設成立,那現在就是她逃走的好機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