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從救了林夢瑤,丁柔便有銀錢的來源。
林夢瑤自知身懷六甲,不多月之後便會被人發覺,所以自覺辭去了鴻賓樓大掌櫃的職務,隨著丁柔開起了一個小飯莊。當然,飯莊的資金都是丁柔偷來的。
數月之後,飯莊在林夢瑤的管理之下,也做的風生水起,丁柔不善經營,便做了甩手掌櫃。什麼事兒都信著林夢瑤,這倒讓林夢瑤對她倍加感激。
又過了兩個月,林夢瑤產下一子,名字是丁柔取得,叫林沖,她希望這孩子長大了有沖勁,別想他爹一般,是個放浪形骸的主兒。
這段日子,丁進庭給六姨娘找了不少好郎中,六姨娘的雙眼漸漸的能看清了東西,雖然比不得從前,但那一雙明眸倒也不算是辜負。
丁柔在開春的時候在院子里種了些芍藥花,現在天氣暖和,芍藥花正是怒放的時候,清晨起的早,她拿著一個小碗采摘著一些殷紅的花瓣兒和上面的朝露媲。
這純天然的東西揉進面粉里,定然能增加面粉的松軟度和花香,老夫人也定會喜歡這樣的茶點。
忽然,她眼前閃過一個熟悉的身影,她定楮一瞧,那人不是紅袖麼。
只見紅袖抱著一個小小的包裹,急匆匆的從上等丫頭的屋子里跑出來,還不忘四下瞧瞧,見沒人才往荷西閣外跑去。
丁柔只覺得奇怪,放下手里的籃子,輕盈的躍了幾步,便跟上了紅袖的步伐。
紅袖一邊向後山的方向走,一邊左顧右盼,許是因為過于緊張,她竟然連後邊跟了個人都不知道。
後山這塊地界,丁柔並不陌生,質心曾經被她丟在這里喂了吸血蟲,而蘇媽媽更慘,直接用破席子卷了丟在這里喂野狗。
這時天才蒙蒙亮,紅袖來這種陰森森的地方干嘛?
丁柔皺皺眉,一邊猜測著一邊緊隨紅袖。
到了無人之地,紅袖抿抿嘴,喘了幾口粗氣,又小心的四下張望了一番,才把懷中的包裹慢慢的放在地上打開。
因為是背對著紅袖,所以包袱里頭為何物丁柔看的並不真切,可她卻听見紅袖跪在地上小聲的嘀咕著什麼,「別怪我心狠,只是你根本不該來到這個世上,若是把你生下來,不光害了你娘,也害了你,與其那樣,不如讓你早死早超生的好。」
說著,紅袖已是滿臉的冷汗,她從袖間掏出火折子,吹了兩口,紅黃色的火星子刺啦刺啦的冒了出來。
紅袖低頭看著那一堆血淋淋的東西,緊緊的閉上眼楮,咬著牙將火折子湊了過去,可還沒等她點燃包裹,身後已經響起了一聲冰冷的低喝,「紅袖,你這是在做什麼?」
紅袖手上一抖,火折子直接掉落在地,打了幾個滾之後熄滅了。她回過頭,卻見丁柔瞪著一雙冰冷的眼楮直直的望著自己。
「小,小姐……」紅袖一陣心慌,臉色發白,直接跌坐在地上。
「紅袖,這麼一大清早的你來後山做什麼?」丁柔站在紅袖眼前問道,主僕一場,她希望紅袖能和自己說實話。
「我……我……」紅袖支支吾吾的說不出個整句來,委屈加上恐懼,眼淚 里啪啦的往下掉,她不是想故意瞞著五小姐,可是這樣的事說出來,到底是對谷清不利。
「你身後是什麼東西,拿過來讓我看看。」丁柔見紅袖的模樣,猜測著她定是有難言之隱,說話的口氣頓時冷了幾分。
「不,小姐,別看……別看……」紅袖迅速的將身後的東西包好摟進懷里,這樣的東西,對于尚未出閣的五小姐,是萬萬看不得的。
「我是你的主子,有什麼是我不能看的?」丁柔快速上前幾步,扯下了紅袖懷中的包裹。
頓時,一堆染血的棉布和衣褲,以及一個殷紅殷紅的肉團攤在地面,丁柔心里一驚,扭頭便問,「怎麼會有這麼多血?」
丁柔也是女人,她斷定這棉布上的東西必然不是女人的葵水,而且,若是葵水弄髒了衣褲清洗了便是,為什麼要鬼鬼祟祟的來這里燒掉?這里必有蹊蹺。
「小姐!」
紅袖哽咽著給丁柔磕了兩個頭,才緩緩道,「這是谷清的落胎之後的東西!小姐,既然你發現了,奴婢再不敢對你有所欺瞞,谷清和府上的一個小廝好上了,並把自己的身子給了那個男人,誰知,那人一听說谷清有孕,便卷了銀錢消失無蹤,谷清托人尋了好久都不得他的音訊,無奈之下,才把這孩子打掉了。」
「什麼時候的事兒?」丁柔咬牙問道。
「就,就是半月之前……小姐,谷清太可憐了,現在人還躺在床上昏迷不醒,紅袖求小姐不要在懲處她了。」
丁柔垂眸抿唇,腦海里浮現出那日與谷清在荷西閣門口私會的男子。
她曾反復告訴谷清,要看清男人的心,萬不可被他們的花言巧語蒙蔽,可即便如此,谷清還是掉進了男人的套里,最後落得個人財兩空的下場。
可現在不是追究那個男人的時候,這個時代,女人失了清白已經是十惡不赦的罪過,若是再加上落胎一條罪責,丁家又是注重禮儀門縫的世家,恐怕谷清不被打死,也會被折磨的人不人,鬼不鬼。
當下,最重要的是把這些東西人不知鬼不覺的銷毀。
咬了咬牙,丁柔躬身撿起地上的火折子吹了兩口,目光冷凝的將那一堆血淋淋的東西點燃。
現在天才蒙蒙亮,一堆火燃起,照亮了周圍的一大片,紅袖透過火光看著丁柔染了紅黃色的小臉兒,心里一陣恐懼。
她方才想點火的時候,手都是顫抖的,那些血衣並不要緊,主要是那個嬰孩,她在剛剛打下來的時候曾經看過一眼,是個耳鼻口已經成了型的男胎,連血帶肉的一並下來,模糊一片,她嚇得渾身都軟,可在五小姐的臉上,卻絲毫看不到恐懼,哪怕是一丁點的害怕都沒有。
有的,只是一股從骨子里偷出來的狠辣和絕情!
「小姐……」
丁柔將火折子扔進火堆里,臉上帶著一抹冷冽,「紅袖,記住,今天的事誰也不準說出去,要不然,你我都會死無葬身之地!」
「知,知道了……」紅袖答應著,隨後從地上站起來。
丁柔看著那盈盈火光一點一點的變小,最後只留下地上一片黑色的痕跡,一張臉莫名的繃得死緊。
那個孩子,實在可憐……
用一堆樹葉將灰燼掩埋,丁柔才帶著紅袖離開,這時,耳邊忽然傳來一聲窸窣的響動,隨後一道黑影從余光間閃過,丁柔向著警覺的側過頭,「誰?」
丁柔循聲跑過去,那人卻以不見了蹤影!充滿靈氣的眼珠微微轉了轉,丁柔嘆了口氣,恐怕這次,又要生出是非了。
「小姐……怎麼了?」
「沒什麼。」丁柔擺了擺手,正了臉色與紅袖一起回了荷西閣。
丁柔快步走到了谷清住的廂房,剛一進去,就聞到了一股濃烈的血腥味。
再往寢室走去,只見谷清痛苦的躺在床上,臉色如紙一般蒼白,臉嘴唇都失了血色,滿頭的冷汗已將頭發浸濕,一縷一縷的貼在臉上,初夏的薄被掉落在地,谷清使勁兒的抱著肚子,五官已經疼的扭曲成了一團,身上的寢衣也緊緊的貼在身上,褥子上汗水和血水混成一片。
丁柔皺了皺眉頭,現在谷清的情況,就相當于現代的引產,引產比生孩子還要傷身,這樣的條件和環境,谷清不落下一輩子的病根才怪!
「紅袖,去林恆那里取些補血的藥材,就說是我舊病復發,需要調養。」
「是。」紅袖領命之後,急急的跑了出去。
而後丁柔快步上前,谷清的嘴唇已經被咬破了,恐怕是怕別人听見她的慘叫,她才一直咬著嘴唇,目光在向谷清的身下移去,那里還在不斷的流血,若是不馬上止血,恐怕谷清會沒命!
丁柔從袖間抽出一根平時用于防身的銀針,照著谷清的脖子扎了下去。蔥白的手指輕輕捻動,不多時,谷清身下的血崩之勢就已收斂。
這時,谷清也清醒了些,她半張開沉重的眼皮,看見的卻是丁柔,她頓時已經,蒼白的嘴唇顫抖著道,「小,小姐……」
「你別動。」丁柔壓住谷清的肩膀,「現在你身子虛,有什麼話等到你好了再說。」
紅袖從外頭拿著藥材跑進來,為了不讓外人聞到藥味,紅袖將爐子拿進屋子里,二話不說便開始煎藥。
不多時,屋子里就充斥著一股濃烈的藥味。
谷清見二人里外的忙活,眼角不由得落了兩行清淚。
她在哭自己,也是在哭那個還未看上這世間一眼便已被自己親手扼殺的孩子。
「清兒,別哭了,這世上誰都保不齊會遇上幾個狼心狗肺的男人,少女懷春,他就是利用了這點來作踐你,玩弄你,你不經世事,上當吃虧在所難免,不過以後,這種錯誤不要再犯了。」丁柔抓起谷清的手,在她的手背上輕輕的拍了拍。
說起來,這件事自己多少也有些責任,谷清是她房里的丫頭,可是自己前段日子竟是想著怎麼賺錢,怎麼取悅老夫人,怎麼提防著大夫人對自己使絆子,卻獨獨忽略了她,若是自己能及早注意,也許今天的慘劇也不會發生。
「恩。」谷清含淚點了點頭。
與此同時,一個小丫頭鬼鬼祟祟的來到丁文翠的閨房,在她的耳邊小聲嘀咕了些什麼,丁文翠頓時大喜,連連拍手道,「好好好,太好了,丁柔,自作孽不可活,我看你這次怎麼收場!」
***
谷清落胎體弱,丁柔索性放了她的假,讓她不必在身邊伺候,只是這下紅袖可忙壞了,一邊要照顧著谷清,一邊又要顧忌著丁柔,不過半月,往昔豐盈的小臉兒就消瘦了下去。
這日下午,丁柔正在準備隔日給老夫人的差點,紅袖就急匆匆的從外頭跑進來,「小姐,不好了!不好了!」
「怎麼了?慌慌張張的,讓惡狗攆了?」丁柔打趣。
紅袖擦了一額頭的香汗,緊張道,「小姐,谷清落胎的事兒被大夫人捅給了老夫人,這下老夫人可生了大氣了!現在谷清正在詩意樓受審呢!」
丁柔揉面的動作一僵,太陽穴不由得突突直跳,她最害怕的情況發生了。
老夫人守寡將近六十載,最在意的便是女子的名節貞操,谷清這般,無疑是犯了老夫人的大忌,她是無論如何都不能容忍的!
若是任由老夫人發落,谷清這丫頭就算不丟了性命,恐怕也得被剝層皮。
丁柔冷冷的眯了一雙眼楮,大夫人就如同一條毒蛇,平時她隱匿在草叢之中不見動靜,待你降低了對她的防範,她便會沖出來咬你一口。
見主子不做聲,紅袖有些急了,「小姐,現在可怎麼辦啊?谷清身子本來就若,現在又被老夫人押著,恐怕吃不消啊,而且……這事兒會不會牽連到小姐你呢?小姐一向得老夫人庇佑,若是因為這事兒影響了小姐你,可如何是好啊?」
丁柔冷冷一哼,「紅袖,你該知道,谷清之所以會被大夫人揭發,全是因為谷清是我的丫頭,若是現在我只顧及自身,不管谷清死活的話,下一個受難的,便是你!然後,就是我自己!」
這院子里誰都知道,谷清和紅袖是她的心月復,許多事情她不能出面,都是這兩個丫頭在為自己打點著,若是失去了他們,她丁柔無疑像失去了翅膀的老鷹,再掀不起什麼風浪。
听見主子這麼說,紅袖不再說話,只是低著頭干著急。
丁柔想了想,道,「紅袖,你留在荷西閣,我現在就去詩意樓!」
紅袖驚慌的看了丁柔一眼,欲言又止,眼見著小姐要出門,她跺了跺腳跟了過去,「小姐,你可一定要小心啊,現在四姨娘和大夫人是一伙的,五姨娘混諾,二姨娘狡詐,六姨娘雖然重得了老爺的寵愛,可對于這事兒也不便說話,而且,以老夫人的脾氣,你……嗨,總之小姐,你要謹慎些,若是真沒辦法,也只能是谷清命數不好了。」
丁柔笑了笑,用安慰的目光看著紅袖,「放心,這件事我自有分寸,不過紅袖,你能跟我說這些,我真的很高興。」
紅袖看著丁柔遠去,又在院子里站了一會兒,便去了佛龕前,乞求上蒼保佑。
丁柔剛進了詩意樓,就看見守在門口的香草,香草也同樣看到了丁柔。兩人平時素有些交情,香草迎過去,拉著丁柔在她耳邊小聲低語,「老夫人生大氣了,說要把谷清打死,待會兒你進去可得小心些,老夫人是性情中人,與其硬著來,不如曉之以情動之以理。」
丁柔點了點頭,隨即將自己手腕上的一串白玉手串套在香草手上,「香草姐姐,多謝你告訴,丁柔感激不盡。」
這白玉手串雖算不上名貴,但是在下人的眼里卻是稀罕的物件,香草頓時受寵若驚,連連道,「不行不行,我跟你說這些可不是想拿你的東西!」
丁柔按住香草的手道,「香草姐姐昔日里對我的照拂我感恩于心,這點心意還請姐姐收下,要不然,可真就是在打我的臉面了。」
香草低頭看了一眼腕上的手串,在陽光之下,這白玉分外剔透,愛美之心人皆有之,香草雖是上房丫頭,但卻也不能免俗。
她將手腕向袖子里縮了縮,拉著丁柔小聲道,「五姨娘別看平時不太說話,但是若說上一句半句,也是管用的。」
丁柔點了點頭,抬步向著正堂走去。
正所謂,吃人家嘴短,拿人家手短,一串白玉手串就能換來這麼重要的訊息,倒也值得。
丁柔一進去,就看見谷清顫抖著身子跪在地上,本來已經養出了一些血色的小臉兒經過這一番折騰,又變得慘白了。而大夫人和幾位姨娘則是坐在正堂的兩側,丁柔尋索了一圈,並沒看見六姨娘的身影,心里不由得舒了口氣,還好還好,張氏向來看重女兒,若是在場的話,保不齊會為自己辯解上兩句,到時候,這好不容易才重新得來的寵愛又會不保了。
她是死過一次的人,只是借著丁柔的身子繼續存活罷了,可六姨娘不同,她的後半輩子,都指望著丁進庭的那一點點喜歡和寵愛,若是丟了,她又會回到過去那種生不如死的日子里。
谷清一見到丁柔進來,開口正要呼救,卻看見丁柔把食指壓在嘴唇上示意她別輕易開口,谷清立即禁了聲。她相信五小姐總有辦法救她出去。
丁文音和丁文翠並肩坐在大夫人身後,見了丁柔,丁文翠冷冷的瞥了她一眼,道,「五妹妹這麼快便趕來了,莫不是為這賤蹄子求情來了?」
丁柔溫婉一笑,首先跟老夫人福了福身子,隨後才道,「三姐姐說笑了,我到現在還沒弄清事情的來龍去脈,怎麼可能冒冒失失的為谷清求情呢?再說,老夫人向來公正言明,任何事都是秉公處理,無論老夫人如何處置,丁柔都會服從。」
丁文翠冷哼一聲,心道︰說得好听,恐怕到時候,就如同在你心頭剜肉一般了!
不過,你丁柔越是痛苦,我丁文翠就越是高興!
丁文音向來討厭這個出身不高的下賤貨,此時此刻,自然也不能忘記落井下石,「老夫人不嫌棄你出身微寒,才讓你侍奉左右,這是何等大的顏面啊!可是五妹妹你瞧瞧,你身邊的丫頭竟然做出這等沒羞沒臊的事情,平白污了丁府的聲譽,而且還死不認錯,五妹妹,難道是上梁不正下梁歪的緣故?才讓谷清有這麼大的膽子與男人私通,還懷了孽種!」
對于丁文音含酸捻醋的話丁柔不以為意,臉上繼續保持著款款笑意,「老夫人對我們向來都是一視同仁,長姐又何故說這些與老夫人听呢?難道你是在怪老夫人沒有讓你侍奉心懷不滿嗎?而且,這丁府上上下下那個人不是以老夫人為天,你口中說的上梁,莫不是老夫人?」
「你!」丁文音臉色頓時一僵,隨即從椅子噗通一聲滑跪在地上,慌忙解釋著,「老夫人,您可別听丁柔胡說,我沒那個意思。」
「行了,姐妹之間哪里有這麼些個口舌之爭,都給我坐下!」老夫人眼瞼微垂,冷聲呵斥。
丁文音毫無風度的翻了個白眼兒,而丁柔則是靜靜地坐在最末端的椅子上,心里不自覺的開始揣測著,方才老夫人的態度已然對自己有了疏離,若是這件事處理不好,恐怕自己在丁府這唯一一顆可以依靠的大樹也必然會失去了。
大夫人一見自己的女兒在口舌上吃了虧,頓時沉了一張臉,道,「現在是在處理谷清,又不是下孩子打嘴仗,說這些有的沒的的確不合時宜。」
「大姐說的是,谷清有辱丁府門風,該被活活打死!」四姨娘此時道。
丁柔皺皺眉頭,慢慢的從椅子上站起來,憂心道,「听說谷清出了這樣的事兒,柔兒心里的確難安,谷清雖然是我身邊的丫頭,但柔兒絕對不會偏私,若是谷清的錯,柔兒勢必會懲戒,可若是平白無故的冤枉了這個丫頭,相信老夫人和在座的各位也會心中過意不去。」
老夫人輕輕的嘆了口氣,「五丫頭,剛才已經找了郎中為她診脈,她的確剛剛落胎不久,而谷清也對這事不否認,人證物證聚在,哪里還能冤了她?」
丁柔朝著老夫人點點頭,「話雖如此,可谷清畢竟是我房里的人,老夫人,能不能容孫女問她幾句話?」
老夫人低頭不語,倒是四姨娘來了勁兒,「我說五姑娘,你莫不是想包庇這賤蹄子?都到了這個時候,還有什麼可問的?」
「四姨娘說笑了,老夫人和母親都在這里,我哪有膽子包庇呀?只不過,我覺得這件事還有些疑點沒弄明白,想問問清楚罷了。四姨娘向來聰敏過人,對待下人也寬和大度,不會因為我這一點小小的要求就惱了吧。」
四姨娘嚴氏頓時臉上一紅,這小妮子,幾句話下來,竟給她扣了這麼大一頂高帽子,這回她想阻攔,倒也說不出什麼了。
丁柔望向老夫人,見老夫人不語,于是走到谷清身邊,緩緩道,「谷清,你是我房里的丫頭,如今出了這樣的事兒,也是我管教不利,若是你因為這件事而獲罪,恐怕我也保不住你!」
谷清抬起含淚的雙眼,她從小伺候五小姐,這個世上,除了五小姐她便再無與其相關的人,而且自己落胎那一日,五小姐屈尊降貴的照顧她,不顧那些骯髒的血水為她擦身子,這些恩德,她都銘記在心。
咬了咬牙,谷清道,「小姐,奴婢知道,這事一旦敗露,奴婢必然沒有好下場,望小姐珍重自身,別為了奴婢犯險!小姐的恩德若是谷清這輩子報不了,那麼下輩子,谷清依舊給小姐當丫鬟,以報昔日之恩!」
丁柔點了點頭,回答的好極了。
老夫人最看重的便是衷心二字,羅素之于老夫人便是如此,人前是主僕,人後兩人便是無話不談的好友,現在谷清的一番話自然能將老夫人感動一二。
果不其然,丁柔的眼梢掃了一下正座上的老夫人,只見她緊蹙的眉心微微動了動,這是個好兆頭。
丁柔隨即問道,「清兒,與你私通的為何人?」
谷清低下頭,雖然萬分不想說出那個名字,可她最終還是開了口,「是,是府上的小廝,張良。」
丁柔點點頭,繼續問道,「是伺候哪一房的?」
「是……」谷清小心翼翼的挑頭看了大夫人一眼,才諾諾答話,「以前是伺候碧清苑的,現在,人已經不知所蹤!」
「哼……」丁柔嗤笑一聲,「好個不知所蹤。」隨後,冷厲的目光投向周氏,又道,「母親,您可知道,您的碧清苑還有張良這號人物?」
大夫人的臉色頓時一白,為了撇清干系立即搖頭,「我自然不知,若是知道,怎麼會留了那樣猥瑣的奴才在身邊伺候。」
「說的也是。」丁柔點了點頭,隨即望向老夫人,聲音平淡如水,「老夫人,這件事的確稀奇,丁府上下的小廝,若是想進府,必定會簽下兩年的賣身契,不做滿年頭斷然不能出去,而那張良我已經調查過,在丁府做了不足一年便以出府,而且派人遍尋也無蹤跡,若不是死了,便就是出了城避難,無論哪種可能,都不能是他一人所能完成。柔兒好奇,是何人放了那張良出府?又是何人幫著他出了京城呢?」
老夫人微微一驚,看了一旁的周氏一眼,眼神很是凌厲。
周氏驚恐的咬了咬牙,「老夫人,這件事可與我沒有一點干系,碧清苑里的小廝向來都是由趙管家調配,我主理闔府事宜,哪里管得了這麼多呢?」
丁柔在心里一聲冷笑,這便是周氏的作風,趙管家還是她的遠親呢,到了危難之時,她也會毫不猶豫的丟出去當擋箭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