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那個人影在漸漸飄近,沐夕心中一喜,可一瞬間,那個聲音將她拉出了夢境,方才的夢境消失殆盡,沐夕不甘心,仍是閉著眼,想要重新進入夢境,可眼前始終是一片黑。她不禁擰了擰眉,緩緩睜開了眼。
第一個入眼的便是澹台靖昊放大了的俊容,原來將她拉出夢境的罪魁禍首,竟是他。
「醒了,身子好些沒?」
「嗯,好多了。」沐夕坐起身,看了一眼坐在一旁的長君道。
「來,把藥喝了。」說著,靖昊從身後接過湯藥碗。
沐夕望著眼前的烏黑的湯藥,嘴角僵硬的扯了扯,「屬下想等涼些再喝。」
靖昊用手捂著碗身,笑道,「已經不燙了。」
沐夕看著靖昊,即使心里是萬般不情願,還是硬著頭皮接過湯藥送進口中,苦澀的汁液讓沐夕眉頭緊蹙,「多謝將軍掛心。」沐夕擦下嘴角的殘汁,隱隱感覺到小月復在抽搐。
估計是這湯藥起了副作用,沐夕只覺胃里翻江倒海的一通亂攪,她慌忙從床上起身,跑出了帳外吐了起來。
靖昊跟了出來,沒有弄清狀況,這剛喝了藥,怎麼就會吐了呢,「泰川,讓曾軍醫過來,他是怎麼配的藥?」
「不用……」沐夕說著又接著吐,連同方才喝的湯藥,能吐的東西全吐了出來,她虛弱的癱坐在地上,「屬下……吐出來,好多了。」
靖昊疑問道,「不是藥的問題?」
「不是,曾軍醫的藥,很……很有效。」她爬起身,直冒冷汗,步履不穩的晃回了營帳。
「真不需要曾軍醫過來看看?」
「不需要。」沐夕搖了搖手,還真怕靖昊再送來什麼藥,再這樣下去,沒病也會喝出病來。
「那你歇著,一會兒讓人給你送點吃的。」靖昊走後,沐夕長長舒氣,渾身無力不說,還難受的厲害,手和腳似雪天里的冰,透心的冰冷。
送來的飯就放在她床邊,沐夕無力起身,只聞到飯香陣陣飄進鼻內,肚子也咕咕的叫著。
「餓了吧。」長君端起粥碗,將沐夕半抱著坐起身,就這樣一勺一勺的喂她吃粥。
「你不怕別人進來。」沐夕有些詫異一向謹慎的他,會在這個時候做這麼曖昧的舉動。
「該來的人都已來過。」喝罷粥,長君將沐夕放下,坐在她床畔吹起了玉笛,笛聲柔情似水,纏綿悱惻,沐夕靜靜听著,輕聲問道,「那時你在杜鵑樹下吹的是何曲?」
笛音未斷,一曲罷,他才開口,「清風曲。」
「可以吹來听听嗎?」
長君怔了片刻,將玉笛放在唇間,清幽的音律仿若花間的清風,攜著芳香,飄溢而出,婉轉清麗,飄過了蔥蔥密葉,拂過艾艾青草,鑽進空蕩的山谷,沐夕仿佛在無拘無束的山間奔跑,在鳥語花香的幽谷嬉戲,她頓覺精神清爽,可漸漸的,空中飄起了蒙蒙細雨,無端的為這美妙之境染上了些許哀愁,那細小的雨滴,點點低落在她的身上,慢慢將她完全浸透。
她還未從那濃濃的傷感中解月兌出來,笛音便嘎然而止,沐夕呆呆的望著他,仿佛望到那個藏在他皮囊之下的另一個他。
「這支曲,一年我只吹一次,今天是破了例。」他的聲音仿佛也被那片細雨給感染了,帶著某種情感。
接著他又吹起玉笛,笛音柔美,可沐夕仍停留在方才的清風曲中,久久不能出來。
她望著沉靜的他,心底最深處化為了無盡的柔軟,要是每天每時每刻他都如此,那該有多好。可她知道這樣的時刻隨時會消失,所以她特別珍惜,但同時又忐忑不安,仿佛走在結冰的湖面,稍稍不慎,便會跌入刺骨寒水之中。
長君啊,長君,不論前路有多艱難,我都願意陪你走下去。只是,你會容許我同行嗎?沐夕暗嘆,沉浸在他的笛音之中,霧靄蒙蒙,白影繚繞,望中煙水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