淹城是個繁華至極的地方。但總還是有些遠離硝煙,人跡稀少的地方。世間紛擾,人多貪戀,能遠離人煙,也是一種月兌俗。或躲避仇家、因禍避世;或厭棄塵囂、遠離世俗;或向往采菊東籬下,悠然閑得的豁達;也有只為得一席之地安生的。
淹城北邊,層層疊疊的山峰,森林繁多,不同于城南城中的繁華,這里人際稀少,到處荒蕪,沒有村莊,也甚少有人居住,是個避世的好地方。即使有人去到那邊,也不過是偶爾去砍砍柴,亦或路過。
就在這荒蕪的山間,有一個簡陋的木屋,這木屋雖然簡陋,也勉強能遮擋風雨。
木屋是閣樓樣式的。
大門進去,是個大廳。說是大廳,其實也不大,只能容納幾人暢飲交談罷了。里面陳設很少,但都是名貴之物,想來不是貧苦人家。有一張黃花梨有束腰羅鍋帳加卡子花小八仙桌和四把黃花梨長凳,應該是用來飲食的。大廳右側,用黃花梨插屏式座屏風隔開了,穿過屏風進去,有一張黃花梨夾頭樺書案和一張黃花梨方杌凳。黃花梨書案上放著筆墨紙硯,硯台里墨汁未干,最上面那張宣紙上,寫著一首詩「雄雉于飛,泄泄其羽。我之懷矣,自詒伊阻。雄雉于飛,下上其音。展矣君子,實勞我心。瞻彼日月,悠悠我思。道之雲遠,曷雲能來?百爾君子,不知德行?不忮不求,何用不臧?」字跡輕盈秀娟,似乎是出自女子之手。案台上還有幾本書,都整齊的排放好了,看得出,這是個整潔的屋子。最上面那本書,寫著「詩經」兩個醒目的大字。案台左面牆上,掛著一幅畫,畫上面是個女子,風華絕代,仙姿若骨,讓人有種如臨仙境的錯覺,此女只應天上有,人間難得幾回聞。此畫,不僅人美,畫工也相當精湛,一筆一墨,恰到好處。亦可知,能畫出此畫者,非同一般。畫上沒有只字片句,更突顯畫和人的絕妙,在多的贊美之詞,在如此女子面前,也顯得蒼白無力,讓人只觀此畫,卻是妙不可言。右下角有一個落款,墨竹軒。
大廳左測有個小門,里面鍋碗瓢盆,一應俱全,只是這碗和其它用具,都只有三四份,看來不會有太多人來做客。
大門右側,有用木材搭建的樓梯,沿樓梯上去,有一個房間,房間不曾上鎖,只是用杠子把門拴上了。一眼望去,里面也極其簡潔,有一張用簾布隔著的黃花梨月洞式架子床,簾布是蘇繡樣式。床上被子陳舊,但布料卻華貴,是上等的錦緞。黃花梨床的右前方,有一方黃花梨有翹頭琴幾和一把黃花梨有束腰方凳,琴幾上放著一把古琴,這把琴,很是普通,並非稀罕之物。但琴身非常干淨,沒一點灰塵,撫琴之人,應是極其愛護這把琴。琴的後側牆上,同樣有一幅畫,此畫沒有閣樓下那副畫的畫工精湛,只能用普通來形容,可畫上掛線,卻是用絲線精心編織而成。這畫,一定意義非凡。畫上面是兩個人,一個妙齡女子和一個青年男子,女子只有十六、七歲光景,男子也不過十八、九左右。女子身穿鵝黃色綢緞,衣料華貴,男子穿戴明顯沒那麼講究,布料普通,衣衫陳舊。男子拉著女子的手,泛舟湖上,笑談著。這個女子,自然沒法與剛剛那女子那般絕色相較,卻也是小家碧玉,清雅動人。琴右側牆邊,有黃花梨三屏風樣式鏡台,應是女子梳妝之用,上面胭脂首飾,一應俱全。旁邊有個黃花梨圓角櫃,應是放些衣衫被褥之用。黃花梨床旁邊還有個繡架和紅木紋藤式繡墩,應是用來刺繡的。門的旁邊,有一窗戶。站在窗旁,望著窗外,有一面湖,湖面平靜,湖水清澈。
這個木屋正面有個湖,這個湖是個小湖,一眼便能望過,在淹城,有許多這樣的湖,沒有名字,無人問津。但在這鳥無人煙的僻靜之處,也算得上是一處風景。木屋外種著很多的星辰花,整齊的排列著,開的很燦爛,看得出,主人是精心照料的。
這樣的一個地方,雖然單調,卻也算清幽雅致。不知,住在這里的主人,是怎樣的人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