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面的演員和影迷互動的環節,沈思年又成了多余的人,戴了頂鴨舌帽,壓低了帽檐,跟何瀚宸一起混在觀眾席上。
《三生石》的首映式在全組人員的期待中拉開了帷幕,沈思年被崔玉琳的一個電話召喚到了嘉賓席,說什麼該有的樣子還是得裝一下,畢竟她是制片人,整部劇的靈魂人物,她只好去洗手間,把帽子摘掉,把盤起來的頭發放下,淡定地坐到了前面。
因為在G市,所以,作為靳氏的副總,安如硯也在受邀之列,就在沈思年的左手邊。也不知道是誰排的位置,他們兩個人的官方分手理由,可是安如硯有了別的女人,讓他們坐在一起,這樣好嗎丫?
沈思年笑著跟他打了招呼,她極力壓制著自己的情緒,說了句︰「好久不見。」
安如硯也同樣笑了笑,問她︰「最近還好嗎?」
她微微地點了點頭,她好不好,他怎麼會不知道?沈思年忍著有些苦澀的情緒,好在這時電影已經開始,全場陷入了無聲狀態,她就這樣,靜靜地坐著。
何瀚宸還是坐在觀眾席,他們僅靠著手機交流。
何瀚宸訂的機票是在凌晨三點,所以,電影一結束,他就立刻趕赴機場。對于首映式的成功,他給予了肯定的贊賞,還說單憑首映的成功,已經可以預測到《三生石》將會迎來一片火紅的票房。沈思年這邊,她正被崔玉琳拉著,忙著趕去慶功,甚至沒能當面跟他道別,連目送的機會都沒有。
慶功宴上,沈思年還是被安排坐在安如硯邊上,安如硯還沒坐下,就作為靳氏的代表去答謝劇組的工作人員,崔玉琳拿著酒瓶跟在他後面,活月兌月兌一個小跟班。沈思年突然想起了,這個職務貌似以前是她的,曾幾何時,她也是這樣緊緊地跟在安如硯後面,鞍前馬後,鞠躬盡瘁媲。
王導坐在桌子對面,跟他身邊的幾個人一起圍著他的手機看,他左邊坐著的是武術導演,也是全組里最豪爽,最沒心計的一個大叔,他看一眼手機,再看一眼沈思年,沈思年再傻也能猜到那部手機里一定有貓膩,她連忙坐了過去,「王導,看什麼呢?」
王導把手機遞了過來︰「剛才有個工作人員拍到的。」
這照片里的人不就是何瀚宸?應該是他在出門的時候被偷、拍到的,所以,他們這是在為了何瀚宸也來首映式而慶祝?
「我就知道那小子會按捺不住,沈制片,你前夫不會是怕咱們王導了吧?」武術導演的聲音不大不小,雖然不至于被當成廣播,但卻也讓整個包廂的人都听到清清楚楚。王導的臉上,盡數寫著得意和自負。
沈思年下意識地往安如硯那里看去,崔玉琳也緊緊地盯著安如硯,再緊接著,全場的目光都掃向了安如硯那邊。
不知道是誰,很小聲地說了句︰「不要當著沈制片前男友的面,討論她的前夫。」
全場靜默了。
安如硯面不改色地繼續給劇組工作人員敬酒,這些話,他听得多了,當初剛來到G市的時候,各種冷嘲熱諷,各種挖苦他的話,各種迎面而來,這句話的殺傷力,簡直就是小意思。
「安副總,你是不是得罪了靳家的大小姐,所以被流放到G市來了?」
「那個沈思年雖然長得一般,好歹也是靳家的大小姐,你要出去亂搞也悠著點。」
「安副總,換了我,就回去求沈思年原諒,畢竟她身後可是靳氏啊,就算長得一般,娶回家擺著也不虧。」
「安副總,你不會連沈思年那個冷冰冰的前夫都比不上?敗下陣來了吧。」
安如硯苦笑,喝下一整杯香檳,猛的一轉身,跟崔玉琳撞了個正著。而這時,崔玉琳絲毫不顧所有人的目光,緊緊地抱住了安如硯,還大喊一聲︰「副總!我喜歡你很久了!」
全場又一次靜默了。
只有沈思年一個人低著頭,吃著自己碗里的菜,她怕自己只要一抬頭,又有人會大作文章,讓安如硯難堪,所以,在這種關鍵時刻,她必須穩住。
但是,她的耳朵一直是保持著豎起的狀態,一切聲音都逃不過她的洞察,只听見安如硯小聲地說︰「別胡鬧。」
崔玉琳卻沒小聲地說︰「我沒有胡鬧。」
然後,安如硯就直接拽著崔玉琳,離開了宴會廳,全場嘩然,大多數人都在贊許安如硯的雷厲風行。再然後,等沈思年回到C市,某一天家庭聚會上,听靳南說,安如硯把崔玉琳調去了G市,職務是「副總特別秘書」。
「秘書」這兩個字,比助理敏感多了,總會讓人聯想到某種關系,再加上「特別」這兩個字,就更讓人不得不浮想了。
而對于全家多數人的質疑,靳南只是輕描淡寫地表示︰「安如硯那里已經沒有職位了,崔玉琳照顧咱們家思年這麼久,讓她選個職務,是早就答應的,她既然開口要求去幫安如硯,我也不能說話不算數。」
沈思年覺得,崔玉琳喜歡安如硯這件事,八成是真的,要不然,也不會答應幫安如硯照顧自己,但是,話說回來,既然喜歡他,又怎麼會答應幫他照顧別的女人,還照顧得那麼好?
如果換成何瀚宸讓她去照顧某個女人,她肯定撂挑子,直接走人,或者,把那個女人照顧得自動閃一邊去。
最終,在沈思年看來,她希望這是真的。
後來還有幾個城市的影迷見面會,沈思年都被排除在外,一來,她情緒實在不高,王導說,帶著她,會影響票房。說實話,《三生石》的成功,確實給王胖子帶來了自負的資本,每次上節目就跟打了雞血一樣,滔滔不絕,要是他知道何瀚宸也有為這部電影的宣傳出力,他會崩潰嗎?二來,是因為天氣實在太熱了,沈思年終于在離開G市的前一晚,光榮地中暑了,上吐下瀉,走路都帶飄的,而這會兒,崔玉琳又被安如硯帶走了,她只好一個人默默地跑去醫院。
大冬天的時候,沈思年已經把發高燒當成了一種習慣,只要在情緒崩潰的時候受凍,準能讓溫度驟升。夏天來了,她可不想把中暑當成家常便飯,在G市逗留了兩天,掛了整整兩天點滴,終于恢復正常了,雖然還有些無力,但她還是決定班師回朝。
何瀚宸走的這天,是八月八號,沈思年的日歷本上,從那一天開始,又多了些圈圈點點,已經整整一排了,她坐在沙發上嘆息,這才不過十天,還有長長的幾個月啊。
《三生石》的票房一直在持續升溫中,沈思年在靳氏的待遇也一下子飛躍了許多,從前,她只是這棟五十幾層大樓里的一只小菜鳥,沒人會注意到她。後來,她是請病假請到連靳老爺子都不待見的,最沒用的副總助理。再後來,她是靳家的大小姐,成天把活兒丟給制片助理,混吃混喝混日子的閑人。
現在,在靳氏的員工看來,至少說要投資拍電影,是她的提議,不管她出過多少力,至少她的提議是賺錢了,成功了,為靳氏帶來了又一條生財的路。再說了,決策人不用干活,這也很正常啊。
沈思年踩著十公分的細高跟回到五十八樓,從《三生石》的收益報表一出來,靳老爺子就在五十七樓給她專門開闢了一個影視制作部門,並且給了她一個靳氏副總的頭餃。她本人的辦公室,在靳南辦公室邊上,總裁辦第二大的那間,靳老爺子還專門讓靳南找人重新裝修過,說是要給她一個驚喜。
靳南前幾天還專門強調了一點,安如景有幫忙設計,對于她這個表嫂的品味,沈思年心里差不多有點數了,所以,在看到她的新辦公室的時候,她的反應,竟然是所有人當中,最雲淡風輕的。
眼前的這個空間,根本不像是個辦公的地方,倒像是來度假的。
整一個美式田園風的小二居!
辦公桌是松木的不規則設計,桌上擺著翻卷邊的古舊書籍、顏色發黃的航海地圖、鄉村風景的油畫、還有一支鵝毛筆,這些都是美式田園的必備,靳南專門補充說明了這些東西的學名,並表示都是安如景在網上搜到,然後讓BEN費盡千辛萬苦才找到的。沙發是碎花的布藝沙發,空地上的一些擺設,也都田園氣息十足,還用了大量的石材和木飾面裝飾。
內間雖然不大,也被裝修成了一間小臥室,雖然只有一張小床和一個小床頭櫃,卻看著很溫馨。沈思年簡直不敢相信,人人都在用百分之兩百的精力去工作的高節奏的靳氏,居然會容忍這樣一間辦公室的誕生。
靳南雙手環胸︰「窗簾是唯一的敗筆,本來也想換掉,但是從下面看上來,太突兀,所以還是保留了原來的。」
沈思年尷尬地笑了笑︰「不用換了,這樣挺好的。」
更多感謝的話還沒說出口,靳南自己招了︰「你嫂子也喜歡這種風格,她硬要陪我來上班的話,正好可以在這里休息,反正你的利用率也不高。」
這算是假公濟私嗎?表哥好陰險!
沈思年目前的工作,就是看劇本,她從初中起就超級愛看小說,那個時候她們幾個女生經常一起去校門口的小書店租口袋書看,看完就大家換著看。到了高中,完全陌生的學校,認識的人也不多,有些女生就會笑她,說她這樣經常拳打腳踢的一個暴力女生,不適合看這樣的小說,可她們不會知道,每個小女生心里,都有一個公主,她是拳打腳踢,但只是在訓練場上,生活中的沈思年,也想成為一個公主,而她心里的這個公主,只是覺醒得比較晚,貌似還是在何瀚宸送自己第一件小禮服的時候。
再後來,這個公主就不願意回去了,一次又一次主導著她的思想。
當然,沈思年的心里,還住著一個女王,只是這個女王比較懶,偶爾才會出現。
何瀚宸發來了幾個劇本,讓她可以看看有沒有用得上的,他讓他好好干,連帶著他的這份一起,讓更多華語電影走出國門。沈思年不理解地問他︰「你這個導演都走出國門了,不是已經為中國電影事業做出了巨大的貢獻嗎?還指望我?」
何瀚宸總會說︰「這不一樣,好了,你該睡覺了。」
因為時差的緣故,所以,沈思年每次收到他的郵件,總在她睡覺之前,他總會趕著跟她說一聲「晚安」,也正是因為這樣,她才睡得特別安心。
何瀚宸提供的劇本確實不錯,題材還是古代背景,不過,這是一部正統的宮廷武俠劇,沒有神仙,也沒有妖魔,更沒有長生不死。
關于投資電影的工作,雖然靳老爺子已經發話了,由沈思年一個人全權負責,但她覺得,這是大事,至少得開個會討論一下。結果是︰靳老爺子還是那句話︰「只要認真做,虧了就算我的,你自己決定就行了。」靳南就比較實際︰「要是虧了,你的工資就充公,別拿你的工作來煩我。」至于嚴赫,一直在工地上忙著,已經被那些招商的對象磨得沒了脾氣,他說︰「你自己拿主意吧,再決定不了,就扔個硬幣。」
這部新戲,沈思年還是找了王導,這個胖子就認準了要超越何瀚宸,眼下,他雖然取得了不小的成績,但是,離好萊塢還有很大的差距,所以,他的身上正有一股干勁。
崔玉琳不在身邊,真的是做什麼都不順手,沈思年打了電話給她,曉之以理,動之以情,再誘之以利,結果,猜人家怎麼說?
崔玉琳是這樣不動聲色地回絕的︰「沈副總,我這里超級忙的,你找別人吧。」
沈思年只好使出殺手 ︰「回來幫我,拍完之後讓你當副總助理!」
崔玉琳想了想,秘書的工作確實不太好,整天閑著,安如硯除了讓她泡咖啡,送文件,什麼事都不交代給她。助理就不一樣了,可以跟安如硯一起工作,長長見識也好。
崔玉琳也不知道那天自己究竟是怎麼了,居然就是見不得安如硯在沈思年面前丟臉,才會借著酒勁說喜歡他,其實,她喜歡他什麼?她自己都不知道,所以,她總結為︰單純的正義感過剩。
而沈思年針對這個約定,也有自己的打算,到時候要是安如硯不肯收她當助理,那她自己好歹也是個副總呀,她就勉為其難地收了崔玉琳唄,反正她這個副總是掛牌的,多個掛牌的副總助理,也不是沒可能的。
前期的準備在九月初全部就緒,不得不說,崔玉琳真的是個很能干的助理,沈思年自認為她這也是日行一善,解救了一個熱愛工作的女超人,讓她在忙碌的工作中找回自我,在安如硯那里,不是當跟班,就是被晾著,也忒沒出息了。
為了不再吃中途找不著武替的苦,沈思年專門聯系了武術學校的校長,也見過幾個比較優秀的學生,好多都長得很有偶像氣質,沈思年當場就跟學校簽了合作協議,保持了長期的戰略合作關系。有一個長得超級萌的小正太,沈思年當場就帶回了劇組,剛好有一個角色適合他,那是主角的少年部分,戲份雖然不多,但卻是能露正臉,有不少台詞的角色,對于一個還在上學的新人來說,簡直就是一個天大的好機會,所以,在劇組的那些日子,這個小正太天天粘著她,還管她叫「姐姐」。
這次的拍攝場景在過了幾條戲之後,搬到了G市,是何瀚宸之前拍戲的影視城,沈思年去過,覺得很不錯,既然新戲的大環境一半是在宮廷,王導也推薦這里,她也表示贊同。最終,就把宮廷戲的部分定在這里拍,只不過,這樣一來,沈思年就不能常回家了,何瀚宸也不在身邊,她只好在一種半強迫的狀態下,開始認真工作。
新劇的名字叫《帝王天下》,听上去挺霸氣的,講述的是一個儲君在平定邊疆暴亂的時候,遭到了親兄弟的暗算,途中被一個女俠所救,兩人漸生情愫,而因為女俠的江湖身份,她又不願意屈于後宮,與三千佳麗一起分享一個男人的愛,最終選擇離開的故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