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行至拐彎處,季瑾故意作勢不穩,向右倒去,趁黑衣人將她攬回之時,用右肘向後一頂,直戳那人胸口。她屏息細听,果然,捕捉到了那人一絲輕微的哼聲。看來她猜得沒錯,他受了傷。
可此時,攬住季瑾腰的手卻松開了,她明顯感覺背後貼著她的身體月兌力般向後倒去。季瑾沒想到這人竟傷成這樣,只戳了一下就不行了,這下連她動手都省了,不過為了保險起見,她一手執起馬韁,一手順勢一掌劈向向後倒去之人。那人竟無絲毫還手之力,直直從馬上墜落。
季瑾回頭眸光輕掠,風揚起那人被長發遮住的那半邊臉,蒼白而柔和的熟悉面容從她眼角一閃而過,她心中猛然一震,忙緊勒韁繩。
馬仰首一聲長嘶,季瑾翻身躍下,撲向伏在路邊的那團黑衣。
黑色斗篷下蒼白而熟悉的臉頰讓她在一瞬之間拋卻了心中所有的疑團。她一手捧起他的臉,一手小心翼翼地用衣袖抹去他臉上的血漬,可那鮮紅的一片卻好像是怎麼也抹不干淨,剛剛擦掉便從他唇角溢出。朱砂般的殷紅,胡亂攤在蒼白的面頰上,蜿蜒成河。
季瑾胡亂地用手模著,腦中乍呼呼一片空白。剛才為什麼要劈下那一掌,剛剛在馬上他為何不告訴她?
卻忽又想起什麼似的抓起了他的手腕,細細地模著。腦中一片混亂,一時間竟是什麼也模不到。
她側頭把耳朵輕輕貼在他胸前。微弱而緩慢的搏動,帶著他的體溫,傳入她的臉頰。這樣微弱的傳達,卻是最有力的安慰,讓她狂亂跳動的心漸漸平息了下來,可她卻不願再抬起頭,只想就這樣輕輕伏耳在他胸膛,就這麼小心翼翼地听著,守護著他還存在的證明。
身下之人微微抬起手,艱難地撫上了季瑾的肩。她肩頭一抖,見他睜開了眼便猛地抬頭睜大了眼楮盯著他,像是怕一眨眼他就會無聲無息地從她眼前消失一般。
四目相對,仍是那熟悉的笑意,從他的眸子里溶溶曳曳地漫入她眼中,即便染了血色,仍有讓她平靜下來的力量。
「沿著林子走,穿過……」陌檀微弱的聲音忽然停住。
季瑾肩頭一抖,緊握住他的手。他緊閉的嘴角處又開始溢出暗紅的血。她伸手去擦,卻不想晃動了墊在他腦後的手,他的頭微微側移,大口的血卻再也止不住地涌了出來,在她黑色的衣袖上染出朵朵暗紅的花。她驚了般猛地縮回手,倏爾又重把頭貼在他胸前,把耳朵湊到他唇邊。
這樣竟听到了他斷斷續續的聲音,「穿過集市,你今晚必須」他盡力抑制喘息,卻還是沒能掩住顫抖的語聲,輕喘中混著的幾絲血腥的氣息撲到了她耳邊。
「必須……出城……明日他們……發現我……假扮。」陌檀閉上眼,季瑾感覺手上身子一沉,心里乍時一僵,卻忽又听到有微弱的聲音傳入耳中,「莫等……我…走……不了了」
「誰說你走不了?只要我能走,你就能走。」季瑾清淺卻堅定的語聲劃破了黑暗處幾只孤鴉的低鳴,她輕輕扶起他,就這樣緊緊注視著他緊閉的雙眸,眼中閃爍的迷茫和焦灼漸漸被清晰的堅決所取代。
她抬眸遠望,夜已深了,墨色孤鴉的叫聲劃破昏暗天空,又漸漸融進更遠處漆黑的天幕,前面的路不知還有多遠。
她又將目光移到他的臉頰上。蒼白得失盡了血色的臉上眉眼緊閉,眼睫卻仍不安地抖動著,如同被風雨打散了的蝶翅,柔弱而又堅韌地掙扎著。
她把他輕輕抱在懷里,喃喃著,「陌檀,你不許怕黑,不許放棄,因為還有我在你身邊。雖然我一樣怕黑,一樣軟弱,可是正因為有你在我身邊,才給了我保護你的勇氣。」
如果你有了一個很想要保護的人,便會驚奇地發現從心底徒然生出一種連你自己都不敢相信的力量,足以淹沒所有忐忑和軟弱,足以讓你毫不猶豫地踏過之前所有令你畏懼的險阻。
~~~~~
這兩天好忙,事兒忒多啊血槽漸有干涸之勢不知俺會是立地成魔還是原地復活,欲知後事如何,敬請期待《瑾色涼華》
明兒預告︰
「罹主要抓的是你,你和我黏在一起,會連累我。」他說這話似是用了全身力氣,話音一落便合上了眼,絲毫不顧她眼中閃爍的焦灼,而這微弱的聲音在她听來卻若冷冽寒冰。不知為何有種被扎得生疼的感覺,這生疼中卻又含著對他的心疼。
他感到她肩頭抖得愈發厲害了,輕輕抽出一直被她壓著的手向外探去。寒氣從指縫間鑽入,的確,雨所帶來的冰涼冷意似乎比剛才更甚。他收回手臂,猶豫了一瞬,把手靠向她的肩膀,卻在指尖剛觸到她肩頭的時候停住了,在空中懸了半刻,又收了回去,向後仰頭靠在了牆上。牆也是冰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