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朋友的方式道別,我想在沒有比這樣更好的方式了。
時光奔跑著拉長彼此的身影藏入樓幢。
在黑暗里我們都不尷尬,以為能走出來面對這路燈微笑。
我記得你在陰影里說的話語。
再見。
兩個影子糾纏著分開,在夜色里看不出表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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嘴里有著淡淡酒精氣味的王荷,看上去依舊帶著微微的野性,她想讓我自己表現出那種不是很在乎的神情,微微一笑。
卻在那樣簡單的表情里,所有的一切都變成徒勞。
有一顆剔透的淚滴,從眼角流了下來,定格在她的側臉上,那麼突兀的情緒。
我沒有說話,只是讓自己緊緊的貼著沙發靠背,似乎害怕某一瞬間一不小心,就讓她看見我臉上煩亂的表情。
「喏,我只能這樣了。」她回過頭去將臉上的淚水揩干,回過頭來看向我的方向,已經輕巧的笑了出來。
「我快高三了,某些事情總要有個了斷。」
「突然間不明不白的趕上一段戀情,然後有不明不白的放棄,我不知道我人生里會遇見多少個側臉長得像你的男生,也不知道看見他們的時候自己會不會崩潰,但命運就這樣,某一個剎那,那些喜歡的情感就會從時間的荒蕪里蹦跳出來,恰到好處的扼上我的咽喉。」
「喜歡一個人很痛,不能哭喊,不能聲張,我只能攫取那一點點時間遺留下來的曖昧氣息。」
「在某一個似曾相識的夜晚,對著街燈,我知道影影灼灼的流光里,有著你微笑的表情,那麼清冷。」
我不知道什麼時候自己已經哭了,那淚滴並沒有流出來,滲入骨髓里。
終于鼓起了勇氣,我直起身。
「泄氣什麼呢?我們不是還好好面對面交談著嗎?」我想讓氣氛變得輕松一點。
「對呀,其實我們之間不應該變得這麼沉重,這樣下去某一天你總會覺得是我改變了你的生活,原來的你曾經那麼陽光。」她以悲涼的語調說著調侃的話語,讓我微微心疼。
無量見我們這邊氣氛有些怪異,便將走過來取水的鐵頭攔了回去。
「我們還是千金難換的朋友。」她剛說完這句話似乎想到了什麼,加了一句︰「除了繆唯這個千金。」
見她情緒已經恢復過來,我便站起身來︰「你要和我出去吹吹冷風嗎,這里太鬧了。」
她沒有回答卻采用更直接的方式站起身來︰「我也覺得,夏鳶看著挺文靜,唱歌卻不咋滴。」
她很顯然是用夏鳶的唱功來說事以減輕自己的尷尬。
從四樓包廂的陽台上能看見側面不遠處人來人往的街道,有許多車開過來,在KTV前面排成長龍,然後許多人開始下車朝著櫃台走。
八點,這樣的時間應該是夜生活男女最為享受的Freetime時段,看見那些從車上下來的男女,我們都恰到好處的將頭抬起來,對著面前漆黑的夜空放空著。
「明天就要高考了,我不知道那些高三的學生們會做什麼?」王荷忽然間就聊起這樣的話題來。
「嗯,也許現在已經睡下了,也許他們開始著急,到大半夜的時候也不一定能安穩的睡下去。」我循著思維的脈絡回答她。
「如果是毛裘的話應該完完全全就是另一種情況。」她忽然間就提起了毛裘。
「對,我想也是的。那家伙如果明天高考的話,那他今天晚上會干的事情是什麼呢?」我回過頭去問她。
「一定是翻爬圍牆外出去上網,然後第二天一大早被早就安排好去叫醒他那群兄弟叫醒,然後狐假虎威的朝著考場趕。」王荷說到這里都笑起來。
因為我們太了解毛裘的心性,要是他能正正常常的完成一場考試簡直就是活見鬼。
「也許考出來的時候他會揉揉眼楮,問我們可以吃飯了沒?」我想著毛裘參加高考的模樣,那家伙神經大條到完全顛覆你的想象。
「一定是這樣,那家伙好多次都是我們快要上操的時候才會遇見他睡眼惺忪的從校門口進來,不用想,一定是翻爬圍牆外出上網了。」
聊關于別人的話題總是避免彼此尷尬最好的方式,因為在那樣的話題里,能讓彼此都感覺輕松,那樣的故事里,絲毫不摻雜彼此生活的痕跡,單純,透明。
「那你覺得夏鳶和美女怎樣?」她忽然間又問起這樣親昵的話題。
我想了想,還是正色道︰「應該是美女比較吃虧吧,你沒看見那家伙整天呆在寢室里像掉了魂似的想著夏鳶。」
「切,就知道你會這樣想,你也沒看見我們家夏鳶,她沒認識美女之前是那麼一個溫暖善良的小女生,結果一遇見美女,就和你們變成一丘之貉了。」
「變成我們哪有什麼不好?你沒看見我們陽光,快活,還整天帶著偵探的眼光發現校園里的小情趣。」
「好吧,你們很是陽光快樂,但事實上沒勁極了,整天斗嘴皮子,計較,還有就是互相攻擊,套取小秘密。」
听見她說得這麼直白我微微紅了臉,這就是我們那個小集體里發生的事情,再說那時候所有的少男少女哪一個不是青春萌動?這樣的表現並不過分不是嗎。
「你們女生應該也是這樣的吧?」我不服氣的反問她。
「哪會?我們女生都比較現實不無聊,比如聊聊彼此喜歡那個男生或者哪個男明星的肌肉好看之類的,或者,那家店里的東西好吃,應該約個時間去逛一下精品店買點特色產品什麼的。」
「花痴,八卦,腦殘。」
她才介紹完我就毫不猶豫的給了她這幾個重量級詞匯的評價。
「你?!」她很是無語的用嫌棄的眼神看了看我,想上前一步來揪我的耳朵,但被我避開了。
我喜歡看見這樣的王荷,她和所有人交談的時候都用這樣簡潔實用的方式,從來不會隱藏,我知道我永遠也學不會她這樣和人交往的方式。
過不久夏鳶就在陽台上找到我們︰「呦,荷荷你不會和這家伙言歸于好了吧?」
「是呀,你又不是不知道我臉皮這麼厚,巴結一下荷荷,所以就理所當然理直氣壯的和好了。」
「你神通這麼廣大啊,那下一次我們決定帶你到女裝店里去,到時候你幫我們家荷荷試試衣服怎麼樣,反正你不是有十八般武藝的嗎?」她對著我眨眨眼楮。
「干。」從室內傳出來這樣的叫罵聲,之前無量操著鬼哭狼嚎的聲音唱JAY的氣氛被打斷,一听就知道一定是到時間了。
一行人回到學校差不多是九點鐘光景。
王荷故意放慢步伐,將其他人支開,默不作聲的在我身旁走著。
拐進樓幢陰影的瞬間她說話了。
「和你走在一起的感覺真好,不過我要高考了,沒時間和你繼續耗下去。」她語氣里已經能听出輕松。
「再見。」從樓幢陰影里走出來的那一刻她微笑著對我說。
然後揮揮手︰「如果有機會,我還是會給你機會送我玫瑰的。」她已經換上一副開玩笑的語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