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間已經過了一更,喜樂堂正屋還亮著燈。齊氏坐在床上,看著柯媽媽。
柯媽媽小心伺候,「王妃,奴婢都打听清楚了,王爺當時在沉香院的時候就發了火,還讓顧忠去打听消息。後來顧忠回來後,王爺也走了。瞧著那樣子似乎是想到喜樂堂來。後來被顧忠給勸住。就回了外書房。」頓了頓,小心的看了眼齊氏的反應。可惜齊氏面無表情,根本連給她個眼神都欠奉。
柯媽媽繼續說道︰「王妃,事情已經捅到王爺那里。照著王爺對陸氏的在意程度。奴婢猜想怕是王爺要為陸氏出頭。」
齊氏嗤笑一聲,眼神十足不屑。「王爺若是要為陸氏出頭,這會就該來我的喜樂堂,而不是回外書房。」看來顧忠還算是個得用的人,就是太死板了點。
「難道王爺就那麼眼睜睜的看著陸美人……」遭罪嗎?最後幾個字柯媽媽不敢說,怕齊氏發火。不過如今沉香院的人的日子的確很不好過。光是想想都知道了。
齊氏笑了起來,「放心吧,王爺就是不為陸氏著想,也會為那肚子里的孩子著想的。等明兒吧,明兒王爺那里就該有動作了。」
柯媽媽試探著說道︰「王妃,要不吩咐下去,叫下面的人都停了。」
齊氏猛地抬頭,死死的盯著柯媽媽。柯媽媽一臉心虛的低著頭,不敢和齊氏對望。
齊氏冷哼一聲,「你倒是為那陸氏著想。放心吧,王爺出手,本王妃無論如何都要賣一個面子給王爺。再說了,本王妃不過是想給陸氏一個教訓,讓她長點記性,差不多了就該收手了。不過此事沒本王妃的吩咐,柯媽媽你可不能亂來。」
「奴婢不敢,奴婢就是吃了雄心豹子膽也不敢亂來。」柯媽媽緊張的趕緊表態。
齊氏點點頭,柯媽媽勉強過關。齊氏見柯媽媽還沒退下去,就問︰「還有別的事情嗎?」
柯媽媽先是搖頭,接著又是點頭,「王妃,賬房那邊還拖著沉香院的月例銀子。如今全王府的人都領了,唯獨沉香院的還欠著。此事?」
「先放著。既然要賣王爺面子,咱們就賣多點。行了,你就退下去吧。此事本王妃已經有了決斷,你照辦就行了。別的就不用操心了。」齊氏顯得有點不耐煩,
柯媽媽不敢多逗留,急忙退了下去。
第二天一大早,五王爺起來後,顧忠親自上前伺候。同時小聲的說道︰「昨兒晚上喜樂堂的燈亮了許久。」頓了頓又道︰「陸美人用自己的體己銀子來發丫頭婆子們的月例銀子。還听說陸美人承諾以後都會準時發放。就是賬房不準時,陸美人也會自己先墊錢。」
「嗯!」五王爺不置可否,一點表情都沒有。
顧忠拿不準五王爺的心思,昨晚還憤怒的要沖到喜樂堂去找齊氏說理,今日竟然一臉不在意的態度。顧忠心道五王爺變臉未免也太快了點。心思難猜啊。主子的心思猜不準,那做奴才的豈不是越發的苦逼。
五王爺用過了早飯,然後直接去了書房。對于沉香院的遭遇半句話也沒有。顧忠有心想要幫陸瑾娘的忙,可是瞧著五王爺的臉色,顧忠就不敢開口了。這個時候的五王爺似乎回到當年的那個不怒自威,主意很正的五王爺。而不是近半年來好說話,易動搖的五王爺。
顧忠心中惴惴不安,很明顯有什麼東西發生了變化,可是他這個伺候在五王爺身邊頭一份的大太監竟然沒看出這變化是怎麼來的。太不稱職了,太不安心了,太過焦慮了。
顧忠還沒焦慮完,五王爺的吩咐就下來了。「顧忠,按例準備兩份禮物,一份送到喜樂堂去。就說本王見王妃這段時間辛苦,特意送去慰問的。讓王妃保重身子,如此才能早日懷上孩子。還有,告訴王妃,本王希望內院安寧,不要三天兩頭的就鬧出事情來。就比如昨日廚房就做的很不妥當,若是再有下次,本王就要親自對廚房的人動手了。另外一份送到沉香院去,照例加厚三成。對陸美人說,好生養好身子,養好本王的孩子。別的事情就不要操心了。本王過幾天會去看望她。另外讓陸美人收心,那些糟心的事情,那些心眼子就不要動了。本王不喜歡。」
顧忠望著五王爺,頓時服了。難道五王爺就打算用這種方式解決陸瑾娘的難題?關鍵是齊氏會賣賬嗎?顧忠十分懷疑。
五王爺一個眼神過來,顧忠立馬底下頭。
「還不趕緊去,本王這里暫時不用你伺候。做好本王吩咐的事情就行了。」五王爺不滿的看了眼顧忠。
顧忠立馬應聲,「王爺放心,奴才這就去。」
顧忠準備了兩份禮物,先是送到喜樂堂。顧忠親自來送,齊氏自然要見上一見了。
齊氏端坐上首,招呼顧忠落座。顧忠推辭,連說不敢。齊氏也不勉強,打開禮單看了看,還算豐厚,五王爺也算是有心了。「辛苦顧公公走一趟。」
「奴才不辛苦,這都是奴才應該做的。」顧忠一臉恭敬,絲毫不敢拿喬。
齊氏淡然一笑,「顧公公來之前,王爺可有囑咐什麼話?」
「王妃明鑒,奴才來之前,王爺的確囑咐了幾句話。」頓了頓,這才說起來,「王爺說王妃打理內院辛苦了,希望王妃保重身子,如此才能早日養好身子,早日懷上孩子。王爺還說希望內院安寧,不要三天兩頭的就鬧出事情來。王妃,奴才說句放肆的話,還請王妃恕罪。」
五王爺就是用這種方式來表明態度嗎?還真是符合五王爺往日的風格。齊氏笑了笑,「顧公公客氣了,你說吧。」
「王妃,昨日王爺在沉香院用晚飯,飯菜都是廚房送來的。只是送來的飯菜多有不合適的,看的出來廚房的人並沒有用心。為此,王爺還發了一通火。王爺說昨日很生氣,不希望以後再見到類似的情況。還說廚房的人若是不明白,王爺不介意下次親自出面解決。」顧忠偷偷看了眼齊氏,見齊氏表情都沒變一下,又繼續說道︰「王爺向來都是希望內院安寧,內院安寧,王爺才能安心操持外面的事情。王妃是王爺的臂膀,這次的事情多半是廚房的人不懂規矩,還請王妃嚴加管教。想來此事對王妃來說,不過是一句話的事情。」
齊氏意味深長的笑了起來,「顧公公真夠熱心的。不知此話是顧公公的意思,還是王爺的意思。」
顧忠一臉恭敬的樣子,「這自然是王爺的意思。奴才不敢亂傳話。不過奴才揣摩了一番,其中自然也有奴才的心得。」
「呵呵……」齊氏笑的很人,「顧公公說的沒錯,王爺向來都是喜歡內院安寧的。這些日子,內院發生的事情倒是不少,沒想到倒是勞煩王爺操心,就連顧公公也跟著操心。至于廚房那里,顧公公回去告訴王爺,本王妃知道了。放心,這樣的事情以後定然不會有。從今天開始,內院自然會逐漸恢復正常。」
顧忠見齊氏不似作偽,松了一口氣,「王妃放心,奴才一定將話帶回。另外王爺說了,今兒晚上會來喜樂堂用飯,還請王妃早做準備。」
「多謝顧公公告知。柯媽媽听到了嗎,好生準備準備,尤其是廚房那里,好生給本王妃敲打一番。若是誰敢玩忽職守,出現昨日那樣的事情,本王妃定然嚴懲不貸。」齊氏眼神凌厲,一眼看過去,別說柯媽媽,就是顧忠也是心里一顫。
見事情交代完了,顧忠趁機告辭離去。齊氏笑了笑,「顧公公這麼著急,可是趕著去沉香院?」
顧忠苦笑,果然是瞞不過齊氏的。王爺的行事手段,王府最熟悉的莫過于顧忠還有一個就是齊氏。顧忠點頭,「王妃說的沒錯,奴才奉命要去一趟沉香院。」
齊氏意味深長的笑了起來,「咱們王爺還真是面面俱到啊。顧公公,和本王妃說說,給沉香院的禮單按例加厚了幾成?」
顧忠一抖,心道齊氏果然什麼都明白,根本沒辦法瞞下去。顧忠老實說道︰「按例加厚三成。」
「三成啊!」齊氏臉上的表情沒變,「咱們王爺對陸氏還真是情深意重啊!一般都是加厚兩成,已經算是格外體面。沒想到竟然還有加厚三成的。倒是本王妃這里,無所謂加厚不加厚的,也就那麼回事。」
顧忠想說這都是看在陸瑾娘懷孕的份上。但是這話卻無論如何也輪不到他來說。于是顧忠沉默。此時沒有比沉默更好的辦法了。
齊氏也沒打算為難顧忠,將顧忠得罪了,對齊氏沒半分好處。不過齊氏還是繼續說下去,「顧公公既然要去沉香院,那就給陸氏帶一句話去。就對陸氏說,她的委屈本王妃都知道了。讓她放心,那些放肆大膽的奴婢,本王妃不會讓她們輕松過關的。定會給陸美人一個交代。」
顧忠點頭應是,「奴才定會將話帶到。」
「那就好。顧公公既然還有事情,那本王妃就不留你了。你先去吧。」齊氏派人將顧忠送出去,冷笑一聲,倒是便宜了陸瑾娘。
「王妃果真要放過那陸美人?」柯媽媽試探的問道。
齊氏輕聲一笑,「放過?何來放過的說法。柯媽媽可別弄混了。如今是咱們王爺見不得陸美人受苦,這不我這做王妃的就得巴巴的出面將問題給解決了。」齊氏眼波流轉,眉眼間都有一股喜意,「柯媽媽你今日出去走一趟,將事情辦妥當了。王爺都出面了,本王妃總要給王爺面子。再說陸美人還懷著王爺的孩子,苦了誰總不能苦了孩子吧。」
柯媽媽頓時也笑了起來,這麼說來,倒是賣了五王爺一個面子。
顧忠出了喜樂堂,抬頭看天,今日竟然出了太陽。這可是少見。不過天氣依舊很冷,太陽照在身上,半點暖意都沒有。顧忠對身邊的人說道︰「走,隨咱家去沉香院。」
陸瑾娘得知顧忠來了,急忙讓桂嬤嬤去迎接。
陸瑾娘的身子越發笨重,很多時候都是有心無力。那麼大一個肚子,就是彎腰都覺著是件吃力的事情。見顧忠進來,陸瑾娘也挺著腰站起來,「顧公公來了,顧公公請坐。」
瞧著陸瑾娘的氣色還不錯,想來昨晚歇息的挺好,沒受那些事情的影響。顧忠點點頭,倒是輕松的坐在陸瑾娘的下首。到了沉香院,顧忠不像在喜樂堂那般凡事都講究規矩,嚴格遵守做下人的本分。
陸瑾娘看了眼正房外面捧著托盤的小廝丫頭,還有什麼不明白的。「今日沒想到要勞煩顧公公辛苦走一趟。」
顧忠心情還算不錯,笑了笑,「陸美人客氣了。咱家是奉王爺的命,前來給陸美人送一份禮。這是禮單,請陸美人過目。」
陸瑾娘接過禮單看了眼,發覺加厚了好幾成,微微挑眉,若無其事的放下。「還請公公替我謝過王爺,我如今身子笨重,不能伺候王爺,心中不安。」
「陸美人多慮了。陸美人養好了身子,平安生下小公子,王爺就很高興了。」顧忠瞧了眼陸瑾娘碩大的肚子,心中有隱憂。尚太醫的話,顧忠也是知道的。兩個孩子看似都保住了,不過很勉強。能不能支撐到生產的時候,誰也不知道。若是支撐不到那個時候,兩個孩子怕是都有危險。事實很殘忍,顧忠心里替陸瑾娘捏了把汗。孩子對王府內院女人的意義,顧忠比誰都明白。從心里頭,顧忠是希望陸瑾娘能夠平安產子的。
顧忠眼神一轉,收斂心思,「陸美人,奴才今日過來,王爺囑咐了幾句話,讓奴才務必帶到。」
陸瑾娘挺直了背脊,心里已經有了準備。昨日五王爺沒去喜樂堂,陸瑾娘就知道事情發生了變化。「顧公公請講。」
陸瑾娘一臉嚴肅,顧忠也跟著嚴肅起來,「陸美人,王爺讓奴才轉告陸美人,讓陸美人養好身子,養好孩子,別的事情就不要操心了。王爺過些天會來看望陸美人。」頓了頓,接下來得話顧忠想委婉一點同陸瑾娘說。不過對上陸瑾娘一臉明了的表情,顧忠還是決定照實說了,「王爺說,外面那些糟心事情,陸美人就別操心了。王爺不喜歡有人耍心眼。」
陸瑾娘長舒一口氣,果然是五王爺會說的話。伺候五王爺幾年,她自然清楚五王爺的性子。不喜歡女人耍心眼,只喜歡老實本分,卻也不失聰明有趣的女人。陸瑾娘心中自嘲一笑,五王爺的要求還真是高。模模肚子,為了孩子,惹五王爺不喜歡,也沒什麼大不了。不過瞧著五王爺的行事風格似乎又回到了以前,陸瑾娘尋思,將來遇到事情,也該適當的改變一下措施了。
陸瑾娘展顏一笑,「多謝王爺關心我。王爺的話,我都記在心里了。顧公公,你回去同王爺說,就說我謹記王爺的教誨,一定安心養身子,養孩子。讓王爺不用為我操心。」
顧忠點點頭,陸瑾娘果然是知情知趣,懂事明理的。也是極有眼色的。「陸美人能這麼想,奴才就放心了。之前奴才去了喜樂堂送禮,王妃讓奴才轉告陸美人,說是陸美人的委屈王妃那里都知道了。王妃會為陸美人出頭,以後定不會再發生同樣的事情。」
這是和解的信號嗎?陸瑾娘笑了起來,齊氏放手的還真是干脆利落,陸瑾娘甘拜下風。陸瑾娘一臉欣喜的樣子說道︰「那多謝王妃了。只是我身子笨重不能親自去道謝,倒是失禮了。」
顧忠笑了起來,「陸美人不必如此,你的難處王妃都是知道的。」
「多謝顧公公。」
說完了正事,顧忠就讓陸瑾娘派人將禮物都查點一番,完了事情他也好回去復命。
顧忠走後沒多久,賬房那邊就通知沉香院,可以去領月例銀子了。
荔枝憤憤然,「那些人都是狗眼看人低,全都是看王妃的臉色行事。這不,王爺一出面,王妃一發話,那些人就說什麼之前沒做好,還讓咱們不介意。姑娘,那些人也太欺負人了。」
瞧瞧荔枝憤懣的樣子,陸瑾娘卻笑了起來,「這算得了什麼。自從王爺開府,王妃就打理王府。這麼多年下來,若是連這點事情都做不了,那王妃還是王妃嗎?那位置怕是早就被人取而代之了。」這次的事情,陸瑾娘倒是看明白了。這王府內院,絕大部分的人都是齊氏的。以前還以為羅側妃和劉庶妃會安插一點人。卻沒想到羅側妃和劉庶妃看著厲害,但是在內院人事上頭,卻被齊氏壓的死死的。如今可見齊氏的手段了。也難怪冬兒和冬兒的家人都自盡了。若是不自盡,只怕死的更慘。
即便听了陸瑾娘的話,荔枝心里頭依舊難受的不行。「咱們沉香院就這麼白白的被人欺負了?就這麼算了?」
「不然你還想做什麼?或者說咱們能做什麼?難不成還能沖到喜樂堂去找王妃理論不成?」陸瑾娘板起臉來,荔枝何時這麼天真糊涂了。
荔枝低著頭,眼睫毛輕微顫抖,「姑娘,找王爺也不行嗎?」
別天真了,五王爺的態度從今早送禮就能看出幾分來。陸瑾娘搖頭,「王爺有王爺的處事原則,這種雞毛蒜皮的事情,王爺不屑一顧,有王妃就行了。」
荔枝跟著嘆氣,「是奴婢糊涂了,姑娘說的對。這王府內院一直都是王妃在打理,王妃想要做什麼事情,易如反掌。」
陸瑾娘表情少有的嚴肅,「荔枝,你能明白這個道理就很好。咱們處在什麼地位,就該做什麼事情。不過下次若是有人還敢對我和孩子動手,你家姑娘也不是光吃飯不做事的,定然不會傻傻的被人欺負,也不知道吭一聲。」
荔枝笑了起來,「姑娘說的對,奴婢也是這麼想的。絕對不能讓人害了姑娘還胎兒。」
陸瑾娘輕松一笑,拍拍荔枝的手,「荔枝,打起精神來,咱們不能被人打倒。就是這一次,咱們不也是順利度過了嗎?」
荔枝點頭,一定的。
接下來的事情有點讓人眼瞎,廚房的人來沉香院請罪,接著那些個‘無意’欺負過沉香院的人也都紛紛來沉香院請罪。一時間沉香院都是請罪聲音,真是閃瞎了人眼。很多人都有點無所適從,比如荔枝。
陸瑾娘一句話就打消了大家的顧慮,「既然是來請罪的,你們受著就行了。我就不見那些人了,你們代我去看看。瞧著差不多了就將人打發走。」
「奴婢听姑娘的。」
有陸瑾娘這個主心骨,荔枝連同櫻桃很快將人打發走了。不過期間櫻桃差點將人打了。無非就是看到那潑水的小丫頭,櫻桃一時間忍不住,手癢。要不是荔枝將人拉住,櫻桃說不定一巴掌就扇過去了。
事後荔枝教訓櫻桃,「事情到此結束,你別在多生事端,這豈不是給姑娘惹事。」
櫻桃一臉不服氣,「打了她又如何。」
「又如何?你知道不知道,你如果仗著姑娘的勢打了人,別人不會對你怎麼樣,但是這一切都會算在姑娘頭上。你是越大越糊涂是吧,你是成心想給姑娘惹麻煩是不是?你怎麼就這麼不長進,還敢說又如何。我看你是被富貴迷花了眼了。」荔枝恨鐵不成鋼,狠狠的在櫻桃頭上戳了下,「你給我搞明白點,姑娘只是美人,除了王爺誰都靠不上。那人是王妃,這內院的人,幾乎都是王妃的人。你想害姑娘你就早說,我去和姑娘說,讓姑娘早點將你打發出去。」
「我沒有。」櫻桃紅了眼眶,委屈到極點,「我不過就是說說而已,就惹的你一通教訓。至于嗎?」
「當然至于。」荔枝氣的不行,「既然你不服氣,那咱們就去找姑娘說說理去,讓姑娘看看你究竟做的對不對。」
「去就去,我還怕了不成。」櫻桃抹干眼淚,直接沖進里屋。
陸瑾娘看著兩個丫頭斗雞眼的樣子,自然覺著奇怪。揮揮手,讓冰香先下去。陸瑾娘中毒,當初冰香也是被懷疑的對象,受了點苦。不過她倒是能忍,不像立春一直罵罵咧咧的,鬧了好些天的情緒。
陸瑾娘瞧著冰香比較穩重,倒是也願意給她一份體面。不過陸瑾娘還沒那麼著急,打算過段時間再說這事不遲。再說了,桂嬤嬤得了風寒,桂嬤嬤不在,這些事情陸瑾娘就不想動。
冰香出去後,陸瑾娘板著臉,問道︰「怎麼回事?你們兩個鬧了矛盾?」
「回稟姑娘,事情是這樣的。」荔枝先開口,將之前的事情仔細說了,也沒添油加醋,就是照實說。
荔枝不說,陸瑾娘倒是沒覺得。听荔枝這麼一說,陸瑾娘仔細一想,也發覺櫻桃的變化。陸瑾娘皺眉,問櫻桃,「櫻桃,荔枝說的可對?」
櫻桃手指頭攥著衣擺,顯得有點緊張。點頭,「荔枝說的沒錯。」
陸瑾娘沉著臉,揮手讓荔枝先出去。陸瑾娘打算和櫻桃私下里談談。荔枝看了眼櫻桃,又偷瞥了眼陸瑾娘,最後悄無聲息的退下去。並且將門關上。
陸瑾娘盯著櫻桃,仔細回憶當年還在陸府的時候,櫻桃是什麼樣子的。可是過去許久的事情,陸瑾娘一時間竟然想不起半點細節來。只能記得大概,櫻桃的性子一直是爽快的,也是簡單的。這樣的性格,陸瑾娘是喜歡的。但是或許在她沒注意的時候,櫻桃的想法發生了變化。
暗自嘆息一聲,「櫻桃,這里沒別人,你有什麼想法就同我說吧。你我主僕多年,只要不過分的,我都會答應你。」
櫻桃咬著嘴唇,並不開口說話。
「不說嗎,若是如此,那你就出去吧。」陸瑾娘等了一會,都沒等到櫻桃開口,頓時覺著累的慌,干脆將人打發出去。
櫻桃猛地抬眼,「姑娘……」很為難,很為難。櫻桃甚至是難以啟齒。
陸瑾娘面無表情,不想嗦,「想清楚了嗎,想清楚的話就和我說吧。我都听著。」
櫻桃眼淚在眼眶里打轉,不敢落下來。突然給陸瑾娘跪下來,「姑娘,奴婢有錯。」
「錯在何處?」陸瑾娘板著臉,櫻桃是真的認識到錯誤,還是只是一時的?陸瑾娘不確定。
櫻桃泫然欲泣,「姑娘,奴婢不敢說。奴婢怕姑娘不要奴婢了。」
陸瑾娘眼前一黑,櫻桃究竟做了什麼,竟然不敢說,竟然害怕自己不要她。「你,你,難道你對王爺……」
「不,不是的。姑娘誤會了。」櫻桃連連擺手,大冬天的緊張的汗都出來,生怕陸瑾娘誤會了。
陸瑾娘先是憋著一口氣,這會是徹底放輕松了。不是五王爺就好。要真的是五王爺,陸瑾娘一時間都不知道該怎麼辦才好。那樣的情形,陸瑾娘一直在避免,她不想有一天會面對那樣的情況。
陸瑾娘恢復了生氣,「既然不是五王爺,那是誰?莫非是府中哪個小廝不成?」
櫻桃依舊搖頭,就是不開口說話。陸瑾娘煩悶,揉了揉眉心,「櫻桃,你是打算就這麼跪下去嗎?你不累,我也會累。櫻桃,你我主僕多年,還有什麼話是不敢說的。」
櫻桃小心翼翼的抬起頭來,「姑娘,奴婢不敢說。奴婢說出來,姑娘肯定不要奴婢了。」櫻桃哇的一聲痛哭出聲,「姑娘,奴婢不是有意的,奴婢真的不是有意的。」
啪——陸瑾娘很很的拍著桌子,「說話,光哭就能解決問題嗎?既然不是五王爺,那你盡管說。莫非我還會要了你的命不成。」
櫻桃一個勁的搖頭,就是不開口。陸瑾娘氣的眼前發黑,這個死丫頭,怎麼這麼死腦筋。這是要干什麼?
「既然不說,那你就跪著吧。什麼時候說話,什麼時候就站起來。」陸瑾娘心中發狠,不給櫻桃一點教訓,看來是不知道好歹的。
櫻桃還在痛哭流涕,似乎根本就沒听到陸瑾娘的話。陸瑾娘嫌煩悶,干脆躺在榻上,閉著眼楮听著櫻桃的哭聲。
櫻桃一開始還哭的挺大聲的,後來越來越小聲,到最後就剩下抽泣聲。怯怯的抬起頭來,看了眼陸瑾娘,又趕緊低下頭。怯怯的喊道︰「姑娘!」
「嗯!」陸瑾娘睜開眼楮,「你這是想通了嗎?」
「姑娘,奴婢對不起你。」
「你沒什麼對不起我的。這些年你同荔枝一起用心伺候我,當初進宗人府,要不是你和荔枝在身邊,我也撐不下去。櫻桃,我很早前就說過,我們主僕情誼不同,我是盼著你和荔枝都有個好歸宿。為此,我也想過再等兩三年,你們年歲大了,就給你們尋個好婆家。櫻桃,別的不說了,你都是懂的。唯獨在你的終身大事上,我希望你不要糊涂。你可明白我的苦心?」陸瑾娘苦口婆心,也不知櫻桃能听進去幾分。
「奴婢明白。」櫻桃擦干眼淚。哭了一場,情緒穩定下來,櫻桃抬眼看著陸瑾娘,「姑娘,奴婢,奴婢喜歡上一個人。」
就知道是這樣的事情,陸瑾娘嘆氣,「是誰?」
「那人姑娘也是認識的。」櫻桃緊張的手心冒汗。
陸瑾娘頓時慌了。她認識的人有限,其中女人多,男人少。「究竟是誰?」陸瑾娘有種非常不妙的感覺,總覺的有事情逃出了掌控之外。
「是,是,是竇統領。」
陸瑾娘差點跳起來,如果身體允許的話。手邊的茶杯被打翻,心中驚濤駭浪。听到任何一個人的名字都沒有比听到竇猛的名字來的刺激大。陸瑾娘的手死死的抓著扶手,「你,你是當真的?」
櫻桃點頭。
陸瑾娘眼前發黑,這個傻丫頭,喜歡誰不好竟然會喜歡竇猛。竇猛那是什麼人,那豈是櫻桃能喜歡的。「什麼時候的事情?」無論如何,總歸先要將事情問清楚才行。
櫻桃臉色發白,「就是這段時間的事情。」
「你和他並無來往,無非是見了幾面而已,你怎麼會喜歡那個人?你糊涂了嗎?」陸瑾娘恨不得將人打醒。櫻桃什麼時候變得這麼糊涂了。
「奴婢沒有糊涂。這段時間姑娘過的不安穩,竇統領擔心姑娘,就想打听姑娘的消息。奴婢偷偷出去和竇統領見了幾面,奴婢發現竇統領並不是看上去那麼冷酷。他其實,其實是真的關心姑娘。」說到最後,櫻桃越發的堅定。
「就這麼簡單的理由,你就喜歡上他了。櫻桃,你糊涂了不成?你那叫什麼喜歡?我看你是得了失心瘋了?」陸瑾娘拍著桌子,恨不得那桌子就是櫻桃的頭,能將她一巴掌拍醒。
「姑娘,奴婢沒有糊涂。奴婢很清楚自己是真的喜歡上了竇統領了。」櫻桃眼巴巴的看著陸瑾娘。
陸瑾娘撇過頭,她必須狠下心來,「那又如何?竇統領出生世家,幾代將門,可以說竇家在京城也算是豪門顯貴。他上過戰場,殺過人,如今在王府做侍衛統領,不過是暫時的。他若是想要離開,隨時都可以。這樣的一個人,定然會娶一個門當戶對的女子做妻子。而你了,你不過是我身邊的一個丫頭。我又算什麼,不過是王府的一個美人而已。一個王府美人身邊的丫頭,一個是世家子,你覺著有可能嗎?莫非你還想去給人做妾不成?你糊涂。你要氣死我不成?」陸瑾娘恨不得給櫻桃一個巴掌,將她打醒。
櫻桃的眼淚頓時就下來了,「姑娘說的奴婢都明白。奴婢不敢妄想,奴婢僅僅只是喜歡而已,奴婢從來就沒想過要和竇統領怎麼樣。再說了,竇統領他,他是喜歡姑娘的。」
一句話石破天驚,比听到櫻桃喜歡竇猛還更讓人刺激。陸瑾娘的臉色頓時就黑了,「你放肆!這樣的話你也敢說,你是想害死所有人嗎?」
櫻桃慘白著一張臉,渾身瑟瑟發抖。
陸瑾娘的表情很嚇人,「記住,同樣的話不準再說第二次。你說是再敢說,就不要怪我不念多年情分。」
「奴婢知道,奴婢再也不敢說了。」
陸瑾娘黑著臉嘆氣,「你既然說對竇統領沒別的想法,那就收起你的心思,安心當差。等過個兩年,你平靜下來後,我定會給你找個好的婆家,不會讓你失望的。」
「奴婢不嫁。」櫻桃一臉倔強的說道。
「不嫁也要給我嫁。你現在不想嫁,過個兩年說不定就想了。听話,那竇猛沒什麼好的,你就別想了。」
「姑娘,竇統領不是你想的那樣。」
「你給我閉嘴。我以後不想听到你提起竇猛。你給我離他遠點。」陸瑾娘再次拍桌子,氣的不行。
櫻桃低著頭,雖然沒和陸瑾娘唱反調,但是看她的樣子就知道沒听進去。陸瑾娘窩火,瞬間就恨上了竇猛。竟然將她的丫頭都拐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