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性系列 原創-詩憶。 《人性系列之34 終身囚禁 原創-詩憶。》

作者 ︰ 慕遠兮

「張思如,妳有什麼話要說嗎?」

張思如一直看著我,突然間我的頭暈了一下,她的目光彷佛看透我也是個養女。

「不知該如何說起。」女人收回她的目光,把它定在欄桿上。

「就直接說有沒有這回事就好了。」席薇輕蔑地說。

我用余光看著旁听席的兩對男女,他們似乎在嘆氣。由他們的表情看不出是認為事情棘手還是無奈。

「什麼時候中止收養關系?」這是有沒有繼承權的關鍵,沒有人回答我。

「什麼時候中止收養關系?」我再問一次。

「張先生過世那天。」張思如說。

「先中止收養關系還是張立倫先過世?」

「同時,張太太牽他的手按指印的。」

「哼!這種話妳也說得出口?」席薇瞪了她一眼冷冷的說。

我有一個疑問,張思如為什麼稱她的養父母為張先生、張太太?

張思如說從還沒收養之前她就這麼稱呼他們。

「有沒有人看見張立倫是在什麼情況下按下指印的?」

「我的孩子都在場。」席薇向我指了指旁听席上的四個人。

「有沒有願意上來說明?」我看著後面的四個人,他們的表情十分尷尬並且避開我的眼光,好像害怕我會以點名的方式請他們上來。

「有沒有人能說明當時的情形?『時間』關系到案件能不能成立,席女士說有證人,要有人出庭證明才可以。」

一個男人躊躇了會兒才站起來。他應該是席薇的長子。

「呃!事實上」男子站在原地說話。

「請到證人席。」我說,書記官再次核對身份。

男人說︰「事實上我們都沒看清楚。」

「Jeff,你怎麼這樣說話,胳臂是向外彎的嗎?」席薇很不高興的說。她的語氣和阿母一樣強勢,不過她的兒子比泉仔有出息多了,最起碼男人服裝整齊,腳上穿的是皮鞋而不是泉仔那種白拖。

「我實在不知道該怎麼說。」男人以求助的眼神看我。由他的眼神我大約知道是怎麼一回事,可是法律不能以我的感覺或第六感來判斷。

「嗯,我是有看到我母親拉我父親的手按指印,但我不知道是不是我父親的意願。」男子小聲地補了一句︰「也不知道父親是不是生前蓋的。」

「怎麼不是他的意願?如果他不同意,他可以拒絕啊。他又不是植物人,他有意識。」席薇頭挺得高高地說,她避開她兒子的補充說明。

「你父親是什麼病過世?」

「心肌梗塞,當時他很痛苦。」男人看著我說。

「什麼原因收養張思如?」我沒指定問誰。

三個人也不說話,沉默一陣後張思如才說︰「他們要移民美國的時候張先生不願意過去,我母親看張先生餐餐都吃便當,于是叫我吃飯的時候順便端一份過去,後來張太太說不如我當他們的養女,這樣照顧張先生別人就不會說閑話,因為我本姓張,我媽媽看在張先生沒人照顧的份上就答應了。」她考慮了一會兒,然後像下定決心般地說︰「當時張太太說她不會虧待我。」

「我是說過這樣的話,可是我沒要妳跟他上床睡覺。」

「我不是自願的。」張思如說。

「喔,這麼說是我先生引`誘妳?那妳為什麼不告他性侵害?」席薇的火氣來了,她「高雅」的「美國人」形象不見了,恨恨地說︰「搞不好真的是妳引`誘他。」

「妳怎麼這樣說呢?」張思如並沒有轉頭看席薇。

「不然我該怎麼說?我供妳吃住,妳竟然不知感恩,還做出這種事!」

席薇說話的語氣和阿母一樣的頤指氣使,張思如為什麼要默默忍受?她不是像我這樣的從小被出養,她是二十多歲才被張立倫收養,中間存在著什麼利益糾葛嗎?

「張思如,剛才妳曾說妳母親要妳端飯過去,妳怎麼會住到張立倫的家?」

「我父親開車出車禍,父母都在車禍時過世,當時對方也不幸死亡,因為是我父親不當左轉,所以對方的家屬向我們求償,我把房子賣了付賠償金。我沒地方住。」張思如平靜地說。

「這是不是吃我的、住我的?」席薇得了道理後更大聲地說;她的兒子輕輕地叫住她。

「張思如,妳和張立倫的關系維持多久了?」

「一定要說嗎?」張思如動也不動地問我。

「在終止收養前嗎?」

「請回答。」張思如沉默。

「有沒有人能證明張立倫是在意識清楚下同意中止收養關系?」

「他當然是在意識清楚下同意的。」席薇說。她很肯定並且很權威地說。

雖然我不喜歡像阿母一樣的席薇,但是我的工作不能加入個人的好惡。我向席薇說︰「妳是原告,妳的話不能采信,所以妳要找人證明張立倫是在意識清楚、死亡之前同意中止收養關系。」

「喔!妳認為是他死了後我牽他的手蓋章的嗎?」席薇咄咄逼人地看著我。

(那種眼神跟阿母好像,是個說了就算的女人。)

「我需要證人。」我說,我的心里漸漸地升起一股怒氣,她跟阿母一樣,在「家庭」這個團體是強勢的領導者,如同希特勒般的具有權威性。

「我的孩子都看見了嘛。」

「有沒有人可以肯定地回答?」

「Reno。」席薇回頭喊了一下。另一個男子站了起來,他沒走到證人席上,他到席薇的身邊說︰「媽,算了啦,那間公寓值不了多少錢。」

「不是錢的問題,這是道德的問題。」

「法官,」張思如突然開口,她說︰「我可以說明事情的來龍去脈嗎?」

「可以。」只要張思如願意說話,在她們交相攻詰中真相就能浮出來。

「張太太去美國二十多年,只回來幾趟。」

「妳為什麼稱呼席女士張太太。」我再一次問她。

「我一向這麼稱呼,我有父母,認養關系是她和我母親決定的,我沒什麼意見,一開始我就這麼稱呼他們,他們也沒有異議。張先生反對移民,說什麼也不肯離開台灣,所以只有他一人留在這里。張先生向張太太說年紀都大了何必要移民,若是想去看看兒子女兒再過去就行了。可是張太太說她一定要移民過去,因此,張太太很少回來。他們為這件事長年鬧的不愉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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