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瑾皺眉沉思,韓子期遠在西北,若要對宮中動向了如指掌,必然會有內應,而她的當務之急,便是要在韓子期回來之前抓出這個內應。
那麼要如何讓這內應露出馬腳呢?
在書房戳著腦袋苦思了一個下午都沒有想出什麼好辦法,季瑾決定先去青雲閣為陌檀贖了身。既然青雲閣那個地方待不下去了,那就待在她這里好了,她記得那天見到他嘴角流不盡的血跡時她不知所措的慌亂以及她在心中做的那個決定。
她要護著他,只要她還在。
即便陌檀身上還有許多她看不清的東西,即便她對他還有許多疑惑,可她卻清楚地知道,她喜歡他身上那種淡淡的感覺,那種不染塵芥般的與世無爭,而且如果沒有他的細心謹慎,她在祗岩不知道已經死了多少次了。
回來的路上,看見有賣竹笛的攤子,季瑾恍然想起再試洞之中陌檀似乎借她用了他的笛子,腦袋里不自覺地勾勒出陌檀立于風中手執玉笛,月白衣角被風揚起的飄逸之姿,唇角不禁微微扯起,順手在攤子上挑了兩只一模一樣的。
其實師父很喜歡吹笛子,在小時候曾經有一段時間天天逼著她要教她吹笛子,只不過那時候她不知道為什麼對這一根木管一樣的東西很是沒好感,總是偷懶不好好學,以至于到了現在吹一首最簡單的曲子還磕磕絆絆的,現在想來真是後悔,不然她就可以和陌檀來個琴簫合奏了。那時候一定會有小孩子老遠地指著他倆說,好漂亮的哥哥姐姐啊,然後就會有一群小孩子蹦蹦跳跳地跑過來,坐在石階上排成一排仰著腦袋認真地听著,然後他們的父母就會笑著撫模著他們的頭,羨慕地說,好一對神仙眷呂啊然後,剛好吹來一陣微風,吹起他倆烏黑的發絲,然後,他倆就
「哎,哎,公子銀子,銀子」
小販的喊聲把季瑾從不著邊際的幻想里揪了出來,回頭一看,她已經走出去了那攤子好幾步,卻還沒給人家錢。她不好意思地向小販扯出一個笑容,退了回去,剛模出錢袋,卻又轉身拿起了第三只笛子。雲岫一個人應該也沒什麼意思吧,順便也給她帶回去一只讓她也學學好了。
季瑾拿著竹笛踏入別院的時候,陌檀正半合著眼斜倚在青石竹台上。頭頂梨樹上飄落的淡白花瓣零零星星落在他鋪展開的月白衣袖上,映著淡金色陽光,溶溶曳曳,似乎暈開一陣若有若無的淡香,縈繞季瑾鼻尖。
她不覺放輕了腳步。
陌檀听聞身後聲響回頭後顧,見是季瑾,向她一笑,撐身而起,衣袖擺動間,袖上淡白花瓣紛然搖落。
「王爺。」
季瑾拿出別在腰間的笛子,「陌檀,上次弄壞了你的笛子,今日見街上有賣的,便買了支新的還你,只是不知道你喜不喜歡,吹起來會不會不順手。」季瑾本是清朗的聲音到了後來卻是弱了下去。她本是興沖沖地來告訴他她給他買了新笛子,卻突然想到了長久使用樂器的人都會和樂器有很深的感情,那種感覺大概會像相交許久的老朋友一樣,而她之前也沒注意到陌檀原來的那只笛子是什麼樣的,現在隨便從路邊買了一只新的,也不知他會不會不喜歡,吹起來會不會不順手。
心里揣著些微忐忑的季瑾在看到陌檀伸手接過笛子拿在手中端詳時臉上明顯現出的驚喜神色後,心中頓覺一敞亮,向他咧開一個笑。
「陌檀,我還沒听過你吹笛子呢,不如現在吹一曲吧。」
陌檀抬眼對上季瑾滿是期待的眸子,向她一笑,指尖輕轉,將手中竹笛旋過了一個弧度,將原本對著季瑾的笛身上一處半寸長的細微裂紋轉到了里面,用拇指輕輕蓋住,擋住了她的視線。
她想必是在挑笛子的時候沒有注意到,這笛身上的半寸裂紋若不細致地修補好,便是技藝再好的樂師,吹出的笛聲定也是爆裂的刺耳之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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知我者謂我心憂,不知我者為我何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