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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丫鬟來請我,說是太子在西苑一時月兌不開身,請我一並過去。
我的酒力素來不好,昏昏沉沉的也不知道歇了多久,丫鬟這般說了,我便又搖搖晃晃的撐起自己的身子隨著她一起去了。
晚風涼爽,沁入心脾,醉意倒是清醒了幾分,但看四周庭院別致,樹木茂盛,風過影動,珊珊可愛。不由得駐足,被吸引去了視線,感受著別于宴會的清幽安謐,但我再回過頭,已然不見了方才那小丫鬟的身影。
莫不是走太快沒有注意到我沒跟上?我聳聳肩,在夜色中循著小路試圖辨別西苑所在的方向。
暗色的樹蔭下走來一個少年,一聲張揚的大紅色喜炮,眉眼靜婉,溫溫潤潤,直直的看著我的身影,鎖住了我一般,再不能動彈。
是洛茗!我張了張口,就要喚他名字,只是口中卻始終發不出一點聲音,冷不迭的吞下了一大口冷風,頓時清醒得不能再清醒了。冷風穿透了四肢百骸,嗆得人生疼,頓時涼意襲遍了全身——洛茗,怎的在這兒?!
「小花兒,好久不見。」他這般說道,似乎真的好久未曾見到了。
我吶吶的,心虛的點點頭,總是便覺著現下的氣氛怪別扭的難受,躲躲閃閃的不敢再看他的眼楮,因著說話太快,而暴露了現下心情的促狹︰「恩恩,恭喜表哥大婚!」
他全然不曾听到一般,並不應答,一步一步的向我走來。洛茗素來都是一個守禮矜持的人,我並不怕他會做什麼預料之外的事情,只是心底卻無法掩飾去那一抹焦躁和不安。真真是連拔腿就跑的心情都要有了——!
「梨子現在應該在東苑賞畫,一時半會兒回不來的小花兒,我想與你說說話。」
他這般說道,我便也就明了了,冬灕是他故意引開的。
「小花兒可還記得四年前那次,你與臨家妹妹一道去郊游,半路卻意外的被劫匪劫去了的事情」他說著,臉上帶著淺淺的笑意,似乎只是為了和我敘敘舊罷了,這般說道,我的心情便又平緩了過來——是了,世上所有人都可能害我,只此二人絕對不會,一是小封,二便是洛茗了!
花繁景你個狼心狗肺的,怎會生出如此想法!
「自然是記得的,臨家姐姐騎馬跑得快,我坐馬車走得慢便落了單,劫匪們乘機一涌而至將我們劫去了山寨之中。當時我嚇死了呢雖然清楚這些土匪是為了錢財,但是難免害怕他們知曉了我的身份,為了不得罪朝廷而直接神不知鬼不覺的殺了我」我答道,雖然自己並不怕死,但是畢竟身邊還跟著丫鬟和小廝,我不能再做一些違背天命的事情了,真真不知何時會遭反噬,何時自食惡果。
「呵呵!」他的笑聲很爽朗︰「小花兒也會有害怕的事情想來,當時我從家奴口中知曉此事時,心中的憂慮害怕絕不亞于小花兒的!」
所以,這個平時在溫和知性不過的少年,第一次發狂了一般不能自控的殺上了劫匪窩,殺光了所有劫匪,將整個山寨燒得只剩灰燼!
我說不出話來了,也著實不知道該答什麼才好。
洛茗救了我,但是那般愛干淨的他卻讓自己的雙手第一次沾滿了鮮血,這足以讓我愧疚不已。也大約是從那時候開始,隱隱約約的察覺到洛茗待我的感情比起普通的表兄妹感情是還要深些許的。
「當時自己也不知是怎麼了,無法控制自己了一般,只想要快快見到小花兒安全完好的模樣。」大紅的袍子在月色下被染出了極深的顏色,似滴血染出的模樣,他說著,輕輕淺淺,一字一句扣在了我的心尖上,略略飄遙虛無,我才注意到他手上提著一壺清酒。
「小表哥,謝謝你救了花兒」
「恩。小花兒可知,那是我第一次如此肆無忌憚的發泄自己的情緒只是後悔著沒能將自己所有的心情都一並吐露出來。小花兒,我不想失去你!」
話題隱隱的危險模樣,似乎馬上就要月兌軌。我沖動的一步向前,走到了他的面前抱住了他,方才聞到他的身上滿滿的酒氣,想來也是醉了,未曾醉了的洛茗是如何也不會這麼失態了的︰「我沒事了,真的,小表哥。」
「今日是你大婚,切莫再提那些往事了好麼,都已經過去了,小表哥還要風風光光的完整這個婚禮呢」
寒風瑟瑟,侵入骨髓的涼意,少年似乎此刻終于意識清醒了一般,身子僵硬。我混沌著,不知其他,但听見耳旁傳來了酒壺墜地的聲音,清脆至極,玉液瓊漿灑了一地。少年腳步不穩,我慌忙穩住他的身子,再抬眸,卻只覺得一片溫熱的唇貼上了自己。
尚且未回過神,那瓣溫軟又離開了去,輕輕靠在我的耳旁低語︰「小花兒,是都過去了,從前便听人常說,一世情緣兩廂情願,一世無常兩相枉然,原來都是真的,我錯過了一世,第二世再如何也是注定了的花兒,此生遇見你,夫復何求」
這般的一個吻,來得突然離開得也迅速,輕輕淺淺的,恍然錯覺。
我呆若木雞的听著洛茗的話,感受著他對我視若珍寶的只覺得心底揪痛在了一起,幾乎不能呼吸。
老女乃女乃說得對,洛茗這性子,遲早是要吃虧了的,而我成了罪魁禍首,將最愛我的他傷得最深——大約,也是從這時候開始,我才恍恍惚惚的覺著洛茗對我的情感,似乎並不亞于我對冬灕的執念。
可是,愚笨如我,卻從未將他那句一世如何如何兩世如何如何的話連結在一起來想。否則,後來也不至于錯得那般的離譜了。
婚宴還在繼續,我回到座位不久,冬灕也回來了,臉上還帶著滿足而欣慰的笑容,人有著一種能夠時刻自我滿足充實自我的興趣真好,我想。他在我身旁坐下,動作優雅的攤開自己的衣袍,避免被坐到弄出難看的褶皺。
「難為小湯圓等了我這麼久,梨子哥哥來給你請罪了,嘻嘻,今晚月色甚好,我們去游船如何?」他笑著,將手上的畫軸寶貝一般的輕輕放在身旁的丫鬟手中,命令她保管好,便轉過身子牽著我的手帶我往東邊的湖走去。
少年難得如此喜悅滿足,未曾察覺到那副畫不過只是洛茗為了引開他而施的伎倆。
洛家家大業大,從祖輩開始便有了現在這座府邸,設計得很是漂亮,也是我們小時候最愛來的地方之一。婚宴舉辦在前堂,熱熱鬧鬧的很是喜氣,西苑過去就是一些練功房等招待外人的場所了,我們小時候的私塾也在那邊。東苑是女眷們的住所,洛老爺當家,特意尋了東苑一處極好的風水之地,依著茂林修竹為洛姨修了一座小築,外人偶爾來游,見著悠悠渺渺的綠竹林中,白衣美人沂水而坐,撫琴高歌,真真恍若誤入了人間仙境一般。進而一傳十十傳百,外人對洛家的憧憬是越發的強烈了去,也不乏對于洛姨這位曾經的天下第一美人風采的仰慕者存在。
今兒東苑也是對外人開放的,在東苑中間的那個極大的外流湖上,停泊著好幾條畫舫,裝飾得很是喜氣漂亮,襯著東苑四周的茂林修竹,當真是熱鬧喜氣而不失清幽安逸。
冬灕和我也算是洛府的常客,小廝丫鬟們大都認識我們,見得我們來了,便要為我們單獨安排一條船。洛茗故作神秘的擺擺手,牽著我的手便踏上了條已經站著好些賓客的船——「如若只是兩人,怕是尚且不能夠體會得今日婚宴的喜氣呀!」
這話倒也沒錯,我隨冬灕進了船,卻意外的見到了謝家三郎謝如珺。他見了我們,便先我們一步的上前來打招呼,冬灕和他熟稔,兩人便在一旁講起了話。我在一邊听著,方才卸下的醉意又漸漸上來了。
謝如珺是個有禮的人,見得我對他的態度倒是不冷不熱,再見我神情恍惚,便明了了幾分︰「太子妃想來是勞累了,不如去船頭坐坐吧,洛家姐姐正在前頭招呼著呢,還有宋家妹妹,也是太子妃的故友,正好能夠說說話,倒也不至于無聊怠慢了。」
冬灕神色憂慮,也讓我過去休息休息,我這才緩緩踱步,轉過了頭。
前堂不知是新郎終于出來敬酒了還是如何,突然爆發出了一陣哄笑聲,直直傳到我們東苑,也一並感染著這份喜悅,嘴角掛著淺淺的笑意。
少年們在前頭高談闊論,說著些許無聊的話題,我都已經無暇再顧了。
眼前一陣翻江倒海的眩暈,我整個人都傾斜了過去——眼楮合上的前一秒,我似乎還隱約的听到了有人在嘶聲大叫︰「有人落水了,快來人啊——!」
落水?是誰?(未完待續。如果您喜歡這部作品,歡迎您來()訂閱,打賞,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動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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