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霖回校準備她的課程去了。都說流產要做小月子,也不知道她是怎麼在學校度過的。
學舞蹈的,天天要練習,她前段時間已經落下了一段課程。
累的時候她會打電話告訴我,摔著的時候她也會打電話告訴我。
她開玩笑的跟我說︰「哥哥最近忙不忙啊?這麼大年齡了,要妹妹給你介紹對象不?」
我每次都避而不談,轉移話題說︰「你身體沒有事吧?要注意休息,好好照顧自己。」
她總是很快樂的「恩」一聲。
周末的時候,我正仰身大睡,方霖突然打電話來說︰「哥哥懶鬼快起床,我在你樓下呢。」
「丫頭,你別一大早就來吵我。」她笑著掛斷電話,然後我趕緊收拾好床鋪,洗刷,跑下樓去,說︰「妹妹,要領哥哥去哪里?」
方霖抬頭很驚訝地看著我說︰「很厲害哎,只用了9分半鐘。」
方霖要我今天就陪著她逛。衣服,零食,小裝飾。
「你是上天派來折磨我的吧?好不容易一個周末被你喊出來使喚。」其實我很開心周末能有美女陪伴。我都多少年沒好好打發過周末了。
她有些愧疚地說︰「哥哥,咱們到江邊去說會話吧?休息休息。」
待坐定,方霖拿出兩听可樂,遞給我一罐。她說︰「哥哥,本來要還你錢的,可是……我這個月的生活費也不多了。」原來她的愧疚來自這些雞毛蒜皮的小事兒。
「哎呀,那錢我不要了,別把這事兒掛心上。」我攬過她的肩膀,她依靠過來,「咱都是好兄妹了,還計較這些麼。」方霖安心的笑著使勁兒點了點頭。
江邊的夕陽。
方霖說︰「真美,江水一抹紅,夕陽一抹紅。」
「終歸是流動的江水,終歸是即將落去的夕陽,終歸要消失。」
方霖看著我說︰「我會忘記他的。」
他?對,他。方霖有個他。我似乎有些失落,並且隱隱的捅著深處。
「那個人有那麼好麼?要忘記他竟然需要下這麼大的決心?一眨眼不就能把愛變成恨了麼?」
方霖卻反問到︰「你沒有談過戀愛麼?」
我一下子被這話給噎住了。不是沒談過,是很久沒談過了。而那唯一一次戀愛,竟然讓我對愛避而遠之,不敢靠近。
難道感情就真的那麼復雜麼?戀愛真的會讓人改變許多麼?或許我能理解,不然我為何無意識的逃避,甚至不理會不瞎想?不然方霖不會去做跳江的愚蠢之事——被多數人看來都是愚蠢的。多數人總是能很坦然的面對這些當事人經歷的事,其實我們真的就不懂是個怎樣的過程是個怎樣的心情。就好比沒有體驗過飛的人,總以為飛的時候很恐懼。
又是冷的秋。又是秋的冷。幾千年下來都被詩人愛憐的秋怎能不觸及人心里那一點疼痛呢?一切都那麼蒼涼,連澎湃了一個夏天的血都冷卻下來了,心思還能在悲傷中平靜麼?我的確想做點什麼了。
聖誕匆匆的過了。方霖說學校有節目,所以要我去捧場。很久沒有進過學校了,看到那麼多要麼安分要麼張揚要麼毫無顧慮的大學生,心想這年代的確不用大喊為了理想而奮斗了,只要不後悔,可以隨意做著自己想做的事情。
方霖的節目是一支獨舞。在諾大的舞台上,四周暗淡,燈光不停地隨著方霖轉動。彩色的長裙讓她宛若天仙,迷惑了我的雙眼。如果這是我與她的第一次見面,我一定會認為她是個高貴的公主,而且我會想她是難以接近的。可現實浮現在眼前的時候,我為此黯然傷神。或許,我們該去責怪命運,給了方霖美貌,卻給不了幸福,生活上的,感情上的,竟然與此時的華麗比較起來,太過悲傷。
元旦來的很急。急的讓我還沒有完全考慮好計劃。
提前兩天我就給方霖電話說︰「元旦那天你哪里也不要去,不管誰的邀請都不要答應,我去找你。」
方霖卻說︰「你當個哥哥就可以阻止我約會了?你會壞了我的終身大事的。」
我知道那是她的玩笑,因為她說過有這樣一次經歷,就有了很強的戒備心,所以,愛情就會不自覺的遠離了。
元旦的那天,有些冷。這個小城的再南方還是十幾度,這個小城的再北方已經是零下5度了,這個小城也接近了零點,似乎要凍結。
東北的大P發短信說︰「這里都零下20℃了,你那邊如何?」
「剛好穿個毛衣。」
「丫的,穿個緊身的剛好展示你的胸肌啊。」
「鳥啊,啥年代了還展露胸肌?你是不是被包成個粽子了?」我打趣他呢,大P在學校的時候可是最能顯擺他的肌肉了。
「別提了,穿個冷肥的羽絨服出門剛好可以遮遮我的大啤酒肚,可進屋得月兌啊,一件羊毛衫把肚子全給裹出形了,明顯的很,悲慘!」看來這工作了尤其是結婚了的男人的形態基本一樣。
我自個樂的不行,說︰「你就去買個瘦身內褲穿穿吧。」
大P還想聊呢,我趕緊打住︰「改日。今天小弟心情不錯,要出去抓個妞兒。」
「就你?別被那女的提溜走了啊。」他自然不忘奚落我一番。
我沒有大P泡妞的本事,卻也不至于反被別人給忽悠吧。我罵了句「烏鴉嘴」就合上手機,準備出發了。
快趕到她宿舍樓下的時候,給她掛電話,好讓她準備下。
方霖說︰「哥哥,今天真對不起,我有事。」
「你還真有約會麼?」我有些失落,不,應該說是失敗。
「我得掛了,晚會兒給你回電話。」
匆忙。一切都這麼匆忙。匆忙的讓我在匆忙的元旦之日無所適從。看來我悉心準備的計劃也可以高閣無用了。心想,既然來學校了,就感受一下母校的歡慶氣氛吧。畢竟,宜昌是個出產美女的地方,三峽大學自然就是美女的集散地。
我突然听見方霖宿舍樓下的爭吵聲。潑婦罵街。我想閑著也沒事,不如過去湊個熱鬧。元旦不熱鬧什麼時候熱鬧啊?更何況潑婦罵街歷來是吵架中的經典之作。
一輛奧迪A6。一群圍觀的人。心想這是哪個包養情人的漢子被捩住了吧。
听見一個婦女說︰「老娘都這把歲數了,也顧不得面子了,你這年紀輕輕的就甘心被我男人包養?你為什麼要破壞一個家庭?你不覺得有罪麼?要不是老娘提前抓住你們這對奸夫婬婦,你們還要過個浪漫的元旦麼?」 里啪啦的就是一大堆翻來覆去的話。
那個男人說︰「你給我住嘴,有什麼事回家說去。」這更讓那個婦女來勁了。什麼做了見不得人的事了,知道丟人了,等等一系列的話,似乎出自一個專輯。男人執拗不過就轉身上車里了。
等了老半天總算听到有個女生說話了︰「你有本事你管住你男人了,你自己沒姿色不招你男人喜歡了還來吵架,你算得什麼能耐?」我心想這丫頭還有兩下子啊,說話針針見血。「走,方霖,咱們回宿舍,不用管她。」
方霖?我一下子懵懂了。我大喊都給我讓開,使勁擠了進去。我看見方霖一直低著頭嗚嗚的哭泣,然後在她同學的拉扯下走進公寓。
那個婦女還想上去扯方霖,我一把拉住她︰「你夠了沒有?都這把年紀了,也是過來人了,別和個學生過不去,回去好好看著你男人吧,別再讓他尋花問柳了。」
「你什麼人啊?管什麼閑事呢?」這個婦女說著就發瘋似的上來撕扯我。
這個時候,那個男的也下車了,上來就給我一拳頭,說︰「你混蛋,連女人也欺負。」
你夠日的畜生,敢打老子。我立馬給了他一腳。
那女的過來就硬抱住我不放,那男的拳頭就雨點似的落了下來,我被打的鼻青臉腫,直到被圍觀的學生給拉開。
奧迪A6走了。我伸手掏出紙巾擦了擦鼻血也走了。其他圍觀的人也散去,這里除了我們的記憶,什麼都將留不下。
我想不起那個夜我是怎樣游蕩似的走回來的了,只記得那個夜很冷,冷的讓我哆嗦了一晚上。幸好是元旦有假,可以養下傷,可以舒松下心情,可以試著去忘記一些事情。
大P發短信問︰「兄弟,昨天抓住妞兒了麼?」
「狗屁幾吧的妞兒啊,打架了。」
大P一听就趕緊打電話過來了,說︰「你丫的不錯啊,都這歲數了還去學校打架?下次有這樣的機會記得大喊我的名號給你撐腰。」
「大哥,你少拿我開涮了,老子還要睡覺。」說完就啪的掛了電話,隨手一扔。
可是我睡不著,我怎麼也沒有想到方霖是個被包養的情人,我更想不到方霖她為什麼騙我,我什麼都想不到,什麼也不想去考慮了,然後就起身上網玩游戲。餓了就泡包方便面。內急了就上廁所。玩到頭暈腦脹了,就再躺床上。只是安靜的躺著,滿腦子的空白,無從遐想。元旦可以過的這樣簡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