玩票線人 第一百零一章 天網恢恢

作者 ︰ 岸綰

做完筆錄,我逐頁簽字、按了手印。

我沒供出水生和小猛,因為覺得是平日里關系還不錯。但後來才知道正是這倆家伙把我捅出去的,大猛和其他人在筆錄中始終對我只字未提。

隨後警察把我送進看守所。去看守所的路上,一名警官跟我說︰「北崗縣警方會來接你,你省了一張回家的火車票,賺大了!」

我說︰「謝謝。」

自打我去鄉里參加知識競賽,大猛他們陸續在大禹山下搶劫十幾起。08年端午節前搶了一輛雪佛蘭,終于案發。雪佛蘭上坐著二男一女三個年輕人。那個女的原本是一名四線演員,演了七八年配角,被導演、制片潛規則了無數次也沒紅,後來改走性感路線,時常「不經意」爆個胸脯子:「無意間」露個褲衩子,終于走紅,如今已榮登三線。另外兩個男子分別是汽車特技師和武打替身。三人在某劇組拍戲完畢,結伴回京,恰高速封路,被放羊大爺指引到大禹山下。

荒山野嶺,突然被十幾個彪悍的鄉村劫匪團團包圍,見過大世面的三個人也著實嚇了一跳。他們很識相,乖乖把所有值錢東西掏了出來,連首飾帶鈔票,價值將近十萬。

大猛很滿意,讓水生、小猛等人把攔在車後的大圓木撤掉。三人上了車,調轉車頭。突然右後車門子一開,一只大手從里面伸出來,把距離最近、毫無防範的小猛給抓了進去。車門一關,小車絕塵而去。

不用說,這肯定是抓著小猛去報警!大猛忙帶著兄弟們蹬摩托狂追。特技師車技高超,在崎嶇的山路上,把車開得像飛一樣。大猛一伙也不是吃素的,憑著一股彪悍勁,在熟悉的山路上緊追不舍,好幾次都攆上了,但雪佛蘭更勝一籌,把好幾輛追到身邊的摩托車撞翻到溝里。

一路風馳電掣,雪佛蘭開到了鄉派出所。三人剛下車,大猛一伙人騎著快散架的摩托車也趕到了。當時已是深夜,派出所只有兩名干警值班,一看呼啦啦、叫叫嚷嚷來了這麼多人,趕忙打電話找值班的孫副所長快點過來。

孫副所長就住在附近,幾分鐘就披著警服趕到了,問發生了什麼事情。

雙方各執一詞,雪佛蘭一方說大猛一伙攔路搶劫;大猛一伙說雪佛蘭撞壞了他們的人和摩托,賠完錢之後居然綁架小猛,並且誣陷他們攔路搶劫。

孫副所長是王歸莊的包片民警,認得大猛等人,自己家蓋房子的時候大猛他們也沒少出力。

在他的印象中,大猛一幫人雖然油嘴滑舌,調皮搗蛋,但沒什麼前科劣跡。大禹山下被搶的人雖多,但此前沒一個人報案,因此他也不掌握。

鄉派出所每年處理的糾紛不少,但多數是偷雞模狗、打架斗毆,賠點錢、道個歉、買幾個罐頭送去也就了事,這麼復雜的案件還是頭一次踫到。

孫副所長問大猛︰「要了人家多少錢,你們有啥子損失?」

大猛掏出四五百塊錢︰「您瞧瞧,就給了這點錢;您再瞧瞧我們兄弟幾個,被他們撞得鼻青臉腫,手折腳斷的,跟龜孫兒似的;這幾個摩托車更慘,就剩倆 轆,一個大梁,中間掛一個癟油箱。」

孫副所長又問雪佛蘭一方有什麼損失。

雪佛蘭一方三人低頭合計了一下,說︰「我們急著去辦事,請所長住持公道吧,您怎麼決定,我們就怎麼執行。」

孫副所長問大猛一方的意思。小猛直接獅子開大口︰「你們的行為觸犯了危害公共安全罪,綁架罪,誣告陷害罪,三罪並罰,判你們仨無期一點問題都沒有!要麼拿五十萬,要麼把車留下來!」

都已經搶了人家十萬塊,現在人家又服軟了,大猛也不想把事情鬧大,就說︰「咱們北崗農民是中原地區素質最高的道德群體,個個都是感動中國的道德模範,大人有大量,今天的事兒就拉倒了,你們走吧!」

孫副所長對大猛說︰「你們可想好了,日後可別後悔!」

大猛說︰「想好了,我能做主!一言既出,奇瑞、吉利也難追!」

雪佛蘭一方就上車走了,直奔市公安局報案,呈上行車記錄儀拍攝到的搶劫經過錄像。這份關鍵證據在派出所的時候沒敢拿出來,怕被大猛一方毀掉。

市公安局高度重視,沒知會北崗縣公安局,直接組織精干人員到王歸莊偵查。傍晚的時候,數輛警用大巴開進村莊,跳下來一百多名刑警、武警、特警,把大猛等將盡二十人抓獲歸案。小猛和水生經不住恫嚇,如實交代了本次及之前的搶劫事實,並把我供了出來,但隱瞞了全村分配贓物的事實。如果把這事兒也抖出來,這輩子就別想在村里混了。

包括我在內的三個人未被抓獲,市局指示北崗縣公安局對我們仨網上追逃。父母本想勸我自首,求得從輕處罰,但苦于沒有我的電話號碼,聯系不上。緊接著我就在北京被抓獲。

被抓後,我被臨時羈押在北京的一間看守所。臨時羈押,這詞兒夠專業吧。

管教接收我時,听說我從黃羊國回來,就問我有沒有什麼忌口。我想了想,說︰「我不吃老鼠肉。」

管教笑了︰「你想吃也沒有。」

北京的看守所條件雖然比不上富貴城的「決前羈押處」,但要遠遠好于北鶘省的「預備監獄」。

監室擺放著十二張矮腳床,共關押了十一名罪犯,四個來自北京,兩個來自東北,兩個來自河南,一個來自甘肅,一個來自福建,一個來自河北。

同監那個禿頭頂白臉胖子被抓前是一家國有控股企業的中層干部,犯的是貪污罪,他最津津樂道事兒是在自己被檢察院調查期間成功地把舉報人整得很慘。他有很嚴重的地域歧視,知道我是北崗人之後,就再也沒正眼瞧過我,對河南獄友更是經常冷嘲熱諷。河南獄友說不過他,就吼︰「我們河南人是你們的老祖宗,你罵我就是罵你老祖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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