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周一,沈思年有恃無恐地來上班了,當然,是在簡丹允許的條件下。
文森沒有來,AMAY來的時候,已經快到午飯時間,她的車那天就沒開回去,所以,她今天是心血來潮地擠公交車來上班的,她說在路上看到幾個潮妞,正好給了她靈感,所以,在公交車站,她完成了一幅作品,一高興,就買了沈思年愛吃的豬排飯,兩份。
沈思年當然開心,平時店里上班的人的午餐都是由她負責的,要麼自己出去買,要麼打電話訂餐,像今天這樣吃現成的,還是頭一遭。然而,更開心的是,AMAY今天的這個設計,說是送給她的第二件禮服丫。
「下午有學生要過來面試,就是你上次和簡丹一起去學校面試過的,他昨天聯系了幾個。」AMAY一邊吃著豬排飯,一邊從包里拿出了幾張設計稿。
沈思年拿過來一看,覺得有些別扭,又說不出哪里別扭。
AMAY拿回設計稿,「這幾張是我早期畫的,瑕疵都很明顯,一會兒考考他們,今天,我們要選出三個人,讓他們先從設計助理開始做,我們三個人一人帶一個。」
沈思年這才明白,原來,這幾張圖是考題,她這個大外行,當然,除了別扭,是說不出個所以然來的,她加快吃飯的頻率,她必須出去一趟,至少要準備一些招待學生們的咖啡和甜點,之前名媛們都說她買的甜點好吃,沈思年還得意了好久,那是一家名不見經傳的小甜品屋,剛來的那幾天,沒有熟人說話,她一有空就在四周到處溜達,當然,也只有沈思年這樣的甜品控,才能把這樣一家店挖出來。
下午一共來了六人,其中有一人,並不是那天在服裝學校面試的,而是那天在時光回廊代表靳氏面試的其中一人,那不是安如煙看上的人嗎?怎麼會到這兒來?
小蘿莉燦爛地笑了笑︰「你好,我叫安小然。媲」
沈思年也笑笑︰「你好,歡迎。」
AMAY小聲說︰「你認識她?這孩子可是每天都在簡丹的微博上留言,要求拜她為師,寧可放棄靳氏的高薪,也要來我們這兒當個小助理。」
沈思年扭頭看了看安小然,這樣一個長相清秀的小蘿莉,居然有著這樣一顆堅韌的心,讓她著實佩服,沈思年當場就想讓AMAY定下來,讓她留下來,跟著簡丹學,但是,AMAY卻說︰「她功底扎實,確實是個不可多得的人才,我要了。」
另外是五選二的概率,AMAY在學生里面,挑了一個長得最好看的小艾留給文森,這樣一來,他或許就不會成天不著店,然後,她又選了一個小男生阿寬,留給簡丹,說是,他們兩個風格搭調,肯定合得來。
沈思年壓根就看不出,他們兩個到底哪里搭調,現在不得不替簡丹平反一下,之前看到他翹起蘭花指,那是一種職業動作,他喜歡把化妝品粘在手指上,再化到臉上,用手機代替眼影掃這類工具。他的身上,散發著一種陰柔的美,雖不硬朗,卻也不矯情造作,雖精明過頭,卻也有爽快的一面,雖犀利,卻也有身為男人的擔當,甚至,還會打架。
可眼下這個小男生,沈思年仰天長嘆,長得結實,人高馬大的,但是,說話靦腆,笑起來羞澀,這樣兩人組合在一起,到底會是怎麼樣的一種視覺效果?
沈思年不禁一哆嗦,不敢再往下想,幸好,簡丹要周五才回來,趁這幾天,先把這個孩子的臉看看熟再說,于是乎,沈思年只要手頭沒有事了,就看幾眼簡丹的雜志照,然後立刻抬頭看幾眼阿寬,等他臉紅了,她就低頭繼續看簡丹的照片,說實話,簡丹這家伙上過的幾本雜志封面照,稍微P了一下,確實都挺帥的。下班的時候,沈思年找AMAY取經,簡丹的那件禮服,要搭配什麼樣的鞋子,還有什麼樣的妝,她自己拿不定主意。
AMAY幫新來的助理們熟悉了一下工作內容,下午三點就讓他們回去了,文森還是沒來,簡丹也不在,沈思年正好慫恿AMAY跟她一起提前下班,兩人一起去邊上的購物中心逛逛,一人一杯熱可可,就像姐妹淘一樣,AMAY說︰「你別老盯著人家小男生看,他剛才跟我說,你都結婚了,就算他不介意姐弟戀,你們也沒戲。」
沈思年乍一听,汗毛立即全部豎起,她發誓,再也不看這個阿寬了,真是人不可貌相,這樣一樣靦腆的男生,居然也會如此語出驚人的一面。
逛了一圈,最終在AMAY挑剔審核下,選了一雙銀色的小皮鞋,款式很簡單,不會蓋了禮服的光芒,AMAY還囑咐她,不用加任何首飾,妝也不用太搶眼,頭發最好盤起來,越簡單越好,因為,這件禮服有個亮點,就是在聚光燈下,絕對夠閃,要是露西看到,肯定會為她的沒眼光而悔青了腸子。
說到露西,絕對是個炮灰,本來挺好的一個新人歌手,絕對有實力拿下年度新人獎,再加上安如硯的能力,肯定能紅起來,收走禮服,美美地去參加音樂盛典不是挺好?可偏偏要來找茬,賠上了自己的演藝生涯不說,還得罪了安如硯,AMAY臉一轉,正對著沈思年︰「你可真是紅顏禍水啊。」
沈思年笑笑︰「我哪有那個本事,我既沒有傾國傾城的容貌,又沒有才高八斗的學歷,我就是普通小女子一枚,我跟安如硯只是有一個結,八年前,我揍過他,所以,他對我一直耿耿于懷,所以,產生了對別的女人不一樣的感覺,他對我,應該談不上是愛,所以,很快就過去了。」
「你倒是樂觀。」AMAY站定,一個漂亮的投籃姿勢,把空杯子丟進了三米外的垃圾桶,「不過,我就喜歡你這樣的個性,與世無爭的,傻里傻氣的。」
沈思年真的好郁悶好郁悶,難道她就這麼不招人待見?家里的老媽和姐姐就不用說了,從小說那樣,跟她說話,也都是以長輩的姿態。就近些年認識的人來說,她的口碑也忒差了點吧,從前,何瀚宸說他怎麼怎麼地不好,然來,安如硯說他哪里哪里不行,再後來,是簡丹,幾乎對她破口大罵了,現在呢?AMAY也說她不好,沈思年耷拉著腦袋,一下子焉了。
「走啦,趕緊回家,早點睡覺,我明天晚上等著看直播哦!」AMAY大力搭著她的肩,帶著她往前走。
沈思年依舊無力,走出購物中心的時候,何瀚宸打來電話說他已經到了JAN的門口,之前有打電話給他過,說老板不在,今天下班會提早。她就這樣,目送AMAY取了車離開,然後無力地返回,再無力地坐上何瀚宸的***包小跑,車子發動的時候,她完全沒有回神,一下子往前撲了過去,腦袋「咚」的一聲,被撞了。
何瀚宸連忙停下車,心疼地替她揉著額頭,她卻冷不丁地冒出了一句話︰「你說,我身上有什麼優點?總不可能全是缺點吧?」
何瀚宸想了想,正欲回答,電話響了,文森的語氣不是那麼友好,他說︰「沈思年,你們想造反?老板不在,居然早退!」
沈思年一驚,這個文森,平時幾天不出現,這會兒,她難得早退一次,他就這樣殺回來了?還讓她立刻,馬上,回去給他開門,誰讓工作室開門的鑰匙只有兩把,一把在簡丹那里,一把在她這兒,于是,不得不讓何瀚宸折回,她長嘆了口氣︰「我又多了一個缺點,早退。」
何瀚宸拍了拍她的頭,就像安撫寵物那樣︰「誰說你沒有優點?那是他們不了解你,不過,我個人認為,最好除了我之外的所有人都覺得你差勁。」
他這是在夸她嗎?
折回工作室,文森正等在門口,他的身邊,毫無疑問,還是夏蘿拉,沈思年不明白了,之前跟安如硯在一起的時候,她明明忙得要他來配合她的時間,可現在呢?她怎麼會突然變得這麼閑?
文森只是說要拿點東西,眼下又已經四點五十,快到正常下班時間,何瀚宸沒有下車,他說在車上等她,沈思年其實也是這麼想的,她匆匆跑向工作室,打開了門,給他們讓了路,夏蘿拉的眼神告訴她,她恨她,非常,十分以及極其恨她。沈思年挺了挺胸,抬起頭,雖然有先來後到這一說法,但也有何瀚宸前不久用過的那句︰過了這村,就沒這店的說法,早知今日,何必當初?先認識,先戀愛就了不起了?哼!最後抓住的那個人,才是勝利者。
文森很快就找到了自己要拿的東西,原來,是一張銀行卡,該不會是打算要去吃飯,然後發現卡沒帶吧?他哪是什麼富二代?簡直就是負二代!智商為負數的第二代!
正要關門,文森提醒她︰「沈助理,你趁簡丹不在,就偷偷早下班,這是一個助理該有的工作態度嗎?」
沈思年不是個不听批評的人,但是,也要看什麼場合,在什麼人面前,眼下,夏蘿拉極不友好的表情,讓她覺得渾身不爽,她抬頭︰「我會按照考勤制度,扣自己的全勤獎,文設計師請放心。」
文森看了看手機︰「五點整,好了,可以關門了,今天,我跟你,都是準時下班的,沒人早退。」
這又是演的哪一出?剛才還說她早退,現在卻說他們都準時下班,真是莫名其妙,覺得莫名其妙的還不止她一個人,夏蘿拉也是,八成是她好不容易等到有人為難沈思年的機會,卻這麼輕易地就翻頁了,所以,現在不爽的人,應該是她吧?
沈思年回到車子里,把剛才發生的事都告訴了何瀚宸,何瀚宸一點都不驚訝,反而雲淡風輕地說︰「文森也就是這個作風,還記得《無情劍》被刪的那場戲嗎?」
沈思年疑惑了︰「難道?那雙鞋?」
何瀚宸點頭︰「對,就是他干的,里面有幾套女裝也是他設計的,那天道具組缺人,他在幫忙。」
沈思年詫異︰「誰把他弄進劇組的?」
「他爸是贊助商之一。」
原來如此,果真是靠著關系上位的負二代。要不是看過他的設計,沈思年這會兒,還真會以為簡丹是頂著巨大的壓力,才收容他的。回頭想想,貌似真正被JAN收容的那個人,好像是她。
金蜓獎的頒獎典禮在是G市人民大會堂舉辦,G市作為一個省會城市,也作為全國重點旅游文化城市,全國影視文化基地,時常有省級以上的會晤和活動,所以,人民大會堂的結構不是一般地豪華,那次何瀚宸帶著她游覽,也是只在門口看看,想到今晚能坐在貴賓席上,沈思年一大清早就激動得不行,早上六點,就自然醒。
朱亦芝正好準備好行裝去晨跑,見她走出臥室,她好心地說︰「你們今晚要去頒獎,我一個人去跑。」
沈思年月復誹,她本來就沒打算要去跑步,只是起得早了些,但她還是對婆婆表示了感謝,然後,鑽進廚房,替婆婆和老公準備早餐。
何瀚宸起來的時候,沈思年正好準備好煎蛋,得意地裝盤,他從身後摟住了自己,輕吻她的耳垂︰「好香。」沈思年用手肘輕輕地撞了他一下︰「沒正經,還想當爹呢?」
原來,不是她不喜歡浪漫,而是她習慣了平淡的婚後生活,比起這一刻的幸福而言,浪漫,真的有些淡了。
一個早上,何瀚宸在準備晚上的獲獎感言,淡定如他,居然也會緊張。這個世界上,總有那麼些人或事,能讓原本淡定的人變得不淡定,電影之于何瀚宸,沈思年之于何瀚宸,何瀚宸之于沈思年,都是一樣的。早餐過後,沈思年在廚房幫朱亦芝的忙,三人早早地吃了午飯,然後,他們兩人便出發了。
這次去G市,比起前幾次,待遇完全不一樣,據說一下飛機就有主辦方的專車來接,酒店也是主辦方提供的,某五星級酒店。
下了飛機,沈思年看到了好多明星,她不追星,只是覺得很熱鬧,很有趣,而且是第一次見識這樣的場面,第一次被記者跟著拍,第一次,感覺自己也像個明星,太多的第一次,太多的未曾經歷,讓她不由得東看看,西望望,為了保證何瀚宸的形象,她已經很收斂了,要不然,她沒準直接跑來跑去蹦了。
何瀚宸指著不遠處,讓她看,沈思年朝著那邊看了看,靠!一堆人圍著,八成是來了個天王巨星吧,她搖搖頭︰「我不去看了,那個陣仗,我受不了,鐵定擠不進去。」
何瀚宸搖頭︰「不是讓你去看明星,而是讓你注意低調,不要上躥下跳,要不然,被圍住的就是我們。」
沈思年不以為然︰「導演和演員的根本區別,導演靠技術吃飯,演員靠臉吃飯,不一樣。」
何瀚宸也不解釋,只拉著她,快速地走到門口,然後,走過主辦方的車,帶著她上了一輛銀白色寶馬,沈思年回頭一看,乖乖,來接他的車邊上,圍著好多人,還有人舉著牌子「史上最帥男導演」!坐上車之後,沈思年還在納悶,為什麼不坐主辦方的車?雖然圍觀的人多了點,但是,畢竟人家都把車開來了啊,待司機回過頭來,她恍然大悟,G市啊,這里可是趙默的地盤啊,作為曾經的朋友,以及目前的投資方,何瀚宸的兩部片子都這麼成功,他當然得表現表現。
「何導,何太太,我替你們安排的這家酒店步行到會場只要五分鐘,晚上我就不過來了,明天中午,替你們好好慶祝慶祝。」趙默開車將他們送到了酒店便離開,沒有多作停留。
沈思年不解,明明曾經是一起混的朋友,為什麼還這麼生疏地叫他「何導」?
何瀚宸的回答是︰「我既然已經離開何家,就徹底跟過去沒有任何關系了,我跟趙默,現在只是合作關系。」
沈思年不再多說,畢竟提起他的過去,會給他帶來傷痛,即便對他的過去一無所知,她也不希望看到憂郁的他,就像那個晚上,深陷于回憶中,痛得眉頭緊縮的他,她不願意再看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