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關的時候,褒姒被安排進宮,那天,是臘月二十八,天氣極冷,褒府上下忙的一團糟,丫鬟夫人們都準備過年用的東西,只有褒姒一個人坐在房里未動,因為她知道,今天,是她入宮的日子。
錦色的華服靜置在銅鏡前,那些絲線,珠子,都做的相當精致,這是她見過的最美的舞服。
她伸手模了模那錦色的緞子,輕輕的嘆了口氣,窗外,洪德靜靜的站著,臉上沒有過多的表情,他的手抬起,終究還是沒有叩響‘流雲小築’的門。
「小姐,該準備了」門外,婢女怯怯的說道。
「前廳候著吧!我片刻便到」褒姒看著房間,雕花的窗,粉色的帷幔,銅鏡,香爐,這一切,都和昨個一模一樣,可她,卻要離開。
她打開衣櫃,拿出一件紅色的舞服,她記得,那是洪德送她的第一件舞服。
她換上那件舞服,又拿出那雙錦緞鞋子穿上,端坐于銅鏡之前,輕輕的描了眉,上了妝,便往前廳趕去。
洪德依舊是一襲白衣,看起來溫文儒雅,他見她到來,原本沒有什麼表情的臉上勾起一抹微笑。
「公子?」她微微遏首,卻不在笑。
「姒兒,這身舞服?」他看著她,欲言又止。
「姒兒最後的請求」她突然跪下來,對著洪德磕起了頭。
洪德看著褒姒,沒有做任何動作,他只是看著她,在心里默默發誓「定要帶她回來」。
「公子,請照顧好自己,等我回來」褒姒說完,起身,往廳外走去,府里忙碌的丫鬟見她到來,也都停下手中的活兒,呆呆的看著她,那眼神,有羨慕的。有嫉妒的、有不屑的……
府外,馬兒不安的用前蹄刨著地面,項間鈴鐺叮咚的響著,奴才搓了搓凍僵的手,眼楮不時看向府內。
直到紅衣女子出現在他的視線之內,他臉上才有了一絲微笑。
「小姐」他彎低身子施禮。
「起來吧!」褒姒看都不看那男子一眼,她的視線留在那白馬身上,她記得,那是公子的馬。
「這馬?」她走上前去,馬兒像是也認識她似的,偏著頭,往她身上蹭。
「你還記得我,」她伸手拂了拂馬背,像是見到了熟識的老朋友一樣欣喜。
「小姐,該上車了」立于旁邊的奴才跪在地上,催促她上車。
「你起來吧!用踏板就行」褒姒彎腰扶起了跪于地上的奴才。
「小姐?是」奴才感激的看著褒姒,迅速的拿來踏板,扶褒姒上了車。
馬車里,軟榻為墊,香爐炭火,一應俱全,她自是知道,這些,都是洪德親自安排的。
「公子」奴才的聲音響起,她還來不及掀起簾子,洪德便裹著一陣寒風鑽進了馬車。
「穿成那樣怕是會冷」洪德笑了笑,把手里的袍子為她披上,細心的系好帶子。
「謝謝公子」她禮貌的對他道謝。
「姒兒,不要這麼生疏,可好?」洪德的眼里閃過一抹心疼。
「那姒兒現在不去可好,你我什麼都不管,這就找了沒人的地方一起生活、公子?」她急切的說著,手指緊緊的拽住洪德那繡著金線的袍子。
「姒兒,天下之大,莫非王土,率土之濱,莫非王臣,如今,沒有他法了」洪德淡淡的說完,也不在說什麼過多的話。
「罷了罷了,」褒姒說完,便閉上眼楮假寐,洪德卻只是直直的看著她,一言不發。
許久,他才接著說道「憂兒會在宮里接應你」。
褒姒還是沒有動,她那精致的臉上,沒有任何表情,只是眼角的淚滴卻出賣了她的情緒。
「姒兒,相信我,定會帶你出來」洪德伸手抹掉了她眼角的淚。
「公子的手好溫暖」褒姒睜開眼,笑著說道。
「姒兒?」
「我沒事」她輕輕的搖了搖頭。
約莫過了三個時辰,馬車便停了下來。
「姒兒,到了」洪德開口,掀開簾子,扶褒姒下車。
「公子?」
「走吧!在宮里,一切小心應對,憂兒會幫你的」?
「姒兒記住了」褒姒點點頭,往前走去,她走的很快,她知道,這是她自己選擇的路,不管是為了公子還是她自己,她都必須走下去。
「姒兒帶上這個吧!若別無他法,放進王上的酒杯里」洪德追上褒姒,把一個小罐子遞給褒姒。
「公子,這是弒君?」褒姒瞪大眼楮看著洪德,一臉的不可置信。
「是弒君嗎?」洪德笑著嘆了口氣,接著道︰「你只需將它交給憂兒,姒兒,我定不會讓任何人傷害你的」洪德說完寵溺的模了模褒姒的長發,從自己懷里取出一柄通體殷虹的簪子插在她的發間。
「公子」褒姒緊緊的握住那個瓶子,像是握住他的承諾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