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妳最近常請假?」杜經理看著我的假單。
「有些事情要辦。」
「得了吧!妳會有什麼事?吃穿不愁還有龐大的地產,妳出來工作是打發時間,是不是要跟男朋友出去?」
「不是,我要到泰國探望一個親戚。」
杜經理沒那個膽不準我的假,同事要是說了出去,恐怕客戶會消遣杜經理︰你還敢惹趙小姐,她家的地產恐怕你三輩子都吃不完。那間開SPA和面店的都是你們的客戶,小心她向她媽媽告狀。
我提早一個星期告訴Monica我的班機和去回日程,我請她轉告Jerome,她說Jerome會到機場接我。
飛機準時到達,出了關已是七點十分了,Jerome開了一輛白色奔馳車來接我(他似乎偏愛白色)。
「吃的慣辣的食物嗎?」
「微辣可以接受。」
Jerome帶我到一家泰式餐廳,為我點了一道類似燴飯的菜,並幫我叫了一杯芒果汁,燴汁和飯是分開的,他們的飯沒有我們的好吃,米粒小小的,可能加了香料烹煮,有一股說不出來的味道。燴汁則是牛肉和辣椒,大概也用了不少的香料,配合洋蔥和不知名的青菜一起煮燴而成;我試了一下湯汁,一入口整個口腔都辣了起來,吞下喉嚨更是辛辣無比,我趕忙喝了一口芒果汁,芒果汁很甜,但無法消除口里的辛辣,我吃了兩口米飯,燴汁的辣度還在。
「我已經交待他們不要放辣。」Jerome看著我的樣子急忙的解釋,他把服務生叫了過來,兩人交談一陣後Jerome示意服務生可以離開了。
「他說廚房已經把辣度降到最低了,我向他們要一杯開水,妳把肉和青菜過一下水再配飯吃。」
看來也只能如此了。
「今晚我們住清邁,明早再到清菜,清邁到清菜開車要四小時左右,清菜到索洛也要一個小時。」
Jerome訂了四季飯店,傳統又帶些現代感的房間使人覺得有些神秘,庭園里花木扶疏,渡假的氣氛從綠色的熱帶植物里散發出來。
「妳可以四處走走,我開車累了要早點休息。」Jerome向我說。
我在游泳池畔坐了會,心中有股不安的感覺,這種滋味像古人說的「獨在異鄉為異客」的落寞感。
為了不讓自己失眠,我拿出小說來,書本可以避免想到父親的靈位是何種擺設以及椰子園的面積有多大等等,看了幾頁也就睡著了。
半夜兩點我醒了,肚子的絞痛把我叫醒,從兩點到四點我痛了四五次,四點之後肚子才感覺好一些。此時自然會埋怨Jerome,他為什麼要帶我去吃泰式料理?這時我想到飯店里有自助餐,他為什麼不直接到飯店吃?他是傳說中的elfish嗎?我下定決心這幾天絕不吃泰式料理,寧可三餐都吃面包或西餐。
這個決定表表現早餐中,Jerome說︰「偶爾來點別的吧!」
「謝謝!我向來吃西式早餐。」
「喲!一點都不像生活在那個Block里的人。」
很揶揄的語氣,我忽略它,笨蛋才會往挖好的坑里跳。
椰子園一望無際,我戴上在機場買的草帽下車,然後筆直地朝椰子園里走去,就我所做的功課,椰子每兩個月可以采收一次,種植面積廣大的話應該隨時都可收成,可是,這麼大的椰子園怎麼不見半個人?
我疑惑的轉頭看Jerome,他在車子向我揮揮手,然後發動車子揚長而去。
躲過第一個坑卻掉下第二個坑。
我愣了半分鐘,然後慶幸隨身攜帶皮包。
皮包里有四季酒店的名片以及我的手機。
雖然我的英文不佳,但是記性尚可,這個地方是「索洛」,位在清菜附近,從google的地圖可以找到它的拼音。
花了半小時找「索洛」的拼音,之後打電話給四季酒店,要酒店派一輛車過來,電話撥了一半我停止了。
我想到的Jerome大概也猜得到,現在已經是下午三點,等到從清邁來的車子不就天黑了?Jerome說過此地離清菜是一個小時的車程,我不能讓不懷好意的Jerome找到我。于是我打電話到艾美酒店,請他們派車來。
若是去猜Jerome的用意會讓自己越來越害怕,這是愚者的行為,只身在外且人生地不熟,愈是冷靜愈能月兌離困境,我決定明天回台灣。
辦好手續後我發現選錯飯店了,雖然是五星級住宿,但是渡假村的型式使得門禁`看起來並非森嚴,除非我把落地窗全部關起來並且鎖住,否則其他的人(包含Jerome)極其容易進來,這里是防君子不防小人的地方,能夠把Jerome視為君子嗎?應該不行,Jerome若是君子的話就不會有偷雞模狗之舉,他將我丟在椰子園無非是要讓我嚇破膽,或是終結我的生命,我不會被打敗,因為我有一個是非分明的父親。
我留在酒店吃飯,這里服務生很多,遇到任何問題我可以呼他們,我相信縱使Jerome有通天的本領也無法比得過全世界連鎖飯店,而且夜幕已經低垂,讓自己暴露于孤獨的黑暗中是不智之舉,于是我選擇自助餐廳。
料理以泰式口味為主,雖然看起來十分可口,但是我只喝了一些湯和吃一點面包,我希望回到家以前我的腸胃能和我合作。
九點鐘,我轉移陣地到酒吧待到十二點,然後請服務生送我回房間,有人陪伴是安全的,我挺直身體,目不斜視,我想Jerome看到我的樣子一定恨得牙癢癢,並且絕不敢輕舉妄動。
夜晚很平靜,東方發白時我向窗外探探,已有早起的旅客在運動,我拿起皮包到餐廳吃早餐。
早餐仍以泰式料理為主,我拿了一些面包和炒雞肉,坐在位子上「優雅」地享用,並把Jerome的行為歸納出幾點︰最好的想法是他在和我開玩笑,但是它馬上被否定了,即使是玩笑也該有結束的時候,Jerome知道我的移動電話,如果這是一個玩笑,那麼他應該會想要知道我是不是被他嚇著了,而了解有沒有被嚇著的最好方式便是撥個電話,Jerome卻是杳無音頻,因此他絕對不是和我開玩笑。
有行動就必定存在目的,Jerome的目的應該只有一個︰把我嚇回趙家的Block,然後和他們永不往來,最好是我能因此而放棄屬于我的財產權力。他和Monica的交談,以及他問我︰「妳為什麼沒有死掉?」在在都說明我是不受他歡迎的。
然而我的內心深處卻有一個聲音響起︰「不要怕他!」
我沒有怕他,甚至于不喜歡他與Monica介入我的生活,可是殘酷的事實擺在我的面前,我是他們的手足。
父親想必鼓起很大的勇氣才說出我的存在,而面對Monica、Jerome以及Anita三人時內心恐怕極不好受,他可以不必向他們三人說出我的存在,然而他會說出口一定有他的理由。銀行的客人中也有人擁有兩個家庭,另外一個家庭存在也有其原因,不管它的定位是較為溫暖或是有了孩子,終究都有一個說服男人的原因,父親的原因是什麼?我該如可找出它?
母親第一次顯出她的訝異︰「怎麼提早回來了?」
「吃不慣辣的食物。」這是我在飛機上想好的理由。
阿桃在叫我,她問我要不要吃稀飯。
「我向來不吃稀飯。」我打開門笑笑地說。
「妳媽媽說妳可能吃壞肚子了。」
我是吃壞肚子了,然而關心我的卻是阿桃。
「吃稀飯好一些。」阿桃說得很肯定。
「已經好了。」
「沒那麼快,年輕時要好好保養,不然以後嫁出去就是人家的臭肉,沒人管妳的。」
是嗎?母親就不是臭肉,她是趙家的寶。
「到飯廳和妳二嬸婆一起吃。」
阿桃真是個好人,她其實可以不必管我的,對待這麼好的人應該以順從來回報,我跟著她到飯廳。
「不是去泰國嗎?」二伯母拿出手帕擦嘴角。
「放我鴿子。」我轉個念頭,透露一點訊息當餌或許可以釣到魚。
「若是不好惹就別去惹,靠著老三那一份加上妳的工作也能生活得很好。」二伯母指的是Block的房租收入,我可以向母親要求把我應得的收入直接匯入我的帳戶。
「還有什麼事是我不知道的?」
「大家對老三知道的不多,他也很少回來,不過,孟儀怪里怪氣的樣子和她媽媽如出一轍,妳該知道的也知道了,退一步也沒什麼不好。」
「為什麼不是他們退一步?就像妳說的怪里怪氣,我們家的人是這個樣子的嗎?」
二伯母沒有說話。
我懂了!趙家的人在Block生活,Block是固定的,Anita居無定所,我的父親趙季為不是不想回來,而是Anita以「家庭」絆住他,並且讓大家以為父親是跟著Anita四處流浪。Anita緊緊地掐住父親,讓父親成為原生家庭的背叛者,然而父親會背叛他的手足和故人嗎,若是會,他根本不必還錢;若是會,他不必為我留下金錢,以及毫無意義的旋轉女圭女圭。
金錢交由母親管理,我是他們共同的產物,母親將財物留給我頗為合理,但是Monica和Jerome把旋轉女圭女圭保留二十多年交給我之後卻又希望我死亡,Jerome已經反應于言語和行動上,他們存的是什麼心?
他們可以不理我,就像過去二十多年一樣,大家路歸路、橋歸橋,各自過活,除非我威脅到他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