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咳……咳咳……」一大早,白團子抱著酒壇子也不知是從哪晃悠進來,就看見天戈躺在床榻上蜷縮的像個蝦米,還咳的一聲接連一聲,活似個病鬼一樣,「喂!喂!小子!醒醒!」
天戈躺著的這床榻是修行者洞府中所常見的石塌,百年未有人居住之後,自是凝聚了不少的寒氣,若是個普通的修行者,也就罷了,只是天戈這重傷的身體……
「唔,師傅。」天戈迷迷糊糊覺著有個熱乎的東西靠近,就一把撈住抱在懷里,怎麼都不肯松手了。
「喂喂!放開!快松手!」白團子眼見著酒壺就要從床榻邊上掉下去,就急著要從天戈懷里掙扎出來去搶救那酒壺。
奈何天戈難得逮著一個熱源,哪有放手的道理,幾乎用著全身的力氣將白團子困在懷里。
白團子倒也是難得犯傻了一回,一心想著怎麼從天戈懷里逃出來,倒是忘了自己可以使些個小法術就能將那酒壺給救上來。
這麼一耽擱,這酒壺就 的一聲掉在地上摔的粉碎,那酒是用修真界中數十種靈氣旺盛的靈物花果所釀,不僅味道極好,對于修行者的靈力補充也是極好的東西。
雲青本是在隔壁修煉,听著動靜過來察看時,聞見這酒香,饒是他素來極少飲酒,也不免道了一聲,「可惜。」
「喂!喂!還不快過來幫我看看這小子,他快把我勒死了!」白團子對雲青感嘆美酒卻不過來解救自己的行為很是憤然,只是它這一身毛團在天戈懷中左扭右竄的怎麼都沒法子自己逃出來。
天戈的狀態確實有些不對勁,白團子不敢強行從天戈懷里掙扎出來,雲青也是看得出來的,只這只毛團子明明答應了是去修煉,卻隔了不過一個晚上的時間,又抱著酒壺跑了出來,顯然是沒有做到它所應下的。
雲青懶得理會它,上前將蜷縮的像個蝦米似的天戈懸空浮了起來,伸出兩指順著天戈先前受損的經脈一一拂過,最終停在丹田處——那里此刻空空蕩蕩。
雲青面色有些難看,又反復探看了半晌,才終于承認自己所預想過的最糟糕的結局終究是沒能逃過。
「靈力潰散,修為所剩無幾——他如今已經同普通的俗世之人沒什麼差別了。」
雲青似乎是有些不能接受這樣的結果,將天戈放回床榻上,又施了個保溫取暖的咒術之後,目光就一直沒從天戈身上離開過。
白團子趁著天戈被浮起來的時候,總算是從天戈的懷里面逃了出來,听見雲青說的這般嚴重,原本準備偷溜的動作就是一愣,眼楮眨巴了許久,才冒出一句,「唔,所以這小子其實真的是生病了?」白團子跳回床榻上,伸出爪子在天戈燒的滾燙的面頰上戳了兩下,不甘道,「喂,小子,你要白白浪費我當初傳給你的百年道行麼!快點給我好起來!」白團子背對著雲青,表情什麼的雖然看不見,那聲音中卻是有些它自己都沒有察覺到的失落,天戈若是不再,若是不再,「唔,你給我趕快好起來,你還差我很多很多酒,再給我賴賬,我就吃了你!」
這種事情,若是天戈還清醒著,定然會因為白團子的孩子氣而笑得一臉無奈,只是如今,卻只剩著雲青一臉冷若冰霜的表情,沉默以對。
「你們不是有辦法將道行傳給他麼?把我的修為都傳給他!」柳笑兒不知是什麼時候過來的這里,又听到了多少的話,只是說話的時候一臉堅決,到不像是一個賭氣,似乎也是經過了一番思考的。
「修為過繼?」雲青听見柳笑兒的話,慢慢的將頭轉了過來,眼中寒意森冷,「你在修真界多年,難道不知奪人修為最易根基不穩,他日渡劫必遭大劫?」
柳笑兒從未見過雲青這般模樣,被驚得猛然後退一步,又听著雲青步步緊逼道,「何況便是修為能夠過繼,以你築基中期的修為,你又能做得了什麼?將修為過繼于天戈,然後讓他醒來之後看著你因失了修為而隕落,從此心中記掛,最終種下心魔麼!」
雲青說至此憤然揮袖,指著床榻之上因被施了咒術而終于陷入熟睡的天戈道,「他因你強行施展本該是出竅期之上的修為才能施展的心轉之陣,你若是對這陣有一點了解,便該知道,他自用出這陣開始,就注定了幾乎必定隕落的結局。」
柳笑兒自天戈出事之後,雖然曾經想過天戈究竟是如何進了自己已經封閉的內心世界,卻從未想過天戈竟是為了進入自己內心世界才受了那最終的一處傷。
誠然,那日圍困天戈與柳笑兒的一眾修行者修為具是遠高于天戈,然因眾人都被被析木真人下了要活捉天戈的命令並未敢出手太重,天戈當時所受的大多都只是些仙家靈藥可以瞬間治愈的皮肉傷,而真正使的天戈身體崩潰幾欲隕落的,卻是那因使用心轉之陣所造就的傷勢。
柳笑兒雖不知那心轉之陣究竟如何厲害了得,卻知,修行之人若是強行施展那遠高于他修為層次的術法,定然是要付出極大的代價。
如天戈這般只有心動期的修為,卻強行使出出竅期之上的修為才能施展的術法幾乎本該是不可能的事情,若當真僥幸成功,那施術之後的反噬代價必定是沉重到常人無法想象的地步。
柳笑兒到此刻才知天戈究竟為自己付出了多大的代價,才換的自己如今尚能完好的站在這里。
「他既能為我做到這地步,我不信我卻什麼都不能替他去做!」柳笑兒咬唇倔強的盯著雲青道,「你既是有辦法救得天戈活下性命,也一定是知道現在該要如何去救他。」
雲青兩眼冷冷的盯著柳笑兒,到像是第一次認識她一般,「若我當真有通天徹地之能,當日定不會容你活下來,又何須生出如今這番波折!」
柳笑兒被那話一嗆,當即就再動彈不得,便是緊咬著嘴唇,都不能避過豆大的淚珠從眼中爭先恐後的洶涌而出。
這話莫說是柳笑兒,便是白團子也沒想過雲青竟會說得如此不留情面,只是對于這柳笑兒,白團子還未將她當做是一個伙伴,自然不會去特意的護著她,何況,若是連這都容忍不得,她還有什麼資格留下來。
「我不信!」柳笑兒總算是沒有就此放棄,她頂著雲青所散發而出的高等妖修的威勢,仍舊努力挺直了腰板,「我不相信這世上沒有可以救得了天戈的東西,你只要說出來,我一定可以找到!」
「找到?」雲青的口氣似乎是全然的不相信,但當他目光從天戈身上晃過,他卻終究決定再給這柳笑兒一個機會,「紫茵藤,傳說中能修補、拓展修行者經脈的聖物,你若堅持這世上還有什麼能救得了天戈,便只有此物。」雲青看著柳笑兒眼神中已經只剩得漠然一片,「你若不能找到此物,也不用回來了,天戈的傷勢我自會另想辦法,不勞你費心。」
「我一定會找到!」柳笑兒也不知是哪里來的信心,但听見這世上還有東西能救得了天戈,她所唯一剩下的信念,就是一定要找到那個東西,無論如何,哪怕是拼盡一切代價。
「你若是能找到自是最好,但一旦你踏出這個洞府,生死便與我等無關,便是再有修真界中人追擊你,也要憑你本事自行擺月兌。」
柳笑兒也是個倔強的,听見雲青這麼說,非但沒有一分退卻,反倒更加斗志昂揚,「我要救天戈是我的事情,自是不會輕易落到那些人的手里。」
「唔,都被那笨蛋傳染了麼!」白團子不知是什麼時候變成大妖的模樣,一條大尾巴將天戈圈了起來,也不知是怕他繼續在這空空的床榻上睡著凍傻了還是怎的,倒是把自己當成了個被褥似的。
這會听見雲青和柳笑兒說道紫茵藤也不知是想到了什麼,一雙金色的獸瞳微微眯了起來,忽然向著他二人傳音道,「紫茵藤的話,我倒是知道有個地方有,不過……」白團子說道這里忽然就停了下來,咧著嘴巴露出一個不懷好意的怪笑,「不過那可是一個笨蛋大妖的地盤。」
大妖的地盤?
雲青雖是听說過紫茵藤,卻並未有機會見過,所以才說那物是傳說之物,哪想得白團子竟然是知道這樣東西,不過妖族的地盤,應該是妖域吧。
那種地方……
雲青的眉頭微微皺了起來。
柳笑兒顯然也是想到了這個可能,十分吃驚道,「妖域!」
這世上的大多修行者在听見妖域這兩個字時,大多都是這般的反應,吃驚、厭惡、唯恐避之不及,畢竟這世上膽敢闖入妖域造事的修行者極少,而如天戈那般將妖域當做普通樹林的笨蛋,更是只此一個。
「便是個刀山火海我都要去闖一闖的,我不求能讓你們原諒我當初犯下的過錯,但天戈的傷勢因我而起,我是無論如何都不能不管的。」柳笑兒似乎是鐵了心要去闖一闖。
白團子自是不會反對,這柳笑兒究竟能為天戈做到什麼樣的地步自是她的事情,但若這柳笑兒還想同他們這一路走下去,總該拿出些讓它看得上眼的東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