藍九忽左手一動,一枚飛刀從袖中飛出直釘向卓澗頸間。與此同時,卓澗的劍從藍九肩頭斜劈而下,在他左胸劈出一道血口。
飛刀從卓澗頸邊擦過,卻只是擦過,只劃出一道細微的印痕後釘入了卓澗身後正正拿槍刺向他背心的顏兵右臂,顏兵手中的長槍在未及卓澗背心之時月兌手而落。
藍九剛才的分身竟是為了幫了卓澗擋去了他身後的攻擊。
幾乎同一時間,藍九心口穿出一柄鋒頭帶血的刀。那是在藍九身後的一名季國士兵的長刀。
在卓澗驚異之際,藍九身後的士兵喊了一聲「卓將軍」後猛然抽出藍九背心。
戰馬受驚揚踢,藍九身子搖晃,頹然從馬上墜下。
卓澗心頭一凜,愣了一瞬,隨即一劍甩開身側顏兵向他劈來的刀,伸手想去拉已落于馬下的藍九,卻被直沖而來的顏夕一槍挑開了手。
顏夕格開卓澗,一邊用槍掃去周圍季兵的攻擊,一邊俯身拉起了藍九,放在自己的馬背上,喚道︰「九哥!」。
沒有人回應。
藍九微微睜了一下眼,又緩緩合上。他胸前鎧甲已被染成一片紫紅,胸口處的窟窿卻還在向外涌著血,而他臉上卻是從未有過的安然笑意。
這個自以為最冷血的殺手終于在最後一刻實現了他一生中認為最奢侈的願望——身披鎧甲,戰死沙場。
此刻之後,一切終于結束。背負的,欠下的,都終將散去,與這具枯骨一同化為塵土。
這個詭異陰慘的殺手一生中只有兩次猶豫,卻每一次,都讓他欠下了幾乎無法償還的債。
第一次,他在山林中見到衣衫襤褸一臉傷痕被人追打的病弱少年,他竟心軟了,把那孩子帶了回去,卻沒想到讓他落入了罹沙的魔爪,便是他盡力把他當親弟弟一樣藏著護著,卻終不能免他受盡屈辱折磨,以致于這本是風華正盛的少年一生都不得不背負上丑陋血腥的噩夢而活。
而第二次,他在祗岩一時猶豫救下了被賀樓常逼嫁自盡的雲岫。她說要報答他,要跟著他。他想要把她趕走,便一直冷言相對,刻意忽略,忽略她所帶給他的溫暖,忽略她笑容背後深埋的辛酸,忽略她一次又一次小心翼翼地捧出來,他卻從來不屑一顧的那顆心。
其實他知道,雲岫是這世界上最善良的姑娘。她總是習慣于為了別人而委屈自己。
也許,在她輕聲嘆著氣替他擦洗沾滿血跡的長刀的時候,在她壓下心中的猶豫笑著跟他說願意去冒充祗岩公主嫁到白國的時候,在她用冰涼的指尖輕撫著他手臂上的傷疤無言落淚的時候,他就應該知道,他欠她的,永遠都還不清了。
他很想把她冰涼的指尖緊握在掌心,可是,他刀光血影的江湖又怎能給她安穩的依靠?
既然無力承諾,便索性狠心拒絕。
他一直在盡力彌補自己的過錯,可在彌補的過程中卻又似乎欠下了許多。到最後,甚至連彌補的機會都丟了。而此刻,他終于可以放下了。
虧欠顏夕的,他已一路傾盡全力隨他護他,用手中的刀和腳下踏過的鮮血為他劈出了王者之路,虧欠雲岫的,他已無力償還,便到黃泉之上去尋她,決不會讓她再孤身一人。而對于卓澗未盡的情義,他已不想再虧欠,用他這一命再幫他最後一回,算是不負他的那聲「兄弟」了。
殺手。他藍九這一生,愧對這個稱呼。
塵世一遭,終究塵歸塵,土歸土。
一切終將被掩埋,而沒有人會知道,這個自以為也本應該最無情的殺手合眼的最後一瞬,腦海中回蕩的卻是此生最多情的背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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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最開始的時候,我一直以為,只要我耐心地等在樹下,這樹枯枝一定會花開滿樹。可終究,我等到的卻是滿目凋零。而那棵樹永遠不會記得,曾經有一個身影,終年立于樹下守望,卻終是無聲無息地和零落入土的枯葉一同葬入了這蒼茫大地。
她說,九哥對不起,我終是沒能把你從血腥中拉出。她說,我想要的不是高頭大馬,八抬大轎,我只想要你牽著我的手,天涯海角,黃泉碧落,只要你牽著我,走到哪里,我都甘之如飴。
他說,對不起,我刀光血影的江湖給不了你安穩的幸福。對不起,我成全了他,卻終是負了你。
我能用什麼,來祭奠他們尚未說出口卻已被埋葬了的愛情。明明相愛,卻終究是錯過了。
情之一字,似毒似箭,可為之逆天命,轉山河,可為之生,為之死。溺至深處,不能自已,卻往往是無法背負的沉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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至此為止,顏王大人已經成功拆散了兩對鴛鴦了雪瑤那個據我猜測應該也是顏夕搞得鬼。怪不得跟洛鳶對話,告訴洛鳶讓歲煙公主嫁給洛鳶時說了那麼一句話,「我大概也算是做了一件好事。」為了帝王之路,他真的是拆散了太多的感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