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約到破曉時分,子鳶已經被蝙蝠獸馱著飛了很遠很遠。
遠處隱約可以看見天空的深紅色漸漸轉紫,子鳶估模著差不多要天亮了。
子鳶想起絳英在臨行前說過的話︰天亮後,這個由力量具現的蝙蝠獸就會消失,在那之前,必須要先找到降落的地方。
子鳶在高處環視一圈,在雲霧之下,她隱約看見一個小村莊,那村莊坐落在一座翠綠的山中。子鳶想了想,決定就先在這里落腳。
蝙蝠獸按照子鳶的意思,在離村莊有些距離的山中降落。子鳶心中估模著,如果按照她的腳力,下午之前應該可以走到村莊所在的地方。
她拍了拍駝了自己一夜的蝙蝠獸,默默道了句︰「謝謝。媲」
盡管她知道,這蝙蝠獸不是**,根本听不懂什麼,但她還是很感謝它帶著自己逃離了那個讓自己呼吸困難的地方。
「怎麼又想起這些了。」子鳶負氣地說了自己一句,「真是的,都逃出來了,干什麼還要想那里的事情,現在開始我就要過我自己的生活了。」
打起精神後,子鳶拍了拍身上的塵土,拎起自己少的可憐的行李,走向了小鎮的方向。
那完成任務的蝙蝠獸,化作一縷青煙,消失不見了。
傍晚
森林中
子鳶渾身已經濕透了。
繁瑣的衣服也被扯得凌亂不堪,好幾處都被樹枝掛出了很大的破洞。
長發因為沁透汗水而粘在頭上。
此時的子鳶看上去狼狽不堪,簡直很難再從她髒兮兮的臉上看到平日里淡雅的模樣。
「啊啊啊!明明看上去那麼近的!到底在哪啊!?」子鳶望著開始發紅的天空,幾乎接近崩潰地跌坐在草地上,「怎麼走來走去都一直是同一條路啊!!!」子鳶挫敗地垂著頭,手中攥著的那個裝金子的包裹都已經被汗水濕透了大半。
大約坐了一會兒,子鳶突然又抬起頭,眼神恢復了堅定,她努力用手撐在地上,搖晃地站起身,自言自語道︰「不行,夜里的森林太危險,不管怎樣,我不能再浪費時間了!必須先找到落腳地。」
她從一旁的書上折了一根木棍,將金子掛在木棍上,然後拄著木棍一步一瘸地向前走去。
「吼!!!」
樹葉震動了!
子鳶渾身一震,疲憊被驚得一掃而光。
「猛獸的聲音!」子鳶迅速判斷。
她畢竟是在子凌身邊這麼多日子,對有些常識已經有了了解。
從聲音判斷,那東西恐怕就離子鳶不遠,也許那畜生現在還未發現子鳶——否則子鳶也沒空想這些了。但子鳶相信,如果那家伙繼續靠近自己的話,很可能就會發現自己的存在。
子鳶上下打量自己,哭笑不得——自己身上破爛不堪也就罷了,身上唯一能用來防身的居然只有一根樹杈!除此之外都是在此地毫無用處的金塊……
子鳶突然想起魔王曾經答應自己為自己做三件事,想到魔王給她的那個信物。伸手去模懷中,一下子心涼了——天哪,她居然將魔王給自己的信物忘記帶了!
這下子鳶簡直是叫天天不應,叫地地不靈,只有靠自己。
她望向眼前的密林,心一橫,丟下樹杈,一把抓起金子袋,向森林深處咬著牙狂奔起來。
子鳶果真還是沒什麼實際經驗,那吼聲的主人本來只是聞見了子鳶隱約的氣息,故意吼叫驚嚇獵物,並沒有發現子鳶準確的位置,可子鳶這一跑,動靜太大,立刻便給那猛獸提供了準確的信號。
听見身後的越來越近的吼叫聲,子鳶只得瘋狂向前跑。
天色越來越暗,子鳶已經很難分辨眼前的景色。而身後的猛獸像在享受追逐獵物的過程,它並沒有快速追上子鳶,只是保持與子鳶保持著一段距離,那距離正好可以讓獵物感覺吼叫聲仿佛就在身後,卻看不見它的身影。
子鳶幾近絕望,但仍然不懈地狂奔著。她渾身的肌膚因為樹杈的刮擦而遍布傷痕,鮮紅的血液順著小腿和手腕落在身後的草地上。
她跌跌撞撞踉踉蹌蹌,努力想要甩開身後猛獸的追逐。
而此刻的場景,若被百年前追逐銀姝的人看見,一定會驚訝恍惚!
此刻的一切,那狂奔逃命于密林之中的女子,除了沒有那一頭如月光絲線的長發和妖冶的銀眸外,其余的一切簡直和那年的銀姝一模一樣。
而此刻的天色已經全暗下來,紅色的天空竟然也與當年有著極高的相似度。除了那天空之中,並沒有綴著那一輪明月,除了這人是銀泠的遺孤之一的銀泠子鳶,而不是那唯一一代女當主銀泠銀姝。
子鳶盡管在鳶尾軒得到力量注入後,听力和視力都變得非常敏銳,但不知為何,在穿過一層屏障一般的霧氣之後,子鳶超凡的視力與听覺都失靈了——它們又恢復成了普通人的水平。
子鳶感覺到,身後的猛獸越來越近,看來它已經沒有耐心和子鳶再玩下去了。
子鳶驚恐極了,向霧氣的深處奔去。
周圍的霧氣之中,似乎夾雜著奇異的芬芳。但此刻的子鳶已經顧不得這可疑的情況。
野獸的奔跑聲越來越近!
回頭間,那野獸口中特有的腥羶氣撲面而來。
一陣寒風自背後飛來,子鳶心中一驚,突覺肩膀處撕裂一般火辣地疼痛,隨即腦中一片空白,身體被某個龐然大物撲倒在地,渾身的骨斷一般的刺骨疼痛讓她一時間無法思考,背後粗重而腥臭無比的熱氣直沖脖頸。
子鳶手中金子掉在了草地上,長發散亂,衣服被猛獸撕成了碎片。
子鳶的腦中飛速閃過無數畫面,而頸後的呼氣越來越近!
猛獸撲下的這一瞬,仿佛被放慢了無數倍,子鳶甚至能感覺到空氣在轉瞬之間的扭動,時間仿佛變得極其緩慢。猛獸向子鳶頸後張口欲咬的動作,像是用了很長很長的時間。
怪物那一滴口水,落向子鳶的長發間,卻緩慢得幾乎可以看清它因為表面張力而變形的模樣。
「妖物!若再不收爪,我便取了你的性命!」
一聲怒喝,任子鳶與那猛獸仿佛被人調慢了時間,任天地間的時間都被無限變緩,那聲音卻依然保持著原來世界的頻率。
子鳶身邊的時間流速突然恢復。
她感覺到野獸那張口咬下的尖牙緊急閉上然後抬起,接著是利爪從肩中抽出。
因為疼痛過度而變得麻木,子鳶渾身已感覺不到原先的刺痛,她只是知道,自己的肩膀一定是被那怪物刺穿了。
感覺到背後的重量驟減,听到猛獸奔聲消失,子鳶抬起沉重不堪的頭,想要看那聲怒喝的主人究竟是誰,想弄清楚是誰在緊急之中救了自己一命。
「別動,如果你不想肩膀徹底廢掉。」
好听的聲音之中似乎沒有一點雜質,清澈的嗓音就像是空靈的風聲。
子鳶張了張嘴,卻說不出半個字。出于對救命恩人的信任,她不再想動作半分,只乖乖躺在地上。
雖然身體麻木感受不到疼痛,但她卻清楚地感覺到血液一點一點離開自己的身體,感覺自己的身體越來越冷。
那個人在子鳶身邊蹲下,一只有些冰冷的縴手搭上了子鳶的手腕。
「咦?」純淨的聲音有些疑惑,「你被人用了禁咒?」
子鳶雖不知這男人說的是什麼意思,但卻下意識想到了自己失去記憶一事。
「還有人在利用你心口的東西追蹤你?」男人的聲音美得不似凡人,反倒有些仙人一般的清冷和淡然。
子鳶心中一驚,立刻想到那追蹤自己的人很可能便是子凌。她不顧方才男人的告誡,掙扎著想要抬頭看向男人。
她想祈求恩人,幫幫自己,不要讓他找到自己。
「你別動,我剛說過,你難道真不想要你的雙肩了?」男人如泉水一般的聲音之摻雜著些許不悅,但卻並無發怒的感覺,似乎只是嗔怒子鳶對自己的不愛惜。
子鳶卻顧不了那麼多,她不想再面對那個把自己當作替身的男人,不想再面對過去的一切。
「你別擔心了,你進了我的空間,縱然追蹤你那人有通天的本事,也不可能找到你。」男人似乎看出了子鳶的擔憂,心知如果不讓這麻煩的小女人安心,她便會一直掙扎下去。
男人縴長的手離開了子鳶的手腕,然後覆上了子鳶的肩。
「好重的傷。」男人似在自言自語,卻又像是在給子鳶安慰,「但你筋骨奇好無,竟沒有斷骨,只是筋肉穿透,我需要給你止血。」
不等子鳶回應,子鳶身下突然鑽出千百根長滿紫色小花的樹藤。
密密麻麻的樹藤在不觸及子鳶傷口的情況下,交織成了一面密密麻麻的網,那網托起子鳶,一直讓她離開了濕冷的草地,被舉離地面兩尺左右。
那身下的紫色花藤織成的網開巧妙地避開了子鳶的面頰,好讓子鳶趴在其上剛好可以臉頰向下。
子鳶靜靜趴在那張網上,渾身被均勻而舒服地托舉著。
她轉過眼楮,只能隱約看見站在網邊的男人的衣角和露出一小截的靴頭。
「忍一忍。」子鳶耳邊響起男人好听的聲音,話音未落,肩頭傳來的劇烈疼痛讓子鳶幾乎昏倒,豆大的汗水瞬間爬滿子鳶的額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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