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洛茗要大婚了。
這個消息來得突然,鬧得滿城嘩然,但是想想,卻也並不算極為突然。
我的小表哥素來便是極受長輩們喜歡的少年,年少知事守禮,且文武雙全,行為處事大有洛父的風範,在年輕一輩的少年人中,算是最名聲在外的一位了。若是必須給這年輕一輩的人排個名次,洛茗的教養和自身的才能位居第一,當仁不讓。
從前世家之間都將我和洛茗認定為了一對,且兩家長輩也確實有意如此,但是後來我一成了太子妃,眾人在感慨之余,怕是更多了幾分歡喜。洛茗,的確會是一位頂好的女婿,頂好的丈夫。若說當年誰家娶了花大女公子,便是娶了一座享不完的金山銀山,現在便是誰家有了洛茗這個女婿,那才真真是得了世間享不完的藏寶庫——並不僅僅止于金錢。
說親的媒婆踩壞了洛家的門檻,洛家二老感慨之余,便開始為洛茗張羅著選親的事宜。
年輕一輩尚且未出閣的閨女們倒是不少,但是須得是適合洛茗那性子,且和洛家在官場上沒有政見利益沖突的人家。洛姨心切的張羅著,和洛伯父好生商討了一番,大約是選出了三位世家千金,我想著,毫無懸念便會是婁歡那天仙一般的姐姐。
我的小表哥配得上這般溫婉可人的女子,想來,也只有她配得上我的小表哥了。
大婚明日舉行,方才得到消息的阿胡是萬萬趕不回來了。我不能否認自己松了一口氣,心虛且卑鄙的想著,婁清荷那般美好的女子能夠讓洛茗真正愛上,自然也希望洛茗能夠幸福,但更多的是僥幸的希望能夠減輕自己的罪惡心理,不希望自己下次見到洛茗還會是那般的尷尬
正枉自在花園里悠閑自得的研究者清熱解暑的各種吃食,細細向揚雪討教,枇杷膏炖雪梨該是怎樣一個做法,小蝶便匆匆跑了過來,眼色閃閃,慌張的模樣。
我應聲看去,一眼便見得小蝶身後的冬灕。
冬灕的神色並不怎麼好,但見得卻仍是一副溫溫柔柔的笑意,他緩緩走來,眼神落在我的身上。怕是有什麼心事想要問問我罷,我想,也收起了手上的各種食譜,耐著性子看著他,等著他開口。
「小湯圓,可知你的洛茗表哥要大婚了麼」他似乎有很多話要說,欲言又止,素來俊朗大方的臉上難得見了心事重重的不干脆模樣。
我點點頭,離早朝已經過去好一段時間了,我自然是早早知道了,只是疑問著,冬灕怎的不怎麼開心,洛茗要大婚了,于情于理都是值得高興的好事。
「明日大婚,小湯圓要與我一並去參加麼?」
「自然要去呀!」我答道,毫不猶豫,困惑著冬灕怎會要這般問我。我與洛茗,就算不是表兄表妹,名門望族之間這些喜宴也是務必要出現給足面子的,既然太子出現了,我這個青梅竹馬的小表妹如何也是要出現的——我與洛茗還沒有生分成這般。
少年的表情卻是猛然松了一口氣的樣子,雖然面色並不見得好轉,顯然是寬心了不少。輕聲念叨︰「是我小人之心了,小湯圓莫要怪我」
這話再度讓我困惑了,但見得少年的臉色並不太平,乖順的點了點頭應下,心底卻沉了一沉,冬灕莫不是誤會了什麼?
揚雪樂呵樂呵的拉著我一起去挑選要送給洛茗大婚的禮物,心中想著事情,便心不在焉。
「娘娘,娘娘,您覺著這琉璃白玉瓖翡翠的燻香小爐好呢,還是這套西域黑珍珠打造的純金飾品好呢,玉如意珊瑚樹什麼的想來洛少爺府上也不缺,揚雪想著黃金什麼的也真真是落了俗氣了,洛表少爺想來也不稀罕哎,這般一想,倒還真就再難找到適合的禮物了娘娘,娘娘你是表少爺的表妹,素來交心,還是您自己來選吧,揚雪不清不楚的還鬧得一個頭兩個大了」小丫鬟嘰嘰咕咕的,倒是比我這個嫡親表妹還有熱心幾分。
「將三叔年前從南國給我帶來的那套琉璃紫砂壺拿來吧」我道,給洛茗送禮,自然不能送得太俗套,倒顯得生疏了。
小丫鬟聞言驚得眉開眼笑,忙不迭的跑去拿了過來︰「還是娘娘想得周到。」
是了,畢竟是多少年的表妹了
無端端的心底竟然便就滋生出了一絲傷感,揪心揪肺的難受——世上再無第二個能像洛茗待我那般好的小表哥了。縱然因為我的無意,使得洛茗會錯了心意,但也確實是我的過錯。洛茗啊洛茗,你定要幸福才是,否則我又怎會心安。
想著,又不由得有些自嘲,洛茗前世與婁家姐姐可是處的極好的,郎才女貌,相敬如賓,可是遠近傳頌的神仙眷侶,又怎會需要我來瞎操心,自己的事情尚且還不能好好的解決呢。
洛家和婁家的婚禮很是熱鬧,畢竟是京城兩大名門望族聯姻,如何也得風風光光一回的。太子為尊,若是早到,新年新郎就該拜他而非拜父母了,因此我和冬灕磨合到司儀宣布將新娘送入洞房方才款款而來。將禮交給前來接待的管家,方才環視一圈這熱鬧得別開生面的婚禮,我未曾見到過新娘,縱然心情很是熱切的想要看看婁家姐姐給自己繡的大紅喜服穿在那般一個冰清玉潔的女子身上該是一幅如何驚艷的光景。
華燈初上,一片喧嘩囂張的煙火味道,賓客們不時高談闊論一番,驚座連連,洛姨和洛伯父笑得合不攏嘴,可見得心情極是歡愉的居上位主持著禮宴。
冬灕無意驚擾這份熱鬧和喜悅,也怕自己的出現會使得賓客們不能盡興,打過招呼便帶著我坐在了一處較為隱蔽的柳竹旁,笑嘻嘻的嘬著小酒看熱鬧。
「洛茗等下該要出來敬酒了,定要讓他喝個酩酊大醉,呵呵——」他笑得賊兮兮的,眼中閃著燦燦的光芒,很是狡黠的模樣。
我不由得忍俊不禁,想著幾年前還是小小的人兒,如今嫁的嫁,娶的娶,果真已經是好久好久以前的事情了。只是不知我們四人之中,阿胡究竟何時才會有一個心動的女子,來拴住他的腳步,真真還是莫要與我四叔一般浪跡天涯十多年才回來一次的好,畢竟婁老爺子可就他一個金孫兒了。
這氣氛太過熱鬧曖昧,能夠使任何人都被感染了去,我淺淺的嘬著小酒,也不由喝下了兩杯了,恍然回過神,已然燒紅了臉頰,氤氳迷離了視線——
冬灕,冬灕,心下隱隱約約的沖動,真想要撲上冬灕的身子告訴他我喜歡他,再細細的質問他四年前開始避著我究竟是何原因。
人群幾度攢動,一個小廝迎面走了過來,張口便是一句︰「參加太子殿下。」聲音不大不小,順了冬灕的心。
認識冬灕的人自然不少,這倒是不足為奇,那小廝得了冬灕的赦免,便開始講明自己的來意︰「我家公子是陰山重河人,姓洛,單名一個白字,也算是洛御史的遠親了,今日應邀前來參加婚禮,有幸見得太子殿下——久聞太子喜畫,我家公子前些日子得了一副清韻大師的畫,欣喜不已,此次進京來一是為了參加婚禮,二也是想要尋個機會將此畫贈于太子您。正暗自苦惱著該尋個什麼渠道,卻不想今日得以在此見到了太子,還望太子能隨小的前去與我家公子見見面,也好見將此畫贈與太子您」
來人嘰嘰咕咕說了一大堆,我漫不經心的听著,清韻?哪位?
但是冬灕的反應卻是很大,面對一個陌生人難得這般的興奮與迫不及待,我連忙清醒了幾分——哦,是了,清韻不就是那位已逝的國畫大師麼,冬灕素來喜歡的畫師之一。這洛白想要巴結太子,無疑是選了一個極好的切入口,就我所知,冬灕對畫素來是極沒有抵抗力的。
果不其然,少年回過了頭,笑吟吟的看著我道︰「今日真真是喜事連連,小湯圓在此好生等等我,我去去就回,可好?」
自然是好的。
偏偏我還未來得及點頭應允,少年已然興奮不已的當做我同意了,攤開袖擺便領著那小廝大步離去了,腳步匆匆可見得心之切。
冬灕素來便沒有走在別人身後的習慣,這對于一個含著金湯匙出生的人來說,是理所應當的權利和氣質,且我素來喜歡就這樣靜靜的看著他走在我身前,似乎能夠遮擋所有的風風雨雨。我也喜歡他霸道的,偶爾不理會我的情緒和建議做著自己想要做的事情。
但是絕非如此,也非現在,將自己半醉的妻子只身留下,頭也不回的離開了去——僅僅只是為了一副毫無生氣的畫。(未完待續。如果您喜歡這部作品,歡迎您來()訂閱,打賞,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動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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