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從張府住下,雨墨耐不住性子,整日在張府轉悠,張府人見他年齡尚小倒也沒有人難為他。那晚秋倒是每日來客房看望,這日,顧凌雪正坐在書案前看書。
「凌哥哥,晚秋來看你了。」門外晚秋銀鈴般的聲音響起。
顧凌雪微微一笑︰「你這丫頭,怎的還這般莽撞?」晚秋笑嘻嘻走過來︰「人家來給你送點心,倒還是我的不是了?」
顧凌雪輕笑著沒有言語,微笑著打開食盒看了一眼,臉色微微變了一下,「怎,怎麼了?」晚秋不由緊張道。
顧凌雪緩緩放下食盒︰「沒什麼。」沉默了半晌淡淡問道︰「晚秋可還記得雪顏?」晚秋低著頭,咬唇低聲道︰「雪顏姐姐,恐已不在人世了吧。」
顧凌雪看向窗外,良久嘆了一聲,微微一笑黯然道︰「也許是吧。」這條殺戮之路,他走的這樣累,每個午夜夢回的時刻,他惶恐著也知道自己已經偏離曾經越來越遠,那時,他的腦中總會閃現出一人的身影,那麼多年過去了,她的身影他早已經不記得,只是依稀間有些她模糊清冷的印象,卻也夠他心心念念這許多年了。顧雪顏,她真的死了麼?倘若沒有,那麼,顧雪顏,她到底在何處?
顧凌雪默然站在窗戶邊,晚秋見他失神,知道他又想起了往事,心中不免酸澀。顧雪顏失蹤了那麼多年,他居然還是心心念念的記著她。很小的時候,看著顧凌雪緊張雪顏像是捧在手心里無比珍愛的寶貝,對她卻愛理不理,有時甚至會嫌棄她吵鬧打擾了他與顧雪顏在一起。起初她以為顧雪顏是他的妹妹,哥哥自然會緊張疼愛妹妹,後來大了些,她漸漸明白了,那不是兄妹之情,因為,他們本來就不是兄妹。
可是,她不懂,為什麼他會喜歡顧雪顏。一個連笑是什麼都不懂的人,身體孱弱的一場風寒就能要命,整天面無表情的一個人靜靜的待著,也就只有顧凌雪肯堅持不懈的同她說話。盡管顧雪顏肯本就听不懂別人說話,也不會開口說話。她到底哪里比不上顧雪顏了,顧雪顏,那個痴兒。怎麼配得上風華絕代的顧凌雪?
當年有人將顧雪顏帶走,說是尋到高人能治雪顏的病情,一走,便再也沒有回來過。那時,她以為,顧雪顏走了,顧凌雪終于是她一個人的了,可是,他卻是如現在這般怔怔的看著窗戶出神,不再理會她的玩鬧。曾經她以為是顧雪顏與她爭搶了他的疼愛,到頭來,原是他的心從未在她的身上。他不說,她卻明白,他是在等她。那麼現在呢?還在等著麼?
晚秋拿了一塊糕點道︰「凌哥哥,快嘗嘗看。」說著將糕點遞至他嘴邊。
顧凌雪抬手接過糕點,緩緩送入口中,晚秋見他吃下,慢慢低下頭。糕點里混入了毒,她始終不願傷害他的,可是,她又能如何呢?
顧凌雪走至案前,拿起一塊糕點道︰「我記得,晚秋最愛的便是桂花糕。」說著,將手中的桂花糕遞給她。
晚秋面色一白,「不……」驚慌退後一步。
顧凌雪微微一笑︰「怎麼了?」晚秋斂起驚慌,忙賠笑道︰「我……我剛用過早膳。」
顧凌雪淡淡道︰「原來如此。」這時雨墨走了進來,「公子。」
晚秋見到低聲道︰「凌哥哥有事,那晚秋就不打擾了。」說著便轉身低頭離去了。
看著晚秋離去,顧凌雪端起桌上的糕點,微微皺眉,猛然用內力震碎,看著池塘的游魚,苦笑一聲,淡淡道︰「終究,還是不同了。」
「公子,這……」雨墨不解道,隨後又恍然大悟︰「這里面有毒。」
顧凌雪取出一只玉瓶含了一枚白色的丹藥,轉身問道︰「有什麼發現?」雨墨老實道︰「我將張府轉了幾遍,都沒有什麼可疑,只是……」雨墨微微皺眉,顧凌雪看向他︰「怎麼了?」雨墨老實答道︰「只是張府有個後山,有些奇怪。」
「哦?」顧凌雪問道︰「如何奇怪?」
雨墨老實答道︰「那山上石頭排列甚是整齊有序,不像是天然形成或裝飾之用。」轉而問道︰「公子,晚上可進入打探打探?」
顧凌雪沉吟一會兒,將食盒中糕點的碎屑傾倒入池中,看著魚兒競相爭食︰「魚兒貪圖眼前美食,卻不知,越美麗的事物,越是暗藏殺機。」
晚間,有家奴到客房說榮家來到潁州,家主設宴款待,希望顧凌雪能一同前去。顧凌雪不緊不慢的答應,見家奴離去,他負手站在窗戶邊,看著遠方紫藍的天際發呆。
趁張家人前往清風閣,顧凌雪換上了一身夜行衣,偷偷來到張府後山,躲在樹後,避過暗中監視的家衛,翻身探入洞內,不一會兒,從洞中越出踏過池塘水花翻身進入客舍,取下蒙面來至書案前快速寫下一封書柬,用金雕帶出張府,又轉身換了一身紫衣,雲淡風輕的搖著扇子向清風閣走去。
清風閣中,美酒佳肴,絲竹聲從珠簾後響起,張綸舉杯道︰「榮老弟,今日,你我兄弟可要不醉不歸啊。」「張兄如此海涵,榮笛自當奉陪。」華衣男子舉杯道。
縉國有四大家族,首位者乃是華家,專營商事。其次是榮家,事農。而張家把持著朝政,謝家則統領三軍,鎮守在邊關。華家富可敵國,且出了個權傾朝野後宮的尚宮,因而實力最強,只是華家家主卻是個放蕩不羈的人物,整日流連在三千女兒香之中。
而謝家,雖把持著兵權,謝家家主卻是個忠君愛國之人,常年鎮守在邊關沒有回來,所以四大家族中,也就只有榮家與張家暗中較量。雖暗中相互排擠,明著卻做出和和睦睦的樣子來。
眾人放下酒杯坐定,只听得一聲溫涼的聲音道︰「凌雪來遲了。」
榮笛略微驚訝道︰「顧丞相?」說著看了張綸一眼。
張綸笑道︰「凌雪遲了,可要罰酒的。」顧凌雪微微一笑,沒有言語入座。
榮笛舉杯道︰「久聞丞相大名,草民敬丞相一杯。」顧凌雪淡淡道;「凌雪也早听聞榮家大名,只是今日,凌雪只是凌雪,不是什麼顧丞相。」
榮笛笑道︰「顧公子爽快。」轉身向旁邊的幾位男子道︰「你等可要向顧公子好好學學。」
那四位男子忙點頭舉杯道;「顧公子,我等敬你一杯。」
顧凌雪放下酒杯,看了看這四人,雖都一表人才,行徑卻是大不相同。這幾年,他暗中派人潛入縉國大小權貴家中打探消息,因此對縉國四大家族尤其是榮家了如指掌。榮家大公子容清年歲稍長,一身墨衣,神色飄忽不定,頗好。榮家二公子榮澤,好賭。只這三公子榮離還好些,嗜書成痴,算是個正人君子,至于四公子榮平,年歲尚小,一派天真爛漫。這四人中,容清與榮離暗中爭奪家產水火不容,倒是榮離一心放在詩書上,對家中之事不聞不問,榮平之母早死,小時便過繼到榮離之母下,二人感情甚是篤深。
宴中,兩家相談甚歡,無非是張榮兩家之事,顧凌雪把玩著手中折扇,不緊不慢的听著,沒有言語。忽聞樓下有啼哭之聲,眾人皆斂了笑容。
張綸問道︰「樓下何事?」小廝猶豫道︰「是……是林家少爺。」
眾人走出雅間,站在閣樓上向下望去,只見樓下一女子倒在地上,面前一華衣公子手持皮鞭,那女子眉目清秀素然,一身素白的衣裙,披著一件狐裘。旁邊是一把古琴。
只听那女子緩緩道︰「林公子,雪顏只在酒樓賣藝,望林公子自重。」顧凌雪搖著折扇的手忽然一頓,看著樓下女子。雪顏,是雪顏麼?
「雪顏?我呸!敬酒不吃吃罰酒。」說著鞭子落了下來,顧凌雪身形一閃,落在女子面前,抓住鞭子順手甩了出去。那林公子哎呦一聲,摔在椅子上。後面管家驚道︰「你,你是和人?敢打我們公子」
顧凌雪沒有理會他,只轉身看著女子,蹲在地上,半晌,還有些不敢相信的緩緩問道︰「你方才說,你是何人?」女子施禮道︰「顧雪顏多謝公子救命之恩。」顧凌雪定定的看著她,輕輕撫上她的眉間欣喜微笑道︰「雪顏,是我,凌雪。」那女子一怔,伏在他懷中哭道︰「哥哥。」顧凌雪任她抱著,撫模著她的發間,柔聲安慰道︰「沒事了。」
顧凌雪起身扶起雪顏,轉過來冷眼望著那隊人,淡淡道︰「告訴林維演,三日之內,取這小子的首級前來見我。」說著長袖一揮,一枚令牌飛出,落在管家手里,管家忙扶起自家公子奪門逃去。
張綸眾人來到樓下,張綸上前道︰「凌雪,既已尋回佷女,不若先帶她回張府吧。」顧凌雪點了點頭,施禮道︰「諸位,今日凌雪先行一步,改日再一醉方休。」說罷,帶著顧雪顏離去
(親們,這個人是不是真的顧雪顏呢?有沒有好奇顧雪顏和顧凌雪的真實關系呢?親愛的們可千萬別以為顧雪顏和顧凌雪是兄妹**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