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然對于從小是山代王的顧秀鋒來說,這樣的小跑算得了什麼?他就是一飛毛腿,我氣喘吁吁地奔回屋的時候,顧秀鋒已經開始殺魚了。
[如果你想試試這魚腥味就來吧?]他臉上又掛著那抹邪笑,看著怒氣沖天的我,他好像知道我在想什麼似的。看看他手里的魚腥血跡,這瘋子說不定真要這麼做,算了,好漢不吃眼前虧。
[無聊!]我翻了個白眼,意思是說別以小人知心度君子之月復。
[是比較無聊的,對了那個電飯煲在碗櫃上面,你拿下來清洗一下,就可以煮飯了,米在靠門邊的一個罐子里。]
[滲多少水啊?]我將一切弄好後看著他,天知道這麼些年我從來都沒有做過這樣的事情,反正一切都有老媽,這個時候,我卻異常的想念我的老媽。
[不會連這個你也不知道吧?]顧秀鋒抬起那驚詫的眼神看著我,像看怪物似的。
[很奇怪嗎?不知道很正常的好不好,我們班里的同學不也一樣,真是少見多怪。]我瞥了他一眼,他眼里又閃著那譏諷的笑意。
[米淘好後,再滲干淨的水用你的手平放下去,那水剛好漫過你的手背即可。然後將鍋外面的水擦干,蓋上蓋子,插上電源,將亮燈處的那個按鈕往下一按就OK了,明白嗎?]他到是講得很詳細,以至于我覺得他要是不去當講師的話真的是浪費了。我將這一切做好後,顧秀鋒的魚片都已經切好了,然後我看到他在碼料將魚腌制一翻。
[去門口左邊的地里扯幾顆大蔥來,用作佐料。]他吩咐道,我看了他一眼,那認真樣還挺專業的,懶得和他理論,因為感覺佔上風的永遠是他,我都有點後悔自己為什麼當初會那麼沖動的被他激怒而應了這個所謂只限制我的賭約。只是一想到他那盛氣凌人的樣兒就讓我恨得牙癢癢。弄好後,我看著他將一切準備原料辦齊,然後他像大廚一般向我發號施令。
[生火。]
[啊?生火?]我莫名其妙的盯著他,好像根本就不明白他所說的話一般。
[對啊,沒見過啊!不生火怎麼弄熟呢?難道你想吃生的嗎?]
[可是,我不會耶。]
[麻煩,看著,我只示範一次給你看啊!]他利索地將火生好,弄了好幾塊干竹子往火爐里送去。我一看這架勢便讓我想起了潘長江主演的「舉起手來」的那個郭達和丫頭裝成男的在那生火為日本鬼子做飯的那段,那灶台跟顧秀鋒他們家這個有點相似,只是那個比較簡陋,而顧家這個看起來挺規範與整潔的。不過,這個灶顯然是子孫的子孫了,因為這個灶沒有風箱。
鍋里冒著青煙,他起身去弄灶台,我坐了下去,盯著爐心兒里那燃得 哩啪啦的火苗火紅火紅的,照得我臉熱哄哄的。由于顧秀鋒放了很多的竹片進爐心兒里,所以我只管盯著它就好,額頭上似乎浸著汗水,我再看看顧秀鋒,他的臉上也冒出了汗珠,大顆大顆的,順著額頭往臉頰直流。
[喂,我說你那滿臉的汗水,也不知道擦一下,說不定流到鍋里去了你也不知道。]
[那正好,可以節約一點鹽。]他似笑非笑地看著我,我往鍋里一瞅,看到鍋里已經熬了弄魚的底湯。火紅火紅的,很好看的顏色。[看著火,慢慢燒,不要弄太多的柴,這個要文火。]說著就走了出去。我盯著爐心兒里,那火有夠文的,快息了。我胡亂地弄了些柴進去,那濃煙就從灶口冒了出來,嗆得我眼淚都快出來了,他媽的,顧秀鋒和我作對,他們家的灶都和我作對,我用火鉗往里一掏,那火苗騰地一下就冒了出來,嚇我一跳,趕緊將火鉗拉出來,這一拉就拉出事兒來了,我發誓,我不是故意的,我發誓這個灶跟我有仇,我發誓,它是在報復我。三十幾度的高溫,加上這**,從小火一下就變成中火,在我腳下蔓延。我嚇得大叫起來,[啊!失火了,失火了。]顧秀鋒從門外沖了進來,一看這架勢一把將我拉了出來,然後操起盆子舀了一盆水,往火堆上潑去,火息滅了,可是我卻看到顧秀鋒那泛青的臉怒盯著我。
[你想燒了我家房子嗎?]他的眼里盛著怒火,似要將我燒焦一般。
[對不起,我不是故意的。]我無比委屈地看著他,不會燒火也不是我的錯,我這可是大姑娘上花轎頭一回啊!
[算了,你出去。]他像是泄了氣的皮球一般地,頗無奈地看了我一眼,然後開始收拾廚房。我看著這污煙障氣的廚房,轉身走了出去,坐在門檻上發呆。怎麼看別人做的時候順順利利的,到自己手里就變了樣兒了呢?我著實想不通,看似簡單的東西,為何做起來卻那麼的難?我有點受挫的感覺。我想一定是我跟顧秀鋒相克,所以連帶他們家的一切都跟我八字相沖,要不然怎麼做怎麼不對呢?
我盯著門前的綠葉,開得枝繁葉茂的,生機勃勃的,可是我的心情卻低到了谷點,感覺有點焦焦的味道,在我確定焦味的來源時,我更郁悶了,因為我發現那焦味是從我的頭頂所散發出來的。我將一撮頭發弄下來一看,卷卷的,被火燒得慘不忍睹的。從沒有想過我有一天會為了燒火而讓自己感到這麼受挫過,活了十幾個年頭了,這是我第一次覺得原來自己也有無可奈何的時候,我居然會敗給一個灶頭?我看著廚房里忙碌的顧秀鋒,這一刻覺得也許他的嘲諷是對的,我就是一個什麼都不會的城里人,活該被人嘲笑,可是?貌似這不是我的性格啊?這麼輕易任命?還是我夏倩所做得出來的事情嗎?記得李娜曾說過,夏倩這妞兒吧就如她的名字一般,臉皮比城牆還厚。所以,我怎麼可以就這麼輕易的認輸?我怎麼可以就這麼輕易的放棄?廚房里飄出的香味告訴我飯菜已經弄好了。雖然嘴有些饞,但好逮剛剛還差點燒了人家的房子呢!這樣我又有點不好意思了,就算他今天中午不讓我吃飯,我也沒有理由生他的氣。看著那一陣一陣飄出的香氣,我實在是拉不下這個臉跑過去吃。顧秀鋒已經往碗里加了一次飯了,我心里有些氣,失火又不是我故意的,至于這麼小氣嗎?看來今天中午我是注定要餓肚子了,心里正生著悶氣。就听見顧秀鋒開了口。
[你這是打算要坐到什麼時候?還不過來吃飯。]他聲音里夾雜著些許怒意,我一下站了起來。心里很高興,他看起來凶凶的樣子,沒想到心還是善良的,我又在心里小小的感激了一番。[你這樣子到還使起氣來了?想絕食嗎?]天,這個男人腦袋是漿糊填的嗎?我幾時想要絕食了?我瞪了他一眼,本來就有夠委屈的了。[怎麼?說你兩句就恨不得殺了我吧?沒見過像你這麼笨的人,燒個火也差點將房子點燃了。]我死勁地往嘴里扒著飯,此刻,面對一桌子色香味俱全的菜色,我卻一點食欲都沒有。[不懂就要多問,多學,多看。這是小學教師就教過的常識。]顧秀鋒只顧在一旁說教,口若懸河的樣子,我氣就不打一處來,媽的,老虎不發威真當我是病貓啊!他以為他是誰啊,教育我?老師我都沒怕過,還會怕他?那股子無名火騰地一下就被他的言語點燃。
[喂,你有完沒完啊?不是沒燒起來嗎?你凶什麼凶?我是差點燒了你家房子,誰沒有做錯事的時候,難道說你一生下來到現在從來都沒有做過一件錯事嗎?即使是國家主席我想也不可能做到十全十美的,你至于這樣嗎?難道說做錯了一件事,就要被你判死刑嗎?犯人還有改過自新的機會呢!]也許說剛開始還因為內疚,那麼現在我卻因他這幾句話而將自己心里那絲內疚也拋到了腦後。
[好,我等著。]他沒再多說什麼,但還是擺著一張臭臉,他以為這樣我就怕他了?笑話,我是誰啊?好在他放下了碗筷,他盯著我,眼里閃著笑意,我心里在想這人怎麼變臉這麼快?一下子就雨過天晴了?在他眼里笑意越來越濃的時候,我終于忍不住了。[喂,你個沒禮貌的家伙,有你這樣盯著人家看的嗎?再看,再看小心我把你眼珠子挖出來。]我威脅道。
[哼!頭發被燒得像卷毛,而且你的手跟乞丐的沒什麼兩樣。]說完他站起身走了出去,不再理我,我松了一口氣,他坐在這里,到讓我壓抑不已,吃個飯也覺得悶得慌,只是我將手拿到面前一看,天,他說得一點都沒錯,我的手居然全是黑色的——煙灰。我這才想起來,一定是剛才在燒火的時候,在灶台上弄的。我管它呢,不是有句話說得好嗎?‘不干不淨,吃了沒病。’這里小小的夸獎他一翻,做的菜確實美味,我想這都應該歸功于他那善良熱心腸的母親吧!
外面似乎有人在和他談話,嘰嘰喳喳的,是孩子的聲音。我將碗收拾好,準備拿去廚房洗,順便將手也洗一下,再來打理我那被燒焦的頭發。剛一出門,幾個孩子便跳到我面前。
[哇,瘋子哥哥,你什麼時候收養一個乞丐啊?]我記得這個聲音,顧秀鋒叫他扒皮,還有蚌殼和ど妹也在,後面還有一個小男孩,大概五六歲的樣子,之前沒見過的。
[哈哈。瘋子哥哥,她的頭發好有造型哦!]蚌殼也接了腔,我再看看顧秀鋒,他眼里的笑意逐漸括散到了臉部再到嘴角,然後放聲大笑。媽的,把我當笑話看啊!我臉上充滿怒氣地瞪著這一群人面獸心的家伙。
[哥哥,她的臉像是電視上面唱戲的一樣呢!]ど妹也接了腔。
[她哪里有電視上的花臉那麼漂亮啊,像叫花子到是多一些。]蚌殼又插一句。
[對,對,對,像叫花子。]扒皮一邊說一邊就笑了起來。
[你們真是沒教養的家伙。]我恨恨地齊出這麼一句話來,然後不理他們沖進廚房。
[好啦,你們也不要鬧了,她生氣了。小孩子可不要這麼玩皮哦!]顧秀鋒的聲音里還夾雜著笑意。
[哦,哦,哦,瘋子哥哥想當初還比我們還更調皮呢!你是我們的山代王呢!]蚌殼說道。
[我現在改邪歸正了,所以你們也要懂禮貌,知道嗎?]他到是好興致,將自己的快樂建立在我的痛苦之上,我出了廚房惡狠狠地瞪了他們幾人一眼,如果眼神可以將人射穿,那麼我想他們幾個早就被我射得千瘡百孔了。
[呀,叫花子出來了,我剛走出門呀,看見一個人,滿臉的麻子呀笑呀笑死人,大的像缸砵呀,小的像鼎鍋,極小的極小的也有兩噸砵。]扒皮就這麼唱了起來,一開始我還沒听明白,可是後來就連ど妹和蚌殼和那五六歲的小屁孩子也都唱了起來。[我剛走出門呀,看見一個人,滿臉的麻子呀笑呀笑死人,大的像缸砵呀,小的像鼎鍋,極小的極小的也有兩噸砵。我剛走出門呀,看見一個人,滿臉的麻子呀笑呀笑死人,大的像缸砵呀,小的像鼎鍋,極小的極小的也有兩噸砵……]他們這到是壯觀啊!來個集體大合唱。如果這樣的小調要換作我以往的心情,我想我覺得是特別搞笑的小調了,而此時此刻我是不適合听這種小調的。我氣得就沖上樓去,將門甩得老響老響以示我的不滿。
[哎,叫你們不要鬧了,蚌殼,扒皮,ど妹,二娃子……再鬧你們就給我回去。]顧秀鋒的聲音里透著一絲嚴肅,這到好,一听他的聲音,那幾個小鬼果然不出聲了,我氣得受不了,走到鏡子面前準備處理我那燒焦的可憐的頭發,鏡子里出現一個卷毛兒頭,印著黑色點子的臉的,看不出來還有幾分人樣的人來。那臉黑得只看到兩個眼珠子轉,我想此刻我要是出國非洲國家,恐怕都不需要出國證明了吧!難怪他們要唱那樣的小調了,難怪他們要說我像叫花子了,原來自己像這副模樣,要不是看了十幾年了,我想我也不一定能認出自己這副模樣來。沒想到自己到鄉下做的第一件事情就是如此的不順,心里那個悔啊!為什麼我要打這種無聊的賭呢?我一定是腦袋發熱。現在就連我引以為傲的頭發都毀壞了,可恨,但更多的是深深的挫敗感。心情簡直糟糕到了極點,還好這兒沒有其它的人,要不然我一定恨不得直接拿塊豆腐直接撞死得了。
一個下午我都在屋子里生悶氣,而顧秀鋒也不知道跑到哪兒去了。我才懶得理那妖精,不過貌似他到是把我當空氣了?來這兒幾天了,我也沒仔細地瞧過這個地方,而且我也不熟路,顧秀鋒也沒帶我出去過,還有就是這兒太荒涼了,叫我一個人晚上出去,我想我會被這場景嚇得暈過去的。
[秀鋒…秀鋒…秀鋒…]正當我胡思亂想時听到樓下有人在喊,我咚咚地跳下樓,便見一臉風塵僕僕的伯父,他手里還提著一大包東西。
[伯父?你怎麼來了?]我在驚訝中接過他手里的東西, ,還真沉啊!
[哦,是倩倩啊!怎麼就你一個人呢?秀鋒呢?]顧伯父嚴肅的臉上難得揚起那淡雅的笑容。我本來是想趁著那廝不在時狠狠地在他老頭兒面前參他一本,結果一想啊,還是算了,因為有誰會幫外人而不幫自己家的孩子的?
[我不知道,好像是有事出去了吧!伯母沒有來嗎?]我將東西放好替他倒了一杯水。
[你伯母說挺想你的,她要看門市,沒時間下鄉來,所以這不叫我帶點菜來,秀鋒這孩子也不上街來買,你伯母怕你們吃不好。再說我也順便來看看稻田,再過二十天差不多就可以收稻谷了。]伯父的臉一下子又變得嚴肅起來,我這人都不太擅長和長輩溝通,再一想到這就是真正的顧老頭,我心就莫名的不安起來。
[那豈不是會很忙?]我一出口便是這麼白
痴的問題,不過伯父到沒在意,只是點點頭。
[是啊,收稻谷嘛!對了,等下秀鋒回來你告訴他,黃平來找過他,叫他後天上街來會他。]說著就要往外走。
[哦,好的,伯父不在這住嗎?]
[不了,我一會兒就回去,還要幫你伯母收拾屋子等新一季的糧食入倉呢!]他一邊往外走,還不時的回過頭來看著我,帶著一臉的錯愕,連那老實巴交的樸實臉上都似乎噙著一絲笑意,那嘴角微張,似乎是有什麼話要說,但他終究什麼也沒有說大步踏出院子。
[那伯父慢走,我會告訴他的。]目送他走出院外,看著這樸實無華的老人的背影,我覺得他的身影一下子變得偉岸起來。勞動人民最偉大,最後我以這幾個字終結了我所有的感慨,沖到廚房去看看伯母為我們準備的是什麼菜。哇,我一股老兒翻了出來,雞,香菇,瘦肉,雞蛋,牛肉,還有鹵肉與鳳爪,哇哈哈,伯母真是一位好母親。趁著那廝不在,我將一塊鹵肉放進嘴里,味道真不錯,然後又悄悄放了一塊進嘴里,如此循環往復的,那袋子里的鹵肉便沒幾塊了,我一驚,啊,這都是貪嘴惹的禍,我不管,要是他一問起,我就說多的被老鼠偷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