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諾這次又晚了一步,沒能阻止,只瞪圓了眼楮驚恐地望著他。
「怎麼了?」他又舀了一勺子,面露挑釁地說,「現在是連吃他一口飯都不行了?」
言諾終于皺了眉頭,打定主意這是最後一次問他,「你到底要說什麼!」
可實在是連老天都不願意幫她了,偏巧這個時候,服務員將沈成予點的菜一一放在她面前,菜香撲鼻,令人食欲大開。可言諾卻把眼楮挪了位置去瞪那服務員,嘴里狠狠道︰「怎麼這麼快!」
平時吃飯的時候都沒見過上菜速度這麼快的餐廳。真不知道是因為這家餐廳的服務態度太好,還是因為狗腿子抱得太勤丫。
服務員見女客人面色不善,訕訕一笑躬身退下。
沈成予便道︰「吃飯。你邊吃我邊說,你不吃我就不說了。媲」
言諾的鼻子哼出一口氣,拿起筷子妥協。索性她也是餓了。
一口一口地吃著,可沈成予卻也不動筷子,只是如言諾所願說話算話,從自己手邊的公文袋里拿出了三份資料擺在她的飯菜前,說︰「這個月30號見面會就開始了,這是三份備用方案,高文傾他們做出來的,我不是很滿意,拿來給你看看,你有什麼好的點子沒?哦你吃,現在不用看,光听就行!」
言諾舌忝了舌忝嘴巴上的梅菜醬汁,收回手繼續邊扒飯,邊听他繼續道︰「我說的是點子,天方夜譚,什麼都行,這個備用方案是無關Dennis畫展的另外的點子,還有一個星期的時間,你能做出來麼?」
「我?」言諾咽一口飯,「我不敢保證,時間太短了,點子這種事情是需要偶然機遇的。」
沈成予眉頭一挑,「有空去看望姓葉的,沒空做方案?」
言諾又想起來看一眼現在已經被他舀得快要見底的粥,氣不打一處來,埋著頭,卻抻著眼楮去瞪他。
「怎麼?嫌我喝得多了?不如我把這一碗也喝了?」沈成予看透她的小九九,說著就作勢要動手。
言諾這次學乖了,忙去護著那僅存的一碗屬于葉良的皮蛋瘦肉粥,急促的樣子滑稽至極,可看在沈成予眼里,卻讓他漸漸冷了眸子,她也注意到了沈成予的神色變化,慢慢地,收回去的手下意識的變得小心翼翼起來。
「你……一碗還不夠啊?這不是還有飯呢……」她的心虛連自己都看不下去了。
沈成予也並沒有再去爭奪那碗皮蛋瘦肉粥的打算,抱著手臂,只望著她說︰「說正事吧。繼續吃你的。」
于是又重回正題,言諾吃她的飯,沈成予說他的正事。
沈成予將高文傾等三人做出的三分方案簡單地說明了一下,各提出不妥的地方提供給言諾參考。奧博瑞此次推出的產品以家具為主,主要市場針對中國高檔消費水平群眾,方案做出來的大多數不是沒有新意,便是落入金錢的俗套中。
言諾迅速掃蕩完一桌子的菜,才得到許可拿起那三分方案細細看起來。
果然都不足夠盡人意。
可沈成予也給她出了難題,雖然之前剛剛確立初始方案的時候,沈成予便已經跟她打了招呼。但現在要她在一個星期之內做出不同于這三種又能讓他看入眼的備用方案,她還真是不敢去接。
手邊的皮蛋瘦肉粥已經沒了溫度,言諾一邊擔心著葉良,一邊要應付著此刻正坐在她對面的沈成予,有些應接不暇。
沈成予說︰「我不攔你去給他送這碗粥,但公司的事兒我想你是有分寸的。」
言諾沉默許久,點點頭說︰「好,我接受,我會用心做,可到時候……如果方案不能夠讓你滿意,我也無能為力。」
沈成予言笑晏晏道︰「你好歹也是搞藝術的,腦子不是比我們這些滿身銅臭的人要靈活的多麼?做不到……只能說明,你沒有用心做,你也放心,我會看著你做的。」
「……」
言諾最後應下,說好,一個星期時間,我給你答復。
沈成予又道︰「我送你去送粥,然後直接回公司。」話落便去幫她拿那碗粥。
言諾伸手一護,望著他道︰「不回公司。我……不習慣公司的工作環境,想創意,還是去六角工作室比較適合我。」
沈成予的手她的手掌下僵硬了幾許,抬眸望她一眼,唇邊劃出一抹笑,收回手來。
出了餐館門,沈成予打開車門放她進去,在她打火關窗之前,他凝著她的眼,沉沉道︰「我有些後悔那天放你一個人去醫院了。」
車鳴聲在他身後突然響起,言諾扯著嗓子皺眉問他︰「什麼?」
他淺笑著,「沒事,等你的方案!」.
言諾急急忙忙趕到葉良家,「叮叮咚咚」按了門鈴,卻沒動靜。幸好她走之前留了心,偷偷拿了葉良放在桌子上的鑰匙。
小心翼翼地將門打開,進門卻見葉良仍舊躺在她離開時躺著的位置。
他沒听話的洗臉刷牙,面上仍是頹然。仰躺著,不動也沒睡,只是音響開著,沒有音樂流出,反而是「茲茲啦啦」的噪雜,听著分外刺耳。
言諾先把音響擰掉,這才到他身邊。
他半眯著的眼楮跟著言諾的身影也停住了。
「為什麼不听話洗洗臉?我把粥給你買回來了。」
葉良不說話,她手里提著已經涼透了的粥,咽了口氣說︰「路上有事耽擱,粥涼了,我去給你熱熱,你現在去洗洗好麼?」
可他卻仍舊不動,也不應。言諾停下來要去廚房的腳步。
「葉良,我知道你媽媽走了你很難過,這種感覺我也能體會的不是麼?可是你要知道,任何事任何人,都會成為過去,不管是我們如何去珍惜的,如何都不想失去的,都會隨著時間流走。你會,我會,天底下所有的人都會。所以……別跟它過不去了好麼?」
「我記得上學的時候,我們錯過了一場重要的演唱會,你安慰我說,人的一生會錯過了夏花絢爛,也必將走進秋葉靜蕪,沒有常態的事物永遠存在的。你現在這樣……讓我沒辦法看到過去的你……。」
葉良四仰八叉的地在沙發上仍舊一動不動,可眼皮子卻時時顫抖著,不一會兒一滴淚水便順著他的眼角藏進了耳鬢的發里。
他緩緩張口,黯啞的聲音出口讓言諾倍感陌生。
他笑著說︰「言諾,其實你沒那麼懂我……」
到最後,讓言諾覺得更加陌生的,是他眼中的那抹陰冷.
走出葉良家時,已是下午三點半。
被葉良最後的話和那抹眼神攪著,言諾心事重重。但沈成予的電話像是卡好了時間,打過來提醒她——該工作了。
六角工作室里所有成員在言諾趕來之前已經圍坐在會議室開會了,言諾來之前跟辛源夏打過招呼,所以到了會議室,其余幾人也並不顯意外。
「來了?我們正好在商量要不要更改之前作出的畫展計劃。」辛源夏說。
言諾以前坐的位置還留著,她邁步過來,說︰「不用修改,畫展的計劃不管戈雅那邊是什麼情況,一切遵從你們當初與Dennis作出的方案。」
辛源夏和其他人面露疑惑和為難,「可是戈雅那邊說,要我們依從戈雅方面的方案。」
「他們這樣說是從他們自身的金錢利益出發的,但是從藝術展的角度來說,他們做生意的如何都不會有我們專業,所以如果依從著他們,這場展覽只會被他們搞成四不像。」她說到這里嘆口氣,「雖然已經和商業掛了鉤,但是只要我們能做些挽回還是要盡量去做的……況且,你們之前的計劃我看了,很完美。」
在生意場上和方案上她沒有主見,戈雅和六角手心手背都是肉,但是對于Dennis的畫展該如何進行,她還是存在判斷力的。
辛源夏點頭,屈愛妹等人也都笑著表示支持。顯然,這一時刻,他們的主張是一樣的。
「那我們就將我們自己的方案完整一下,過後再跟戈雅的人交涉。你呢?備用方案怎麼辦?」辛源夏問道。
「備用方案……雖然不是你們需要參與的,但是我希望你們能給我一些啟發。」
辛源夏倒是樂意為之,「這個自然,沒有責任,但也是有義氣的,對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