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話的人不是我剛剛看到的女人,她的年紀應有四十出頭,女人穿著深藍色白領、上衣合身、裙子及膝的連身洋裝,她的手指向右邊一公尺寬的大理石信道,我跟在她的後面。
拉開紗門,地上有一雙咖啡色的絨毛拖鞋,還沒換上它我就已經想象雙腳受難的情形,現在還是夏天哩!
換上拖鞋(並沒有想象中的那麼悶熱)後我知道這里是飯廳,一張長方形的桌子鋪著紅黃格子的桌巾,正中央一個藤籃放著香蕉、隻果、奇異果,右手邊有扇木門,我猜木門的後面可能是廚房,面對我的是一間小小的洗手間,我的好奇心來了。
「能不能先上一下洗手間?」
女人面無表情。
洗手間不算小,除了衛生設備還有一個小小的木櫃釘在牆角,上面放著燻香和蠟燭,還有一個多邊形的水晶瓶插著意大利永久花。
我使用了洗手台,洗手乳有淡淡的檀香,十分輕柔的味道讓人不能忽視。
靠牆是通往二樓的樓梯,我以為要上到二樓。
「This`way。」女人的右手伸向左邊,她的動作阻止我上樓。
左邊有個拱門,雕刻著蛇或龍之類的動物,走進拱門我的心開始劇烈地跳動,它是我想象之外的建築或擺設,我從沒看過這樣的客廳。
客廳面積約有二十坪,是個很大的空間。
三人座的深寶藍色沙發有著橢圓形的靠背,木質扶手和椅腳雕刻得很精致,像是卷起的浪花,彩繪玻璃隔開了室外的綠地,透過玻璃看得到紅色的車子,右邊牆壁有一個壁爐,(台灣用得到壁爐嗎?)壁爐上面有好幾個不同顏色的水晶球,和彩繪玻璃相對的是半個人高的長方形櫃子,上面擺放各種顏色的蠟燭,蠟燭的高度參差不齊;沙發前面是橢圓形的桌子,就我的認知,客廳是典型的歐洲風格,獨特的弧形桌腳都有著相當精美的雕刻。
沙發上面掛著壁毯,深藍的底色,中間有個金色太陽,太陽有眼楮、鼻子,嘴巴,太陽的旁邊也是金色的幾何圖形(我只能這麼形容,因為我看的懂的只有星星、月亮),空氣中迷漫著檀木或是檜木的燻香,不!我要老實說,我不知道它是什麼東西提煉出來的,這個味道和百貨公司賣的精油或是日式線香迥然不同,我只能說我從沒聞過這種味道。客廳的地毯是紅藍綠加橄欖色的條形圖案,這張地毯和客廳的擺設顯得格格不入。
叮叮當當的聲音從我後面傳來,我想應該是傳說中的趙小姐進來了,她的頭上多了一條橘紅色的流蘇頭巾,腳踝戴著各色絲線串著紅藍綠寶石,以及銀制鈴當的腳煉。(不知道這東西用腳煉形容是否恰當)?
「啊哈!我的牌很準,它告訴我今天將會有個愚人啟程來此,果然沒錯!」她的右手做出「賓果」的手勢。
「請坐!」她伸出手指向沙發,她的左手也戴了和腳煉類似的東西--加了許多寶石的銀飾。
她散發出一股莫名的詭異。
我覺得這股詭異的東西慢慢地襲向我,于是我想趕快完全我的任務然後離開。「姑姑,我幫家伶送訂婚喜帖」
「是誰教妳這樣稱呼我的?」她打斷我的話,以很好奇的眼光看我,然後她像自言自語一般地說︰「Forget`it!」
我馬上改口說︰「趙小姐」她又打斷我的話︰「妳說妳是干什麼來的?」
「幫家伶送訂婚喜帖,她農歷八月二十日訂婚,那天正好是國慶節。」我從皮包拿出二嬸交給我的帖子,封套是空白的。
她拿出帖子看了一遍,然後轉頭向飯廳那邊喊了一聲︰「桑美!」
被稱為桑美的女人端了一杯白色飲料出現,速度快得驚人,大概姑姑喊她十秒過後她就出現了,她把飲料放到我的面前,白色飲料有冰塊在浮動,我把它端起來喝,還沒吞下去我就嗆到了,我以為它是可爾必斯,可是舌頭給我的感覺它不是可爾必斯。
「小心!那不是可爾必斯。它是土耳其茴香酒。」她有點捉狹地說。
(我才不會被妳嚇到!)我慢慢地喝了一口,覺得好像有點椰女乃的味道。
「她叫桑美,S-a-o-m-a-i。妳們管她叫菲佣,而我就說她是我的管家,她住在廚房後面一間舒適的套房,她的房間比旅館的客房還大,至于我,」她停了下來,以耐人尋味的眼光看著我,然後突然向桑美說︰「給我一杯。」桑美立刻轉身,我想大概只花十五秒的時間桑美就端著拖盤進來,姑姑!不,趙小姐拿起來一飲而盡。
「至于我,我叫Monica,M-o-n-i-c-a,妳就這樣叫我。」
(我根本不會再來。)我低著頭想。
「嘿!妳在想妳不會再來了是嗎?」她笑著說,聲音大得驚人。我的身體頓時燥熱了起來,好可怕的女人!她知道我在想什麼!
(她才不可怕,或許就是這種無厘頭的說話方式讓家人都不願跟她往來。)
「所以,妳先抽一張牌。」她不知從哪里變出一付長方形的牌,我知道那是塔羅牌,大一的時候很流行,有同學說很準,也有的同學指證歷歷的說某系的某人因為玩這個牌玩到精神出了問題。
基本上我不認同這種東西,若有什麼吉凶禍福,觀世音菩薩會庇佑我們,還有二嬸婆每天都為趙家的祖先上香,祂們也會保佑堂前弟子,何況我並沒有困難或無法解決的事必須靠著「算命」為我指點迷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