藝如在清晨的光影里,輕輕攏過發絲。她的發,極細密,黑里透著淡淡的黃。小時候,張媽為她辮公主辮時,總會笑吟吟道︰「如兒,發絲這樣細,一定是個心思細密的可人兒,知道疼惜人。以後,也會有人一心一意疼你。」
那時候的藝如,不懂得容媽溺愛話語的深意,只是爬起來親親她的臉頰,撒嬌︰「張媽媽,你就是最疼如兒的人,對不對?」
張媽眼里添了現在藝如依舊無法讀懂的憐惜,她將藝如攬在懷里︰「如兒,我會一直疼你的。」
為何時光總是如是匆匆?搖曳過或長或短的流年,轉眼間便是不同以往的景致。那些不用為諸事籌謀的清淡歲月,一去不復返。而關于消逝過往種種的去向問題,時間從來不回答。藝如正發呆,葉子走來,附在她耳畔輕輕道︰「二小姐,洛洛小姐來了。」藝如起身,眼楮一亮︰「就她自己吧?」
「一位先生陪著,以前沒有見過。」
「好的,我這就下去,你去榨橙汁,要新鮮橙子,給洛洛端來。」藝如匆匆梳著發,來不急想洛洛到底為何而來。在她意念里,只要洛洛能見自己就是好的。幼兒園起,洛洛就為她阻擋欺侮自己的男孩子,于藝如,洛洛是她生命中無人可替的重要一環。失去她,實在是連想都不敢想的事情。
藝如下樓來,見洛洛與南士元端坐在沙發上,蘇碧然在一側含笑陪同。看到南士元的那一刻,藝如緊馳的心松緩了好多。在她的印象中,南士元是第一個近距離出現在洛洛身邊的異性。她能容許他出沒在自己眼前,說明南士元並非池中濁物。她走到洛洛面前,洛洛起身。兩人皆是無語,洛洛眼里噙了淚,藝如也是,千言萬語,卻不知該從何處說了。蘇碧然第一次見兩人如此尷尬的場面,忙對藝如道︰「如兒,洛洛巴巴跑來看你,怎麼還不說話呢?」
南士元在一旁說︰「藝如小姐,安小姐有些話想對你說,總而言之,希望你諒解。」
藝如滿含期待地對洛洛說︰「洛洛,我們一直是最好的朋友,是不是?」
「是!」洛洛緊緊挽住藝如的手︰「如兒,有些話,我一直講不出口。昨天思慮了一整日,還是不知如何表達。爸媽走之後,只有你一心一意陪在我身邊,我實在是懼怕了無休止的分分離離。特別怕你,也會離開我。突然出現了喜歡你的人,我怕他會搶走你,所以,我才?」
藝如道︰「我知道。我不會離開你的。」又緊張地瞅瞅在一旁變色的蘇碧然,捏捏洛洛的手。洛洛會意,忙轉口︰「如兒,過一陣去我那兒住。」
「嗯,好的。」藝如綻開笑顏,「我剛剛遠程授課,過幾天哈。」又轉向南士元︰「南先生,有時間多去看看洛洛姐。」
「求之不得,求之不得。」南士元呵呵笑,迎來洛洛瞟來的小白眼,忙正了臉色。其實,洛洛也怕自己失態,才決定帶了他來,自己都搞不懂原因。
蘇碧然在一側一直插不上嘴,這會兒,忙道︰「誰喜歡藝如了?」
洛洛急忙幫藝如掩飾︰「沒有,呵呵,碧姨,如兒還是學生呢,學業為重。」
葉子恰巧端過橙汁,對洛洛笑道︰「洛洛小姐,剛給您榨的橙汁,藝如小姐吩咐的,新鮮著呢。」
「是嘛,太好了,我來嘗嘗。」洛洛忙接過,喝了一口,對蘇碧然說︰「碧姨,好清新的味道,是自己園里種的嗎?」
「是啊,還好吧?」蘇碧然眉開眼笑。一側的藝如暗暗舒了口氣,偷偷沖洛洛豎豎大拇指。
樓梯拐角處的暗影里,靜靜立著安藝婉,她實在搞不懂,自己好不容易籌謀的一個結,居然被她們輕輕巧巧解開了。她不甘心,不甘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