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出了沈思年的猶豫,朱亦芝握緊她的手︰「你跟夏蘿拉不一樣,她當初選擇離開的時候,瀚宸並沒有那樣失魂落魄過,收到你的離婚協議書,他去W市找過你,結果看到你跟安如硯在一起,他回來之後就將自己封閉起來,我以為不過就是幾天,最多幾個月,他就會好起來,可他前天那樣認真地對我們說,就算是他的理想,在你面前,也是一文不值,你去勸勸他,他會听你的。丫」
理想在跟她比,一文不值?沈思年的眼淚一下子就落了下來,憑什麼讓他為了她放棄所有?愛情里面沒有誰對誰錯,也沒有誰一定要為了誰無條件犧牲,而另一個人卻依舊安然接受著,別人會怎麼做,她不知道,但是她沈思年,不願意再那樣了。
「媽,請讓我這樣叫您,我跟何瀚宸保證不會再分開,不管什麼樣的困難,我都會跟他一起面對,時間不早了,我該回去了。」沈思年並沒有說,她這次回去,是要向全家攤牌,身上的紅斑還未退去,她一頭鑽進伴郎四號的車子里,「趕緊送我回去。」
「家里出什麼事了嗎?」伴郎四號很著急。
沈思年見他不急著開車,于是,她雙手搭在了方向盤上,面帶微笑,神情激動︰「趕緊開車!」
伴郎四號也不再多問,一路上開得飛快,在他的立場看來,她會不會是想回家宣布,她接受自己了?那自家公司下半年的訂單就有著落了?
到了靳家的宅子門口,沈思年一下車就跑了過去,劉嫂都被她撞得靠在牆上,一臉驚慌,也沒想到要攔著隨後跟進來的那個不算眼熟的男人。
沈思年一陣風似地沖到餐廳,這個時候,正好是晚餐時間,不出意外的話,全家人應該都在,就是為了等著沈思年回來講述相親經過和結果,正好,就是今天了,把該說的都說了吧。
沈思年卯足了勁兒︰「外公,我有事要跟你們說!」
沈曉若一看情況不對,再加上站在她後面的那個男人算是怎麼回事?她一下子抓住沈思年的手臂︰「別沖動,有什麼事,冷靜下來再說。」
沈思年甩開沈曉若的手,再冷靜下去,她就真的沒勇氣了,她咬咬牙︰「外公,媽,我想告訴你們,我愛何瀚宸,不管他是不是何進的兒子,我都要跟他在一起!媲」
沈曉若釋然地坐回了嚴赫的身邊,這個妹妹呀,真叫她大跌眼鏡。
餐廳一片寂靜,靳老爺子和靳雅潔是完全不知情的,對于沈思年吃苦不記苦的愚蠢想法,當然是極為不滿的,靳老爺子好歹也是經歷過大風大浪的人,面上依舊一派平和。靳雅潔是第一個坐不住的人,連忙拉著沈思年︰「你這孩子,在說什麼混話!」
靳南一看形式不妙,連忙把呆若木雞的兄弟拉出了大門,一直拉到院子里,他還是副很受傷的表情,靳南是知道兄弟脾性的,好說歹說地,說兩家不能結親,也不會影響公司的合作,以後的業務,一定優先考慮他,這樣,才將他送走。
沈思年站在眾人研判的目光中,不卑不亢地說出了心里的話︰「外公,媽,我知道,我很不懂事,結婚的時候,是偷著戶口本去領的證,我當初結婚只是為了進總裁辦,可以接近哥哥,帶他回去見媽,後來,我是真的喜歡何瀚宸,想跟他在一起。」她緩了緩神,深深地吸了口氣,不讓自己缺氧,「我們離婚,是被何進算計的,但也怪我們自己,我們都太驕傲,太自以為是,寧可相信一些曾經說過永遠不會離身的東西,也不肯放段去听對方解釋,可是現在,他為了我,要跟何家斷絕關系,我我不能什麼都不做,不能這麼自私地讓他一個人去面對這些。」
餐廳里依舊無聲,沈思年的手心流了很多汗,她環視著坐在桌邊的家人,靳雅潔的臉上或多或少有著些心疼,沈思年原本不願意說出當初結婚的原因,但事發展到了這個地步,她不能不說。
靳南根本不知道之前的這些故事,對于愛情,他又何嘗不是一個驕傲的人?為了男人的尊嚴,一度以為在商場上贏了趙默,才是挽回安如景的最好辦法。他扭過頭,選擇將自己的動容掩藏起來。
嚴赫和沈曉若,他們兩個人是整個故事的知情者,嚴赫臉上也有些愧疚,如果當時早些听沈曉若的,就不會有這一切發生,沈思年會開開心心地回到靳家,她的生命里不會有何瀚宸,也不會有這些傷心的事。
沈曉若離開坐位,緊緊地抱住了沈思年︰「別怕,姐姐支持你。」然後,她轉身,站在沈思年身旁,「外公,媽,這件事我也有責任,找回嚴赫,是我爸臨終前的囑托,我本來想一個人去做這件事,但是,我失敗了,思年跟何瀚宸的事,我都知道,他們兩個雖然都做了些傻事,但他們的感情是真的,靳何兩家現在的立場,真的讓他們很為難。」
靳老爺子是在場唯一鎮定的人,他這才開了口︰「很好,你們都長本事了,不需要我這個老頭子了,你們的事,我管不了。」說完,靳老爺子讓劉嫂扶他回了房間。
沈思年頓時失去重心,險些跌倒。
靳南走過去拍了拍她的肩膀︰「你不能怪爺爺,他把你當寶貝,你卻什麼事都瞞著他,換誰心里都不會好受。」
沈思年強壯鎮定地點頭,靳雅潔嘴上罵她不懂事,卻哭著將她抱進了懷里。
夜色漆黑得可怕,沈思年在房間里,怎麼也睡不著,原本打算下樓去倒水,卻發現靳老爺子的房里,燈還亮著,隱約听到里面有人在談話。她知道是為了她的事,外公不會不管她,他只是生氣罷了。鼻子一酸,又想哭,連忙回房給何瀚宸打電話,電話一接通,就听到何瀚宸的道歉︰「對不起,再給我一些時間,放棄繼承權需要走程序。」
沈思年定神,然後微笑︰「那個,我今天跟家里攤牌了,不管怎麼樣,都要跟你在一起,至于跟何進月兌離父子關系的事,先緩一緩吧,這樣對你的公眾形象會有影響,我可不希望外人以為我是個禍國的妖女。」
何瀚宸語氣柔和︰「怎麼了?是不是你外公為難你了?」
沈思年搖頭,忘了他看不到,「沒有,外公這里,我會想辦法,我我只是想你了。」她終究還是止不住溢出眼眶的淚水。
何瀚宸連聲安撫,說足了好話,這才讓她的心情稍稍平復了一些。
何瀚宸掛了電話後,立刻訂了第二天最早的機票,在他看來,已經沒有什麼比沈思年重要了,作為一個男人,怎麼能讓她一個人面對全家人的壓力?他到靳家宅子門口時,正好劉嫂外出買菜,他的出現,對所有人來說,都是個意外。
沈思年是第一個下樓的,一晚上沒睡,本該精神不濟,何瀚宸的出現,讓她一下子恢復了生機,她撲到他身上,死命地抱著他的脖子,就是不肯撒手。
身後傳來靳老爺子的咳嗽聲,何瀚宸拍拍她,讓她松手,沈思年這才老大不情願地松開了手,然後,目送著他被自家外公召去了書房,門一關,她的心就提到了嗓子眼,不得不再一次貼著門偷听。這回,被靳雅潔發現了,只能乖乖被拎到客廳等著,靳雅潔拍了拍她的手︰「你外公氣你,是應該的,我也氣,誰讓你這丫頭什麼事情都自作主張。」
「媽,我也是沒辦法啊,那個時候,哥就是不肯見你,你又不肯原諒外公,我只好先混到哥身邊,再想辦法。」沈思年憋著一肚子的委屈。
「好了,不說這事了,你外公有他的打算,不會真的不管你,昨天晚上他跟靳南聊了很久。」
等待的時刻總是漫長的,恍如過了幾個世紀那麼久,書房的門才打開,何瀚宸先一步跨出房門,靳老爺子在他身後拍了拍他的背,一路走到客廳。沈思年立馬給靳老爺子讓了位,自己站在何瀚宸的身邊,緊緊地拉著他的手。
靳老爺子神情嚴肅︰「小子,記住你說過的話,要是再讓思年傷心,我絕對不會放過你。」
「放心吧,外公。」何瀚宸表現出了一副後生該有的謙遜,重點是,他也叫了外公,而靳老爺子笑著對他點了點頭。
沈思年心里暗喜,她知道外公這是愛屋及烏,才對何瀚宸這麼客氣,可不管怎麼說,他這個態度,是接受了何瀚宸這個外孫女婿了吧,于是,她很小心地叫了一聲「外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