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2.血親[萬字+]
屋中一片漆黑,靳龍裔伸手按下開關。乍亮的燈光似乎讓床~上蜷成一團的女人感覺不適,她的頭往膝蓋中用力扎了扎。
看到清檸仿佛只小困獸似的無助樣媲。
靳龍裔便覺得氣,做為他的女人,要風得風,要雨得雨,哪怕她要天上的星星,他也會架雲梯給她摘,可她呢?她的心到底怎麼想的丫?
只當他是一個自動提款機,還是當他是個除了有錢,腦子一無是處的暴發戶,在外應酬一天,他也會覺得累,他也是有血有肉的,並不是機器,偶爾,他也需要休息,對她,他自認呵護萬分。
可她呢?
心仿佛飄得遠遠的,讓他無論用盡何種方法也無法觸及。
明明早上離開時還好好的,他甚至覺得他們最近的小日子過得挺滋潤……可一個訪客,便讓一切又回到原點,從她蜷縮的動作,他能清楚的讀明她的抗拒。
她又把自己縮回殼中。
靳龍裔突然覺得累,很累。
他隨手關上門,便將身子重重倚在門上,木門發出沉重的吱吱聲,這聲音仿佛行將就木的老嫗在用盡全力的喘息。
可無論她如何竭盡全力,屬于她人生的句點己然在望。
洛清檸……她便不能相信他多些嗎?
不管靳北說了什麼,不管靳北給她擺出了什麼現實,甚至不管靳北是否出言恐嚇,為什麼?她不能將心里話對他說出來。
不能來問問他的想法?
難道讓他像個多嘴的女人那般,將心中一切想法竹筒倒豆子般說給她听,拜托……他是龍少,不是龍長舌。
他承認,他們之間確實存在問題。可她該相信他,他會有辦法解決。他己經在家人面前表明不會娶丁菲雅了不是嗎?
當然,他不會告訴她真正的原因是……在她看那些無聊的肥皂劇時,對所謂的‘小三’會露出即恨又憐的目光。又想到她的出身……私生女。
那一刻,他似乎懂了些。
于是,果段的拒婚。
她不會知道,那句拒絕,他咀嚼了多久才出口,不會理解,在靳家,這句拒絕代表著什麼。
可他做了,為了她。
既然他不高興他娶別人為妻,在不能娶她的前提下,他不娶可以了吧。
一切的努力,靳北的到訪,便被輕松瓦解。
靳龍裔不由得懷疑,自己不是不做錯了。
自己是不是該果斷些,不管她的心情如何,做自己該做的事,例如娶丁菲雅為妻,至少,父母的心情會很愉悅。而他,多一個女人在身邊于他來說,不過是多張吃飯的嘴,他根本不在意。
「洛清檸,你又在鬧什麼脾氣?」
沉默良久,最終靳龍裔冷聲問道。
鬧脾氣?
清檸想笑,卻覺得眼楮酸澀。他把她一切的非善意行為,都定義為‘鬧脾氣’,仿佛她是個多不懂事的小孩子。
有時,她甚至希望自己會鬧脾氣,那表明她還有心力做些叛逆的事。
可她沒有,與他在一起後,她覺得自己仿佛成了只籠中鳥。唯一的用處便是被禁足在富麗堂皇的籠子中,取~悅他。
可他的心卻藏的那麼深。
她根本看不透,或者,他根本不想被她看透。
他可以依舊故我,可以繼續做他的風流龍少。
卻偏執的讓她必須無條件臣服他,如果她表現一絲不甘心,迎接她的便是無休無止的凌`辱與逗`弄。
清檸深深一嘆,他與她之間,似乎永遠隔著什麼。或許,十歲的年齡差距,真的在他們之間隔開了一道鴻溝,一道無法跨越的鴻溝。
在靳龍裔再次暴發之間,清檸終于抬起頭,目光有些可憐兮兮,至少靳龍裔心中的怒意,與這道目光一對,怒意似乎瞬間被平息了半數。
「靳龍裔,我想離開龍吟。」可她出口的話,絕對能將他再次氣死。
離開?她所謂的離開,如果只是離開龍吟傳媒,以後不再演戲,他當然會點頭,只是,她的離開真的只是簡單字面上的離開嗎?
不用他發問,下一刻,清檸開口解釋道︰「我的東西己經收拾好了,其實,也沒什麼好收拾的,東西幾乎都是你給買的,我不想要,我只帶著我自己的東西離開。我在這里一直等你,等著向你說聲︰再見。」
這是清檸能想到的最好結局。
他要娶妻了,而她不會做破壞別人婚姻的第三者。
所以,她離開。
他應該贊賞她的識時務不是嗎?不必他再用錢搞定……可他的臉,清檸覺得夏夜暴雨前的烏雲也不如他此刻的臉來的那般黑,那般沉。
從他的目光中,清檸看到鄙夷,看到時嘲諷。似乎在嘲諷她是個膽小鬼。在遇到事時,只想著逃開。
他憑什麼那樣看她?
不逃開,難道還有別的辦法。他會為了她,和諾大的靳家長輩抗衡。
除非她腦子壞了,哦,不,應該說就算她腦子壞掉了,也不會那般痴心妄想。
「為什麼?」
最終,男人沉聲問道。
「你要娶妻了不是嗎?」
「那又如何?」
如何?他問她那又如何?清檸覺得很可笑,可她笑不出,真的笑不出。
「那就表示這間別墅會有女主人,而我就是個不受人歡迎的第三者。靳龍裔,我不做人人唾罵的第三者。」
靳龍裔的眉頭隨著清檸的話而緊緊擰起。
別墅的女主人?丁菲雅嗎?這女人,想象力真豐富,即使他真的娶丁菲雅為妻,他的世界,他依舊是王者,沒他的允許,丁菲雅想在這里當女主人,簡直是痴人說夢。
更何況,他根本沒想過讓這間別墅住進除了她以外的任何人。
這是他們的家,只是他倆的。
「不會有女主人。」靳龍裔如是說。不得不說,有的時候男人的惜字如金並不是多好的習慣,至少在此時,根本不足以解釋清檸心中的疑惑。
不會有女主人,有很多解釋。
可以理解為這間別墅不會歸屬到任何女人名下,也可以理解為暫時他還未婚,所以別墅暫時沒有女主人。
「總會有的。」不管如何解釋,清檸覺得那終究與她無關。
她離意己決。
她知道自己己經陷進去了,哪怕曾經,她數次告訴自己,不能沉淪,不能喜歡上他。可人心是最難把握的。
在無數次的纏~綿中,或許,她己經陷入屬于他的深淵。
而她無力月兌身。
現在靳北帶來的消息總算讓她找到了離開的理由,長痛不如短痛,既然早晚要離開,早離開便能早些將自己心中那不切實際的美夢打碎。
「現在它是你的。」靳龍裔的意思是,別墅沒有屬名的女主人,卻有名副其實的女主人,那便是洛清檸。
只是……
「我的?到什麼時候為止?你結婚前……那是多久?一個月?十天?還是三天後?」
靳龍裔的眉頭幾乎擰成了川字。
他覺得清檸鬧的有些過份了,他甚至覺得清檸像只小困獸,在做最後的廝殺。「洛清檸,你的意思是,你很希望我快些娶別人?」
「那和我無關。」
「既然無關,你在鬧什麼?」
「……我沒在鬧,我在告訴你我的決定,我要離開這里,離開你。」
靳龍裔笑,冷笑。她終于說出這句話了,自始至終,這才是她的目的吧,什麼他要娶妻了,什麼她不方便住在這里了,都是鬼話,她的最終目的,是離開他。
清檸用力環抱著自己,不是恐懼,雖然靳龍裔的表情很恐怖,可清檸很篤定,他不會像上次那樣對她,更不會對她動手。她只是,突然有些茫然,茫然到恐懼。
如果真的離開他,真的離開……
就在這時,男人似乎終于做出了決定。他看向清檸,然後,果斷的點頭。
「你要走,好,我同意。」隨後,靳龍裔拔了一通電話,很快,真的很快,甚至不會超過三分鐘。齊遠的身影出現在臥室門外。
「齊遠,送洛小姐去……任何她想去的地方。」
齊遠神情有些詫異,但還是點頭領命。
在靳龍裔冷冷的目光中,清檸起身,因為蜷縮的太久,她的手腳一陣發麻,在下床時,險些栽倒。就在她踉蹌著撲向床邊時,她用眼角余光看到男人,他自始至終站在門邊,對她的險境,置之不理……
清檸覺得自己真可笑,到了此時,心里竟然還渴望著他會突然沖過來,將她擁在懷里,像以往那樣。
可她知道,不會了。
是她選擇離開,而且一而再的選擇離開。
或許,他己經膩煩了。
或許,她的身體己經不能再吸引他。總之,他這樣輕意便放開了她,還是讓清檸覺得有些不可思議,心里不知是慶幸還是失落。
就在前不久,他還因為沒有得到她的‘承諾’,而將她折磨的進了醫院。
可現在……
拎起幾乎沒有重量的手包。
清檸一步步走向房門,男人沒動,勿自含笑看著她,眼中淡淡的嘲諷似乎在笑她多麼不識抬舉。
「洛小姐,我來拿吧。」手中僅有的包被齊遠接過。
清檸突然用力張了張手掌,仿佛要最後抓~住些什麼。
可最終,沒有。什麼都沒有。
接近他,錯身,越過他。
清檸能感覺到他的目光,從他們錯身而過時,己經收回。
往下的樓梯仿佛沒了盡頭……
齊遠幾次停下等清檸,眼中含~著疑惑的淺笑,似乎疑惑于清檸既然這樣不舍,為何偏要離開。
齊遠的眼神仿佛是根刺,清檸突然意識到,自己渴望己久的‘自由’己經降臨。
不由得加快了步子。
隨著汽車的馬達聲漸行漸遠。
靳龍裔終于苦笑著搖頭。
這個女人,走的真是毫不留戀……
他的指間,赫然纏繞著一根長發,屬于她的長發,將發絲一圈圈直纏到指尖,靳龍裔低頭。
淡淡的香氣,淡淡的屬于她的香氣。
仿佛她還在他身邊。
可陪伴他的,僅舍那幾縷余香,與指間的發絲。
黑夜不知不覺降臨,靳龍裔沉默良久,突然起身下樓,行走間,拔~出一通電話。
「二叔,你想的東西,我己經拿到,馬上給你送去。」
***
夜幕低垂,清檸最終決定回白家,回到那個她厭煩卻不得不回的白家。
開門的是白清旖,她看到清檸,仿佛看到了鬼。
「你怎麼回來了?」
「這是我家,為什麼我不能回來?」清檸沒心情和白清旖斗嘴,越過她,走向母親的房間。
「听洛姨說,你現在可是你們公司的大紅人了,在外面都有了自己的別墅,你還回來干什麼?」白清旖滿心怒火,不管如何,洛清檸總是她的妹妹啊,妹妹現在有名氣了,怎麼就不能幫幫她這個姐姐。
她不僅不幫,而且害她在好友面前丟盡了面子。
所有人都說她們根本不像姐妹。
弄得她好像是私生女,而洛清檸反成了大家小姐。
「我離開龍吟了。」
「啊!為什麼?你被開除了?那我想當明星的事怎麼辦?洛清檸,你怎麼那麼笨。」听到白清旖的話,清檸實在不知說什麼好。
這便她的姐姐,听到她離開龍吟後。
第一想法不是關心她是否出了什麼事,只擔心自己所謂的演藝之路。
這樣的姐妹。
媽卻還讓她照顧清旖,為什麼?
不理會白清旖的嘀咕,清檸敲開洛母的門。
「媽,我回來陪您。」
洛鳳淑有些意外的看向女兒,她知道清檸不喜歡呆在白家,所以雖然不放心,她還是任由女兒搬出去住。怎麼突然間,女兒又要回來。
「檸檸,是不是在外邊受了委屈?」
清檸笑著搖頭。
「沒有,媽,現在都什麼社會了,哪還有人敢明目張膽的欺負人,我就是想你了,一個人住在外面很沒意思,而且我己經和公司提出解約,在住在公司提供的公寓里,有些名不正言不順。所以我才決定搬回來住。」清檸告訴自己,一切都過去了,不管明星之路還是靳龍裔,都過去了。
她要遵從與母親的約定,回歸平靜生活。
洛母點頭。對女兒的乖巧很滿意。
這一夜,清檸與母親睡在一張床~上,母親早己熟睡,可清檸卻不能成眠。曾經,她最喜歡與媽睡在一起,那會讓她覺得相當有安全感。可短短幾個月,為什麼感覺變了那麼多。
躺在這張稍嫌硬的木板床~上,腦中反復涌上了,都與他有關。
從最初的那夜,到今晚。
明明只有幾個月,清檸卻覺得仿佛一生那麼漫長。原來,他們己經歷經了那麼多,原來,他們之間的回憶己那麼多,那麼多,多的將她的思緒充斥的滿滿當當……
夜深,星稀。
靳龍裔,你是否在輕酌美酒,美女己然在懷。
***
此時的靳龍裔的確美酒在手,只是對面,端坐著一身板正西裝的靳文韜。
「老四,多謝。」靳文韜由衷的道。懷里有盼望己久的答案。雖然只是一根發絲,卻能讓他找回冰冷許久的心。
靳龍裔將手中的酒仰頭飲下。
「二哥,不用說謝謝,不過是舉手之勞的事。」他猶豫許久,終于,將那根發絲送出。以前好像听那些姑娘們八卦,說每個女人都很在意自己的頭發。古人甚至有結發之說。
在來時的路上,他數次將那根發絲在自己的發髻摩挲……
他的腦中甚至不由自主的幻想著。
幻想她紅巾罩面,滿臉羞紅的抬起螓首……
他今晚,之所以放她離開。最主的要的原因便是……
「老四,如果那丫頭真是我的女兒,那她便是你的佷女了。我听說一些你和她的謠言。老四,你實話告訴我,那些謠言是真是假?」這是靳文韜最在意的事,終于……經過二十余年,他再次得到鳳淑的消息,並且得知,她有個女兒,一個剛剛年滿二十歲的女兒。
他和鳳淑在一起之初,他很君子的堅持著,有些美好的事一定要洞房之時再發生。可年輕男女在一起,猶如***,最終,他沒有忍住。在山腰那間廢棄的木屋里,他們突破了最後防線……
那是他一生最幸福的時刻。
那之後,只要有機會,他們總會去那里幽會。
以這丫頭的出生日期算來,有可能便是那時被他們創造出來的。一個屬于他和鳳淑愛情延續的女兒……
靳龍裔的身子幾不可見的一僵。隨後若無其事的抬眼看向靳文韜。
「二哥,你覺得呢?」
迎上靳龍裔毫不掩飾的磊落目光。靳文韜覺得自己有些小人了。差著將近十歲的年齡。龍裔不會中意那樣清澀的小姑娘的。
「二哥當然知道你的為人,只是外界傳得風風火火……」
「二哥,你應該知道我之所以注意到洛清檸,是因為靳北。至于那些謠言,自然也為此。二哥放心……
我不會對自己的‘佷女’有性~趣的。」
靳文韜不好意義的笑笑。覺得自己真是杞人憂天……他自然知道靳北那孩子心底一直裝著個女孩,卻不知道竟然是洛清檸。
經過靳龍裔這樣一解釋,靳文韜甚至感激靳龍裔制造的那些‘謠言’。如果真的讓靳北將清檸追到手,那豈不發生讓人慘絕人寰的兄妹亂~倫事件……
「小四,謝謝你。謝謝你終于幫二哥找到鳳淑的消息,還有我們的女兒清檸。謝謝。」
靳龍裔笑著與靳文韜踫杯。
隨後仰頭一飲而盡。
醇美的酒,一經入喉,變得苦澀無比。
靳龍裔苦笑,如果他的二哥知道他們己經在床~上滾了無數次,是不是會……殺了他。
***
最近白家變得有些詫異。
白父與白夫人似乎對清檸搬回白家住表現的太過輕巧,在清檸的印象中,白夫人可是個跋扈的主。
她這次回來,可以算是灰溜溜。白夫人一定會抓~住機會,不余余力的詆毀她,諷刺她,以達到讓洛母生氣,自己滿意的目的。
可沒有,她不僅沒有對清檸出言刻薄,甚至還對清檸很和藹,清檸從小到大,從沒見過的和藹。
清檸以為是不是他們終于頓悟了,害怕死後下地獄,所以決定開始做好人了。
可真~相是……
一次從白清旖的嘴中,清檸得到了答案,有人在她回來前,己經打過警告電話。電話中說,如果她受到一丁點哪怕是來自于精神的傷害,都會讓白氏夫妻好看。而能做出這種事的男人不難猜。
是靳龍裔。
被白父白夫人小心謹慎的尊為龍少的男人。
得知真~相的那一刻,白清旖嫉妒刻薄的臉瞬間在清檸面前變得有那麼一絲可愛。
連她數落自己根本沒有什麼地方值得龍少這樣做的咬牙切齒的樣子,清檸也決定不予計較。
回到房間。
清檸在離開別墅後,第一次拔通了他的電話。
電話響了許久,男人的聲音才悠悠揚起。
「有事?」
听到他的聲音,清檸的心不由得一松。她甚至忘了自己打這個電話的目的。彼端,男人再次發問︰「有什麼事?」
「……你打電話威脅我爸和白夫人?」
「怎麼?覺得我欺負你父親了?想要為他討回公道?」
耳邊,男人的聲音帶著淡淡的嘲弄,仿佛在笑清檸的自以為是。清檸突然意識到,這個電話打的太失敗了。
人家是龍少啊,自然想做什麼就做什麼。沒準,他一時高興,便趁興打了那麼一個電話。
可她卻因此,覺得他在意她,甚至關心她。
是不是有些……厚臉皮了。
「沒有。不管你為什麼這麼做,我只想對你說一聲,謝謝。」然後,清檸迅速切斷電話。
身在龍吟頂層的靳龍裔,看著切斷的電話,半晌後,扯了扯唇角。
隨後有些咀嚼的嘀咕著……洛清檸,洛清檸……
才分開幾天,他己經很想念她的味道。
***
掛斷電話,清檸的小心肝如小鹿般亂撞。
洛鳳淑推門進來時,正好看到女兒紅著一張臉,對電話發呆。她笑了笑……都曾經年少過,她知道女兒一定是戀愛了。
那個男人是誰?
洛鳳淑突然想到靳龍裔,身子不由得一僵。
「檸檸,媽有事告訴你……」有些事情,她想逃避一生,可為了女兒,她不得不開口,自從上次女兒與她說了關于照片中人後,她一直在害怕。
如果可能,她真想帶著女兒逃得遠遠的。
清檸抬起頭,眼角眉梢都藏著笑意,雖然清檸在洛鳳淑面前極力裝做無事發生,可洛母還是察覺出女兒心情的變化。
知女莫若母。
女兒戀愛了。
如果那個人是東方焱,或任何一個年輕有為的小伙子,洛母都樂見其成。可那個人若是靳龍裔,她寧願死,也一定要阻止兩人再繼續下去。
「媽,什麼事?」清檸問道。
洛鳳淑走向清檸,心事重重的坐在清檸身邊,將清檸的手拉進懷里,眼楮更是動也不動的打量著清檸,清檸被看得莫名其妙。
「媽,發生了什麼?」
洛鳳淑搖搖頭。此時,她的記憶己遠去,遠去到二十幾年前,遠去到她出生的那個小山村。
遠去到那個薄霧的早晨……
村子來了一批城里的孩子,說是下鄉體驗生活。
當時,她的父親是村里支書,負責安置這批孩子。而他,便被父親領回自己家。
她永遠記得當時他的樣子。
有些靦腆的對她笑笑,然後微微扯開唇。
「我叫文韜……」輕輕四個字,仿佛便在她心中生了根,發了芽。
那個時代,少男少女連說句話都會臉紅,何況她第一次看到那樣干淨的男孩。干淨的眸子,干淨的笑臉,甚至連表情,她也覺得干淨透徹的仿佛天邊的雲。
那之後,她的目光不由自主的被他吸引。
漸漸的,他會對她笑,漸漸的,他的目光偶爾也會追隨她。漸漸的……
「媽,你最近怎麼了,總是魂不守舍的?」清檸輕晃著洛母,洛母怔怔的回過神來,看著面前的女兒。
時間過的真快啊,轉眼,連女兒也這樣大了。
她以為自己這輩子再也找不到他了。
她的心己經漸漸死了。
可就在她徹底放棄之後,竟然知道了他的消息。
他竟然姓靳。
想來令她傷心,他們相愛一場,甚至最後發生了最最親密的關系。可自始至終,他竟然沒有告訴她,他姓靳。
靳家……
那個讓人連想都不敢想的靳家。他竟然出身那樣的人家。
難怪,當年他對自己家的事三緘其口。
如果可能,她寧願這輩子永不知道。
就這麼帶著女兒平靜的生活。可靳龍裔竟然闖進了她們的生活,將她們母女的生活徹底打亂。
而且最最讓洛鳳淑揪心的是,女兒似乎對靳龍裔生了異樣心思。
如果不知道文韜竟然出身靳家。
雖然有些恐懼那樣的家庭,可她會支持女兒的。誰都曾年輕過。年輕時,愛過,痛過,才不枉此生。
可他偏偏是文韜的弟弟。
「檸檸,有件事,媽早該告訴你……只是,媽害怕。媽怕你看不起媽媽……檸檸,其實……」
就在這時,房門被敲響。
「洛清檸,有人找你。」白清旖不耐煩的聲音在門外揚起。
洛鳳淑將到口的話咽下。清檸應了聲。轉身看向洛母。洛母苦笑,她好容易積攢的勇氣,不管如何,她也要將真~相告訴清檸,她怕,如果自己再不說,會發生無法挽回的事。
「你先去見客人,晚些媽再告訴你……」清檸滿心疑惑的點頭。洛母的樣子讓清檸擔心,一直以來,母親在清檸心中都是柔弱的,似乎生來便是被人欺負的。
多少次,她想將母親搖醒。她想讓母親看清自己在這個家的位置。
她想讓母親勇敢起來。
勇敢的離開這個所謂的家,勇敢的開始新生活。
可最終,她將一切搞砸了。她自己甚至弄得一團糟。可母親非但沒有半句怨言,還總在她背後展開雙臂,只要她累了,痛了,可以隨時撲進母親懷里。
可母親累了,痛了,該向誰傾訴,誰會展開雙臂包容母親。
「媽,不管發生什麼,只要我們在一起,就沒什麼可怕的。」
洛母笑著點頭。
女兒比她勇敢,這點,像他……他便是那種看著斯文有禮,其實性子像只蓄勢待發的豹子。
安撫好母親,清檸起身離開。
她己經回來一個星期,這一個星期,都沒有一個訪客上門。會是誰找她呢?清檸覺得自己並沒有親密到找上門的朋友……
會是小夏嗎?或是……
腦中不由得想到靳龍裔,他似乎對她下了蠱,不管做什麼,最後都會想到他。清檸用力敲了敲腦袋,提醒自己不要再想他了,會把自己逼瘋了。
見清檸打開~房門,白清旖湊上前來。
「洛清檸,你真有本事,不僅勾搭年輕男人,連中年男人都不放過……不過你眼光真不錯。那男人雖然看著不年輕了,可魅力無邊啊。」白清旖一邊說,一邊不懷好意的打量著清檸。
對白清旖,清檸只當她是壁花,而且是那種即不中看,也沒裝飾作用的塑料花。
徑直從她身邊越過。
白清旖氣的跺腳。一個佣人生的丫頭片子,在她面前,竟然高傲的像個公主。
拜托……她再出名,也是個上不了台面的私生女,憑什麼對她擺臉色。
越想越氣,白清旖的唇角揚起冷冷的弧度。
隨後轉身進了清檸房間。
「洛姨,有男人找上門了……找你家清檸……」
***
清檸轉過拐角,隔著展示櫃,便己經看到一個男人端正的坐在客廳沙發上。一旁,白父坐陪。
看白父那戰戰兢兢的樣子,清檸不由得擰起眉頭。
她一直搞不懂母親到底為什麼委身父親,又生下她。
在清檸眼中,白父除了性子溫和,幾乎毫無可取之處,而且白夫人還那麼強勢。清檸搞不懂母親當年為什麼甘願讓自己淪落至此。
見清檸出來。白父匆忙起身。
「靳先生,這是清檸。」抬手為那個男人介紹著,隨著白父的動作,清檸看向緩緩起身的男人。
一張即陌生,又透著幾分熟悉的臉。
男人看到她,似乎很激動。雖然他極力掩飾著,可清檸還是從他緊攥的拳頭中,看出他的焦灼。
「您好。」清檸有禮的道。
「你是清檸?」男人目光灼灼的問道。
清檸點頭。依舊丈二模不著頭腦。
記憶中,她似乎不認識一位這樣年齡的男人……那男人轉身看向白父,奇異的,剛剛所有的激動情緒似乎都被他瞬間斂淨,面對白父,他再次恢復成一個穩重卓絕的男人。
「白先生,可否容我單獨與清檸談談?」他用的疑問語氣,可听在清檸耳中,卻帶著無與倫比的霸氣。
果然,白父忙不迭的點頭,然後用眼神示意清檸好好應對,這才滿臉阿諛的退出客廳。
客廳突然變得很安靜。
清檸勿自立在沙發旁,這個男人既然點名道姓的找她,自然會說明來意,突然間,清檸回想起,剛剛白父介紹時,似乎說他姓……靳。
靳字是個敏~感的字眼,至少在清檸耳中是的。
而且姓靳的人並不多,而出現在她家,又姓靳的男人,很大可能,與靳龍裔有些干系。
清檸再次認真看向男人。
四十出頭的年齡……帶著屬于成熟男人的魅力,白父或許與他年齡相當,可與這個男人同處一室,白父似乎瞬間老去十歲。
清檸沒有說話,一直在觀察著男人。與此同時,男人也在看清檸,很認真的看。
他並不是沉迷于她的美色,這點清檸還是分的清的。
他在看她,可似乎又透過她,在看其她人。
一瞬間,清檸似乎從男人眼中看到濃濃的傷。
突然間,清檸腦中有什麼東西一閃而過。
面前男人是誰,似乎忽之欲出。
這時,男人開口。
用著他特有的渾厚嗓音……「清檸,我是靳文韜。你的……父親。」
有那麼一瞬間,清檸以為自己在幻听。
他說什麼?
他是她的父親?父親的意思是爸爸。她的爸爸明明剛剛離開。
清檸有些牽強的笑笑。
「這位先生,這個玩笑一點也不好笑。」
「你不相信?」男人自嘲的笑笑,走向清檸。
清檸後退一步……再次與男人拉開距離。
「我活了二十年,只知道自己是個私生女,所以隨母姓。可我不知道,我還有一個姓靳的父親……靳文韜,你是靳龍裔的二哥,我想起來了,我見過你年輕時的照片。」
清檸恍然大悟的道。
靳文韜點頭。「是的,我是龍裔的二哥。同時,我也是你的父親。檸檸,龍裔將你的頭發給了我,我己經做過親子鑒定。這是結果……」靳文韜伸手將手中一個裝著文件的紙袋遞給清檸。
看著那個文件袋,清檸再次後退了一步。
事情發生的太快了,她甚至沒有絲毫準備。如果靳文韜真的是她的親生父親,那靳龍裔呢?豈不是成了她的血親。
那她與他……
清檸搖頭,拒絕查看文件。
「不管你說什麼,我不會相信。請你離開……」曾經想過幫母親找到他。可清檸沒想到,找到他的同時,她會面臨這樣的境遇。
與靳龍裔成了叔佷?
太諷刺了吧。
靳文韜的眼底閃過落寞。他是不是太心急了,拿到結果後,看到那屬于父女血緣的比例標著99.99%。那一刻,他再不想等。
明知道這對清檸來說太突然了,他還是沒能壓抑住自己的渴望。
也許,他該給清檸時間的……
「好,我先離開。清檸,請你相信我,我真的是你的父親,嫡親的父親……」收起失落,靳文韜起身。最後看了一眼清檸……
就在他轉身向外走時,突然,迎上了一雙帶淚的眼。
靳文韜驚訝的開口。
「鳳淑。」
洛鳳淑如遭雷擊,慌亂的轉身,步子不穩的向外跑去。
靳文韜反應過來,大步追了出去……
清檸木然的看著這一幕,如看一出荒唐的鬧劇。
她听到自己的心跳聲……砰砰,每跳一下,心房處似乎都痙~攣的疼著。有那麼片刻功夫,清檸覺得自己似乎沒有了呼吸。
不知過了多久,她木然的走回房間。
連滿臉不敢置信的白清旖也被她無視了……
回到屬于自己的小小房間,清檸將自己抱成一團。這是她受傷後的習慣動作,以前她這樣時,男人總會皺眉,然後不由分說的將她扯進自己懷里。
他說,有他在,再不允許她這樣作踐自己。
他說,從此後,她的煩心事都交給他。
他說……
腦海中翻騰著無數他說過的話。清檸突然很想他,很想很想。含~著淚,清檸掏出電話,不用看,便能順利將他的號碼按出,而且絲毫不錯。原來,他的號碼,己經爛熟于她心。
只要她輕輕按下拔~出鍵,便能听到他的聲音。
可清檸卻遲疑了。
听到又怎麼樣?難道能改變那些己經發生的事實,例如,她或許與他是血親的事實。
清檸覺得與靳龍裔發生任何事,自己都可以從容應對。哪怕是他即將娶妻。可她從未想過自己有一天,要面對的竟然是這樣難堪的一幕。
自己‘賣’身的男人成了自己的親叔叔。
世上怎麼會有這麼諷刺的事……
一瞬間,清檸覺得仿佛被全世界拋棄了,連疼她的母親也背棄了她。如果母親早告訴她一些關于靳文韜的事,她與靳龍裔或許便不會走到今天這個境地。
可母親什麼都沒有說。
不知道靳龍裔知不知道?剛剛靳文韜似乎說是靳龍裔將自己的頭發給了他,這才做了親子鑒定。
那靳龍裔己經知道了嗎?知道他們的關系是……
己經要按下拔~出鍵的手指緩緩收回。清檸淒涼的笑笑,也許只有她被蒙在骨里。
一瞬間,撲天蓋地的落寞心痛幾乎將她撕碎。就在這時,電話鈴聲突然響起……清檸一驚,看向來電號碼。
幾個數字如毒蛇般在屏幕閃動著,翻滾著。
清檸沒有接通,就這麼漠然的看著,直到屏幕無聲的變黑。
是他……
那男人耐性向來不算好,電話從不會打第二遍,清檸不知自己是傷心還是失落,或者,該恨他的知而不言。
就在這時,電話再次響起。
竟然還是他,清檸慘淡的笑了,自己是不是該慶幸他為自己破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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