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秋襲來,天氣漸涼,本以為街上的行人會少些,可是很多事情總是不如人願,淹城的大街小巷里依舊人來人往,喧鬧至極。早該想到,淹城是個別樣的地方,即使是這般冷冽的天氣,也依舊不減人們對它的熱忱。
只是出來買點御寒之物,淹城在廣陵之北,是個寒冷的地方,自己是怕寒的。卻未料到,竟會如此不堪。
淹城的街道,不似京城四通八達,只有一條長長的主道,其它巷子,皆通往不同的地方。想走小道,避免有太多的行人,似乎行不通。低著頭,閑庭信步的走著。已經太久沒出來了,淹城的街道,永遠是這般的熱鬧。自己是想出來的,若非如此,怕要忘了這街道是個什麼樣子了。本以為很低調,況且已經事過境遷,不會被認出。無意間的抬頭,眾人異樣的眼光,灼傷了眼,不禁加快步伐,想要快些到鋪子。走過轉角,來到巷子里,終于松了一口氣。穿過小巷,就可以到達了,芙蓉莊的綾羅,聞名淹城。
有時候心里所思,往往不能真正實現,正如這人生,被世俗禁錮,本來有許多路可以走的,卻偏偏只有一條才是正道,然而自己卻錯過了這條正道,走上歪路。
走到巷子的盡頭,本想徑直走過去,可是,眼前出現一個年約十一、二歲的女孩兒,歡快的和其他人踢著毽子。十一、二歲,多麼美妙的年紀,可以天真,可以任性,看她們笑的多麼開心。但世俗總是禁錮著她們的本性。停下腳步,看著她們踢毽子,正沉思著,仿佛回到曾經,曾經的自己,也許是世上最幸運的,衣食無憂,萬千寵愛。然幸福總是很短暫,微微嘆息。突然听到鈴叮一聲,把自己的思緒拉了回來,原來是毽子掉在自己腳下。彎,拾起毽子,上前幾步,微笑著遞給那個小女孩,這笑容是自己這些年,難得的幾次笑容。那個女孩兒接過毽子,天真的看著自己,也許是想道謝的吧。然而,她的母親,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走過來,看了自己兩眼,便嚴厲的對那個小女孩說︰「你這不懂事的妮子,什麼人踫過的東西都敢接,也不怕招來晦氣。難道你也想如她一般」食指指著小女孩的額頭道︰「白養你了!」說這話時,眼楮還惡狠狠的看了下自己。很顯然,在他們眼中,世俗是神聖的東西,不容許任何人侵犯,對于不顧世俗的人,他們是厭惡的,雖然並沒有傷害到任何人,他們也是不容許他存在的。接著,那個毽子,被那個小女孩的母親無情的丟棄在自己腳下。可是,似乎已經,听不清毽子落地的聲音,也听不到小女孩兒哭泣的聲音,更不知道那母親還罵了那女孩兒什麼。這些,似乎是越來越遠,淚水早已朦朧了雙眼,看不清前方的道路,只是知道,自己要快點離開,離開這里,離開人群,回到屬于自己的地方,只有那里,才是自己該呆的地方。
真的不該出去的,是自己太過孤寂了嗎,四年了!這四年來,自己處處小心,步步為營,只是在這小小的木屋,躲避世俗,出來的次數寥寥無幾,卻終究逃月兌不了。四年了,不該事過境遷嗎!可是,怎能忘了,這是淹城,廣陵的淹城。廣陵素來以禮教治天下,而這淹城是廣陵風氣做得最聞名的大城。如此滿城皆知的事,如此不顧禮法之事,又怎能不是眾矢之的,又怎麼會事過境遷。不知道自己撞了幾個人,亦不知跑了多久,也不知是何時,終究是回到木屋了。
微微嘆息,站在湖邊。這湖不大,一眼望去,都能看得盡,只是這水,寧靜,沒有一點起伏,就像如今的心,死寂,沒有波瀾。昨日之事歷歷在目,又一聲輕嘆,自己是後悔的,後悔不該輕易出去的。本以為心已經麻木,四年了,嘲諷、奚落、唾棄已經不計其數,或許早已學會了釋懷,可是自己只是個俗人,遠離人煙的俗人,面對這些,依然只會逃避。
其實,這些,自己都不成放在心上。比起這些,親人的數落才最傷人,那也是自己最在意的。如今對此,仍然不能釋懷。每每夜里,都能憶起,曾經那個,自己的親人,一直疼愛著,也縱容過的妹妹,把自己說得那麼的不堪,不知為此,流了多少淚水。如今又憶起此事,回想起當日的情形,心中悲涼︰傷風敗俗,難道一貫的寵愛,就只換了她這樣一句話!本以為眼淚已經流干,如今,才發現,這眼淚,是流不完的。淚,在眼眶打轉,可是依然倔強的不讓它流下。是的,自己是倔強的,如此地步,仍然不悔當初!
深深的呼了一口氣,看著湖水,平復了心緒,寧靜的湖水,是美的。
心中仿佛有無限惆悵,杏口微張,薄唇微啟︰「秋風清,秋月明,落葉聚還散,寒鴉棲復驚,相思相見知何日,此時此夜難為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