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車忽然緊急停住,車內兩人險險穩住身型,司蘭天和碧卿的姿勢都還來不及改變,車簾就被一只素手撩起,兩人齊齊愕然的看向簾外那一個美貌無雙的緋衣少女,那一雙漂亮的寶石紅眸子散發著讓人不容忽視的凌厲眸光。
「小落?」碧卿一愣,隨後看向她身邊的雲蒼穹和舜天羽,還有再後面的殷秀兒。小落的容貌又恢復了幾分,現在雖然還有那麼一點紅紋,但完全可以顯示出她原本的美貌了。他的女兒真是很漂亮,但偏偏在出塵如畫的容顏里透著骨子里的嫵媚丫。
他明白,那是因為修煉媚骨神功的原因。水與火的交融,那種美是所有人都無法抗拒的。只是那媚骨神功卻真不是什麼好東西,媚骨媚骨,不但招數陰邪,更是讓人體質上發生翻天覆地的變化。
洛落朝他微微一笑,但目光卻在見到司蘭天那刻便微微的眯了眯眼,「司蘭伯父,不知道你抓著碧叔叔是什麼意思?」
司蘭天本來很不悅的盯著她,見到她的反應不由產生了一絲的玩味,微微勾唇看了下自己手中拽著的碧卿,笑道,「碧叔叔?」
「你快放了碧卿老師,你這個壞人!」殷秀兒雙眼有些紅腫,臉上還帶著淚痕,她不管不顧的就要沖上來,卻被雲蒼穹手臂微微一擋,硬是近不了分毫。
碧卿看了看殷秀兒,眉頭微微皺起,又轉向洛落,伸手拔開司蘭天的手掌,往馬車下面走去,「小落,我沒事。」
他的確是沒事,而司蘭天則閑適的坐在馬車里,那張未見滄桑的成熟面容上湛藍的眸子幽然的看著眼前的一幕,絲毫未見阻攔。可是洛落卻是微眯著眼朝他笑了,輕笑著問,「司蘭伯父好面善啊,洛落都不知道是因該叫你司蘭伯父呢,還是徐教授呢?」
怪不得以前會覺得他那麼的熟悉,除了眸色不同之外,那根本就是那個人的翻版。可是他會是他嗎?是他將她從那個世界里帶回自己世界的嗎?師父說是幽冥王帶她回來的,怎麼又會是他呢?若是他,那他為什麼又在帶她回來之後還要想方設法的要她的命呢?
司蘭天沒有絲毫的意外,其余幾人倒是都不知所以。司蘭天朝她一笑,伸出一根手指來,這一根手指卻是讓洛落也無力的笑了,原來真的是他。尤記得那日他對自己的體罰,圍著球場那三十圈啊,她一直以為她是被他活生生的累死過去的。徐智仁,徐教授,原來竟真是司蘭天媲。
「為什麼?」洛落揉著自己的眉心,疲憊的問著,所有的問題都化成了一句為什麼。
「呵,我也不過是受人之托而已。」司蘭天的回答很簡短,很也精要,洛落完全听得出那話里那個人到底是誰。
「既然這樣,為什麼又要處處想要置我于死地?」洛落神情未變,微揚著唇瓣好像在討論今天吃的是什麼似的。
司蘭天也是冷冷一笑,一字一頓的說,「因為你必須得完完整整的消失。」
洛落一愣,完完整整的消失,花昔寒星的身體消失了還不夠,還要她的靈魂也跟著消失。這還算是家族間的恩怨嗎?為什麼她覺得他這話另有玄機,難道,是因為那個人嗎?好像只要是認識那個人的,都想要她灰飛煙滅,用不存于世上。為什麼那些人要那麼的怨恨她呢?可是她真的一點也記不起來,更不知道是為了什麼。
「落兒。」雲蒼穹不著痕跡的將洛落攬到身後,朝司蘭天禮貌性的微微點頭,「雲某拜見司蘭主公。」
「雲爺。」司蘭天微微挑眉,唇角的笑容有些冷,「沒想到雲爺竟跟我那不爭氣的小兒一般,被個女人都迷去了心智。」
雲蒼穹淡然的笑,「司蘭主公見笑了,這只能說明雲某和令公子的眼光一致,能與落兒在一起,是雲某之福,相信令公子也是這樣的想法。」
司蘭天冷哼一聲,「雲爺,我敬你是個人物,可你也不要太過猖狂。」他定定的看著他,「你若是選擇跟這丫頭站在一起,就是與我司蘭家族為敵,你可想清楚了?」
雲蒼穹淡淡的笑,攬住洛落的手臂緊了緊,「雲某定以性命守護她。」
洛落心里一陣緊縮,這句話讓她心酸不已。曾經一個人也這樣說過,他說他定以性命護她周全,接過他做到了,他真的為她付出了生命。她伸手去握住雲蒼穹寬大的手掌,倔強的抬頭看他,「你說過想要跟我一起生的,休想反悔!」
雲蒼穹心里一暖,想起剛才兩人才經過的甜蜜,面色也越發的溫柔了起來。他略顯粗糙的手指捏了捏她那透明粉色的小巧耳垂,在她耳邊輕聲說,「我怎麼舍得?」
那句話雖然意味不明,洛落心里卻是清楚得很,她一陣臉紅,嬌嗔了他一眼。殷秀兒更是看得一陣臉紅,不由伸手去拉碧卿攏在灰青色衣衫下的手。感覺到那只小手的動作,碧卿像是被燙著了一般,猛地將手臂移開,躲開殷秀兒的***擾。殷秀兒通紅的雙眼呆呆的望著他,看到他那不同于以往的凌厲目光,小臉一下子煞白起來,怯怯的低下頭去,「碧卿老師」
「哈哈!」司蘭天自然注意到了碧卿和殷秀兒的細節,不由冷笑起來,「碧卿啊碧卿,你何不隨了這個鄉下小丫頭一起歸隱鄉村,逍遙快樂的度日?」
碧卿鐵青著臉看了一眼臉又紅起來的殷秀兒,終是輕嘆了口氣,冷靜的看向司蘭天,堅決的說,「無論如何,我都不會再離開。」
司蘭天微微迷了眼,臉上的冷笑也消失了,他冷哼了一聲,伸手打了個響指,「既然這樣,這場大戰看來是免不了的了。」
數道黑色的身影從各處飛躍而來,那群黑衣人將他們包圍其中。今天一直雪花飄落,現在卻是停了下來。但這條清冷的街道上卻早已不見了半個行人的影子,場面也是出奇的詭異和安靜。司蘭天撩開車簾走下來,高大的身子強壯健美,面色卻是冰寒的冷戾,給人一種很是壓迫的感覺。
碧卿大步上前站在司蘭天的對面,雖然碧卿當對來說身子削弱一些,但那氣勢卻是一點也不輸給司蘭天。司蘭天挑眉看著他冷笑一聲,舉起手腕來扭了扭,骨頭頓時嚓嚓作響。殷秀兒嚇得一個激靈,嬌小的身子飛快的擠到碧卿的面前,像母雞護著小雞一般的保護姿態,高高的揚起下巴,聲音卻帶著一絲的顫抖,「我不準你傷害他。」
碧卿眉角一跳,正準備拉她回來,司蘭天已經先一步將她像擰小雞一般提著扔到馬車里面去了,朝一邊的黑衣人說,「看著她。」
黑衣人一個閃身就提著銀光閃爍的長劍站在馬車邊上,殷秀兒又氣又急,偏偏又手無縛雞之力,根本無計可施。碧卿冷眼看著司蘭天,別人不了解他他豈能不了解,他知道司蘭天是不想傷害她,就想司蘭天從小到大對他的謙讓,他自然是明白的。只是司蘭天竟然想要對付小落,他是無論如何也不會冷眼旁觀的。
本來一觸即發的戰爭,沒想到一道黑色的身影從鋪滿雪白的街道上飛躍而來,他身影如同黑鷹般矯健,手中銀色的長劍朝著那圈黑衣人 里啪啦的揮了幾道銀色的劍氣。強烈的劍氣帶起漫天的雪花飛濺,他如同暗夜修羅一般隨著雪花一同緩緩從半空飄落,修長的身影毅然的擋到洛落幾人的面前。
看到來人,司蘭天面色更是寒冷,而那群黑衣人顧不得拍去身上頭上的雪花,全都給來人單膝跪下,「參見少主!」
司蘭宣則淡然的看著司蘭天,然後將雪白長劍一把插在雪地上,對著司蘭天單膝跪下,「孩兒參見父親!」
洛落看著司蘭宣堅.挺的背影,那麼的筆直,可是他那微微抖動的發絲卻不該在這無風的環境下飄動的。她心里針刺似的疼痛,宣,我最不想的就是讓你與家人為難,可是這一刻卻是從他們決心要在一起之後就無法避免的。既然這樣,她毅然的上前兩步,在司蘭宣旁邊跟著跪了下去,朗聲說道,「媳婦拜見公公!」
「媳婦?我司蘭家族的媳婦還不敢屈駕堂堂凰女來擔任。」司蘭天眯著眼冷笑,語氣也帶著一絲嘲諷。
洛落倔強的抬起臉來,定定的看著他,「不管怎麼說,這聲公公都是洛落因該叫的。洛落在這里先對司蘭伯父說聲對不起,因為我和宣不是來向司蘭伯父請求成全的,因為我們早就成全了我們彼此的心意。司蘭伯父,我愛宣,宣也愛我,宣為了我失去過雙目,我為宣失去過嗅覺,我們之間是刻骨銘心的相愛,不管你用什麼辦法來拆散我們,都是不可能會成功的!」
不明白詳情的眾人都愣住了,包括司蘭天。這他本來是來殺她的不是嗎?她卻這樣義正言辭的以兒媳婦自居,雖然名不正言不順,可是人家都這樣叫你拜你了,你還下的去手?
司蘭宣身子微微一僵,伸手握住她按在雪地上凍得冰涼的小手,那雙澄清的藍色眸子滿是掩飾不住的神情。落兒啊,她的習性他是最清楚的,連月殘蠱的痛楚都可以咬牙堅持的,她能為他做到這個地步,那該是多大的退步。他司蘭宣,果然沒有愛錯人。
他抬頭望向神情慍怒的司蘭天,字字堅定的說,「孩子此生只愛落兒一人,就算父親不成全,我們誓死也會在一起,永不分離。」
雲蒼穹和碧卿也露出復雜又憐惜的神色,碧卿看向那皺著眉頭黑著臉的司蘭天,不由有些失笑,「看來這樁婚事由不得你不同意了!」兩兄弟的兒子女兒都私定終生了,態度還那麼的堅決,呵,雖然他以前很是不想小落和司蘭宣走的太近,可是現在看來,小落恐怕是愛慘了這個司蘭宣了,唉。
司蘭天本來沉著臉又不得發作,現在听到碧卿一聲輕笑,頓時覺得心底的烏雲都散開了一般。不可否認的,他還是一如既往的心疼他這個弟弟,只是他愧對自己的父親啊,司蘭家族和花昔家族的恩怨,也是他不得不承擔下去的。誰讓花昔家族和司蘭家族生來就是死對頭,注定水火不容呢?要不是因為幻彩是花昔主母,他恐怕早就帶著人去將花昔家族殺得個雞犬不留了。可是,他對碧卿有舍不下的兄弟之情,對花昔幻彩,也依然存著一份初戀的懵懂之情,他,怎麼舍得?
他想要殺眼前這個少女,不止是因為她是花昔家族里被世人奉為凰女的身份。更是因為她與幽冥王只見的糾葛,只要有她的存在,強大的幽冥王就會有弱點。他不允許那樣的事情發生,可是,看到兒子和碧卿都對洛落那般的維護,那丫頭又喚他一聲公公,他又怎麼狠得下心去?上次見這丫頭也是被她三言兩語給打發了走,現在又要這樣嗎?這丫頭難道是他的克星不成?
時間似乎過得很漫長,也不知道過了多久,久到洛落覺得手腳冰冷,膝蓋和褲腿全都被浸濕了個透,司蘭天才長長的嘆了口氣。一句話也不說,直接翻身坐上馬車,將殷秀兒一把提著扔了出去,便帶著那群黑衣人閃電般的速度消失在銀色素裹的大街之上。
碧卿飛快的攔身將尖叫的殷秀兒接住,殷秀兒頓時打蛇隨棍上的抱住他的腰,碧卿皺著眉想要推開她,可是卻听到那丫頭嚶嚶的哭泣。頓時手臂僵住,緩緩的垂在身側,眼里卻是一片復雜的顏色。
雲蒼穹和舜天羽一人一個扶起洛落和司蘭宣,他們的雙手依舊握在一起,對視之下,都露出只有兩人才看得懂的笑容。雲蒼穹搖頭一笑,解下外衫來披在她的身上,剛才出來得太急,兩人都沒有時間穿上御寒的大髦,落兒現在就跟個普通人沒區別,不好好調理恐怕又是一場嚴重的風寒了。唉,還好有他這位神醫在身邊,真是她的萬幸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