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到季瑾眼中閃爍的晶瑩光亮,鳳眼停了下來,適時地轉過身去,背對向她。
他知道她現在需要好好地哭一場,釋放心底壓抑許久的洶涌沉重,沖刷掉所有黯淡灰頹的舊事。
他知道這一切必須由她自己來想通,來懂得,來放開。
他知道,從泥濘中再次站起來的這場掙扎,注定耗竭心力,卻只能是屬于她一個人的涅槃,沒有人能代替的了她。
空氣中一下子安靜了下來。
片刻,屋中響起了低低的抽泣,漸漸地,哭聲變大,如漫山風雨一般,鋪天蓋地而來,淅淅瀝瀝地,席卷著空氣中一切塵埃。
用袖子胡亂抹著臉上混作一團的鼻涕淚水,季瑾有些被自己嚇到了,向來不會再別人面前哭的她從來不知道自己竟然有這麼多好像流都流不盡的眼淚,也從來不會想到她竟然會在別人面前這樣撕心裂肺地哭。
或許,因為她面對的只是鳳眼的背,她確信他看不見她臉上的狼狽。
或許,她只是太累太疲憊了。
或許
可是,她知道,即便鳳眼背對著她,他卻還是能清清楚楚地看到她心中的狼狽,看懂那些她從未說出口的話,看懂她的自欺欺人的假面和堅強背後軟弱的掙扎。
他似乎什麼都懂,她的一切。她小心翼翼深埋心底生怕別人發現的一切,在他面前似乎都已不是秘密。
所以,她才可以不顧形象地敞開心胸在他面前撕心裂肺地哭,也許,就算他現在突然轉回身來,她也不會有絲毫的掩飾。
原來,她那些深藏心底沒有說出來的話,不是沒有人懂的。
原來,他都懂的。
哭聲漸止,低啞的聲音漫起,「鳳眼,謝謝你。」雖然是低沉的語調,卻又似乎含著雨過天晴般的清朗。
季瑾的視線越過鳳眼,投向窗外。
映入她眼中的遠山一脈孤清,雲霧環繞,忽有幾只穿風而過的飛鳥劃破了雲霧的相隔。從淡青羽翅劃過的裂縫處,一線金黃的陽光破雲而出,向四周乍開一片清朗。
是的,一切灰頹陰鶩總會過去的,只要你自己肯站起來。
鳳眼再次回身時,臉上已經換上了慣常的慵懶樣子邪邪地笑著看著季瑾,似乎剛才什麼都不曾發生過。
他仍然是她時時處處警惕提防著的登徒浪子,而她依然是他眼中腦袋里經常缺根弦的冷面王爺。他們之間依然是一場辨不清是敵是友的萍水相逢。
季瑾卻忽然覺得面前的這只微微上翹的狹長鳳眼出奇地好看。她抬起頭,把清澈明淨的眼神投入他眼中,無聲地看著他。
鳳眼默契地勾起唇角回給了她一個笑容。
兩雙交匯的眼神中,仿佛天地間一切都模糊了,水色山光模糊了,蒼茫天地模糊了,霧靄晴嵐模糊了,空氣中只余下彼此間清晰可聞的呼吸,帶著不必傾之于口的默契,靜靜地向心底綿延著。
許久,她朝他微微一笑,「鳳眼,我」
鳳眼眉梢卷起一個柔和的弧度,暈開眼底明媚的眸色,「不用說,我懂。」說著轉身,走向櫥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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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管怎麼樣,小旋都會繼續努力地寫下去的,因為至少大哥你在看。我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