宗政仁萬萬不敢相信自己說出的這句話,這些年來宗政清影的秉性如何他是再清楚不過的,又如何會做主這樣的事情!傅佑明見他連自己的話都不敢相信,不免多了幾分嘲諷︰「我倒是好奇她為何不遠千里的來我南朝,又怎麼會機緣巧合的到了雲台山與蘇兒相遇;又是什麼樣的動力驅使她告訴蘇兒有玉蘭楚楚的消息;我更加好奇的是,這一路而來她何故什麼東西不帶,偏是帶了一只信鴿隨她左右!」
一切的一切,傅佑明都有在暗中調查,只是沈流蘇對宗政清影似乎頗為信任,所以他也不敢隨意的就說出這些事。只得讓雲狂雲破二人去查探此事,待一切明朗化之後再做定奪!
宗政仁似乎也想起來,當時跟宗政清影提及沈流蘇之時,她便是十分的熱情。甚至于說要親自去找沈流蘇來北國,他當時不過笑笑沒有當真,卻未曾想到宗政清影真的會這樣做。
不對,這分明就是三嫂啊!
那衙差顯然也是見過些寶貝的,看那玉通體透明,溫潤有光澤便知道是上品貨色。他也不客氣,伸手就接過來說道︰「看你們也是富貴人家的子女,若這幾日在這閆水城有什麼需要,盡管來找我!我是這閆水城的捕頭,大家都叫我陳捕頭!」他將玉佩揣進懷里,笑的開懷!
宗政仁大嚇︰「你的意思是……」
那衙差瞄了傅佑明一眼,見他衣著料子都是上品,絕非一般普通人家可比;再看宗政仁和沈流蘇,穿著均是上上之乘,不免語氣就好了幾分︰「官府已經張榜,若你們想知道便去查看!只是這幾日奉勸幾位夜間還是少些出來走動的好,否則出了人命我們可不管!」
「三哥,你看!」傅佑齊指著不遠處說道︰「那麼多文圍著看什麼?」傅佑齊十分好奇,一邊說著便徑自上前走去。他努力的擠進人群中,細細一讀榜文上面的官文,這才倒吸一口涼氣。
傅佑齊趕緊從人群中擠出來,疾步走到沈流蘇跟前開著玩笑說道︰「三嫂,你如今可是成名了。只是他們未免把價錢寫的太低了,好歹也得個一萬兩黃金什麼的吧,居然就給了一百兩銀子,實在是有辱三嫂你啊!」
不管這黑衣女子的目的是什麼,她都不想在這里前功盡棄!
城門口依舊把位森嚴,尤其是女子審查的特別仔細。沈流蘇本就是一臉的病態,如今又在臉上抹了塵土,整個人看上去好像要死不活的樣子。傅佑明和宗政仁二人將她扶在中間,便開步走了上去!
沈流蘇只覺得頭痛欲裂,全身上下都好像斷裂了一樣,尤其是胸口處隱約傳來一陣陣刺痛讓她忍不住顰眉。久久閉著的眼楮終于在這一刻睜開,澄亮的陽光撒落進視線,刺的她的眼楮有些生疼。傅佑明趕緊挪了挪身子,將陽光擋住,關切的又問︰「蘇兒,你怎麼樣?」
時至數月,她也還沒有來得及回暗月樓去看看如今的近況,一切都是從紫月她們的匯報中而知!
沈流蘇自然是不信的,目光中多了幾分狐疑。
傅佑齊看的是津津有味,正想著天下間竟然還有如此美貌的女子,不經也想看看她的容貌!只是等他剛剛抬頭時,差點沒有尖叫出來!
傅佑明陪著笑說道︰「我們兄妹三人從鄴城而來,只因路人遇到了飛賊,不僅搶去我們的錢財不說還險些害的舍妹丟了性命!我們一路而來,便迷失了方向,便想在此地稍作休息,待家父派人來接!」他說的頭頭是道,臉上也有幾分悲戚和心疼之意,傅佑明看了看四周的情況,又故意踢問道︰「不知貴地發生何事,竟然這麼大的陣仗?」
「前輩,等等!」宗政仁應聲喊道︰「敢問前輩是何方高人?」
傅佑明快人一步已經將沈流蘇摟在懷中,她除去自己的上衣在地面上鋪好這才將沈流蘇安穩的平躺在上面,替她擦了擦眉間的汗跡!
「昨夜追隨那女子出去,沿途我記下了方向。這麼久,想必清影這丫頭也該是急的不行了!」沈流蘇吃力的站了起來,頓時腳下一軟險些又摔倒而去。幸而宗政仁眼疾手快將她扶住︰「小心!」
沈流蘇的臉色頓時就沉下去了︰只怕是昨夜那女子的所為!
「好吵!」一直昏睡的沈流蘇終于冷不丁的說了一句話,冰魄針讓她元氣大傷甚至連說話的力氣都沒有,只有微弱的聲音傳來。宗政仁和傅佑明幾乎是異口同聲的回頭,關切的問道︰「蘇兒,你怎麼樣,有沒有哪里不舒服?」
更何況此行已耗去了太多的時間,她不想為這些事情在逗留;北國宮中時時刻刻都在風雲大變,紫星到現在也沒有傳來任何的消息,甚至于一封飛信都沒有,沈流蘇不由得擔心不已!
傅佑明狠狠的瞪了傅佑齊一眼,他趕緊就後退幾步說道︰「如此,我先進城了。」說完,便飛一般的向著城門而去!
「只怕你的好妹妹此刻正盼著蘇兒死在這峽谷呢!宗政兄,這是你的家事我希望你能妥善處理!否則,我絕對不會放過一個將蘇兒推入崖谷的凶手,任由她逍遙法外!」傅佑明的聲音多了幾分肅殺,眸子里也是清冷的很。
若非在沈流蘇掉下懸崖的那一刻,他不經意的側目,也絕對不會想到會看見宗政清影唇角邊那抹一閃即逝的笑容。
冰魄針太多的由來,宗政仁和傅佑明二人都不曾知曉,這下毒之人是誰方才也沒能來得及細問。宗政仁上前在沈流蘇的跟前站定,看著她眉間仍有幾分痛苦,不由得想到從山谷跌落下來的時候沈流蘇那擔憂的神色,那是她第一次向別人爆出自己的缺點;如今,她這般痛苦,想必也十分害怕吧?
語畢,玉蘭博在不顧其他,飛身便已經踱去!zVXC。
他趕緊把視線挪開,松了口氣說道︰「三嫂回來就好!」
看來,她不殺我難消心頭恨啊!
宗政清影一路都有留下記號,沈流蘇順著記號找到她時幾人就已經走到了一處城鎮,關口還有穿著戎裝的官差把守,對于來往的路人紛紛都要搜查一二,方才能放行!
說罷,玉蘭博便要轉身而去。
原來這城鎮名叫閆水城,是南來北往去往冰封國的必經之地。而這城中近日來出現了一位飛天女盜賊,傳聞她生的貌美如仙,猶如九天仙女下凡;只是性格乖張婬/蕩,專門勾引長的美貌的男子,然後在二人尋魚水之歡的時候挖出男子的心髒,然後拿出去喂狗!為此,此地縣令每日惶恐不安,重金招榜尋求有能力之人抓此飛天女賊!
沈流蘇搖搖頭,伸手捏了捏自己的額頭,在宗政仁和傅佑明的扶持下緩緩的坐了起來。她看著自己又回到了這個山洞,不免心中有幾分好奇,細細的看了看宗政仁和傅佑明,都覺得自己昨夜看見的那個身影絕對不可能是他們二人!
「主子……」黑雲也是倒吸一口涼氣︰這個女人,未免太囂張了吧?
「三嫂自己都沒有意見,我怎麼不能這樣叫,再說了這也是遲早的事情!是吧,三哥?」傅佑齊頗有幾分得意,將宗政仁的話視作無聞。
「三哥,你們二人可得小心了,指不定三嫂到時候拿你們二人開刀!」傅佑齊還在哈哈大笑,似乎是听到一個好听的笑話一樣!
玉蘭博腳下一停,背對著宗政仁和傅佑明,沉吟片刻這才說道︰「不過一個游士,沒有什麼大名!你們二人記住,萬不可在她面前提及我半分。若她問起,便說是你們相救便可!」
傅佑明看自己這一身鋪頭蓋面的樣子,忽然有些忍俊不禁。傅佑齊也實在憋不住頓時哈哈大笑起來︰「三哥,你這模樣……倒是有幾分像逃難的樣子!哈哈,若是被女乃女乃瞧著了,指不定樂呵著呢!」
「聰明如她,又豈會相信是你我二人所救!」宗政仁對這冰魄針也有所耳聞︰「這冰魄針若非是功力深厚之人運功避毒,又哪里是那麼好解的!況且,就算你我二人合力,只怕也要耗盡畢生武功方才能解毒!」
她算了算時辰,如今藍月應該也是到了北國,去與紫星匯合了!
兩個男人頓時都異口同聲,宗政仁更是瞬間從地面上彈了起來,牽引著傷口也不曾皺下眉頭!
傅佑明也急切的想知道這個問題!
場景微妙的不可言喻,就連傅佑齊都覺得有些呼吸困難!
「蘇兒!」
什麼時候她成了專挖男子心髒的飛天女賊了?
傅佑齊見大家都有疑慮這才說道︰「也不知道是哪個天殺的,說三嫂你是飛天女賊,而且專門勾引美貌男子,最後挖他們的心髒丟去喂狗!話說三嫂,什麼時候你變的這麼凶猛了?官文還說,昨夜這飛天女賊受了傷,現在正是抓捕的好機會,連肖像都張貼出來了!」
傅佑明伸手將沈流蘇額前的一縷頭發撥開,露出她豐盈飽滿的額頭,沈流蘇一直在冒冷汗,豆大的汗珠兒不時的冒出來,傅佑明便蹲在身旁,不厭其煩的為她擦汗,他落手極為輕微,生怕一不小心就弄疼沈流蘇一樣!
只是她很好奇,這冰魄針究竟是誰為自己解的!
鮮少說話的黑雲卻忽然開口說道︰「官府發榜,一百兩懸賞沈姑娘人頭!」他的話干淨利索,幾個字就全文概括!
「三哥……」傅佑齊跌跌撞撞的沖了進來,毫無防備。就看見沈流蘇已經安穩的躺在山洞里,她一手握著宗政仁一手握著傅佑明的手,臉上有幾分掙扎!
「不然你以為憑借蘇兒的武功底子,怎麼可能這麼輕易的失足?若不是你也隨她一道跌落了下來,想必你的好妹妹此時此刻已經高枕無憂的回國復命了!」
從峽谷走出來沒有耗費太多的時間,沈流蘇對路已經熟悉,她雖受了重傷不過好在一路都有宗政仁和傅佑明二人的扶持。只是傅佑齊有些奇怪,一直遠遠的在前面走著,好像這後面有洪水猛獸一樣!
「我不認識她!不過,她似乎對我了如指掌!」沈流蘇收回手,抬眼便問道︰「你們真的不知道是什麼人送我回來的?」以宗政仁和傅佑明二人的功力,竟然沒有發現有人靠近,這說起來實在是有些匪夷所思!事千南佑。
「就算挖,第一個也是挖你的!」沈流蘇不經意的來了一句。她雖然受傷,不過氣勢尤在,不過簡單的一句話立馬讓傅佑齊閉嘴,再也不敢多說一個字。
玉蘭博此刻早已穿戴好,戴上了斗笠,便是連花白的胡須也都隱藏了起來。他身手矯健的落地,徑自將昏睡中的沈流蘇放在一側,目光炯炯的瞧著前面的二人,不免多了幾分斥責之意︰「若你們二人沒有能力保護好她,就離她遠遠的!」十足的長輩口氣,就連聲音都多了幾分嚴厲。他側目心疼的瞧了一眼沈流蘇,又道︰「她中了冰魄針,此時體內毒性雖解,但這三日之內切不可讓她運動體內內力,否則真氣逆轉神仙也救不了她!」
「是蘇兒!」
過了這閆水成,一路渡船向北,盡頭便是冰封國。琥珀血便在冰封國之巔,她勢在必得!
「到底什麼事情!」傅佑明沉聲說道。依稀覺得不是什麼好事情!
「是是啊!待家父來接我們兄妹三人,到時一定會厚謝官爺的多加提醒!」傅佑明又從腰間取出自己的寶玉,遞過去說道︰「小小意思不成敬意!」
傅佑齊嘴角抽了抽,見沈流蘇有了意識這才說道︰「三哥,我再出去探探路子!」
「站住!」衙差伸手將沈流蘇一行攔了下來︰「看你們裝扮不像本地人,是從什麼地方來的?抬起頭讓我看看!」衙差一臉氣焰囂張的樣子,用打量的目光目不轉楮的看著沈流蘇。
宗政仁似乎若有所指,他心中暗暗希望這個人不要是宗政清影!
宗政仁微微握拳︰在北國境地竟然遭小小衙差攔截,這未免不讓他氣惱。只是沈流蘇說的對,此行不能暴露身份,否則會引來更加的麻煩事情!
她攤開手心看了看自己的掌心處,昨夜那游蕩的黑氣已經消失全無,只有一個很小的朱紅色點在手心之間,告訴沈流蘇這一切都不是夢。坐直身子,沈流蘇再替自己把脈,體內那股戾氣也消失不見,這才不由得松了一口氣。
傅佑明的話音剛剛落下,他與傅佑明二人就感覺到一股強大的戾氣忽然朝著山洞襲來。宗政仁受傷不宜動用內力,傅佑明便起身站在他的面前嚴陣以待!
這,這……這女子的容貌,怎麼跟三嫂這麼想象!
宗政仁終于忍不住開口說道︰「她如今已不是你的三嫂,這稱呼是不是也得改改?」宗政仁的話看似帶著商量的口氣,暗地里卻是有幾分警告意味的。這一路走來,傅佑齊左一句三嫂,又一句三嫂,听的他實在是有些受不了!
三哥,最是愛干淨漂亮的……這,這一次犧牲未免也太大了!
「清影還在城中,我們不宜與人起沖突!現在起,我們就是落難而來的兄妹;佑齊你與黑雲分開走,我們盡量減少他們的注意力,等到了城中後在匯合!」沈流蘇看著宗政仁和傅佑明,兩個人雖然滿身風塵僕僕,可氣宇軒昂之間依舊有幾分貴族子弟之味。
傅佑明肯定的點點頭,便一概而去。他起身看了看外面的時辰,天色已快到午時,若再停留在這里,指不定還會發生什麼事情。她回首說道︰「我們還是盡快離開這里的好!」
傅佑明和宗政仁彼此相視一眼,正欲讓沈流蘇毋須擔心,就看見沈流蘇忽然蹲了下去,她徑自從地面抓了一把塵土然後抹在自己的臉上和衣服上以此來遮掩住她的容顏上!不等傅佑明和宗政仁說話,她又將手中的塵土毫不客氣的就拍打在他們二人身上,看的傅佑齊是目瞪口呆!
宗政仁不想隱瞞她,也知道自己隱瞞沈流蘇也斷然不會相信,便提口說道︰「天未亮時,我與傅兄便發現你橫躺在洞口,被人點了昏睡穴氣息很虛弱。蘇兒,究竟發生什麼事情,是誰襲擊了你,是認識她嗎?」
宗政仁見沈流蘇的拳頭一直緊緊握著,臉上有幾分不安穩他趕緊也蹲坐在旁邊伸手牽住她的手給她力量和安全感。沈流蘇似乎有所感覺,瞬間緊緊的拽住宗政仁的手,她的指甲嵌入宗政仁的手背,微微的血腥之味便不經意間傳來!
她淺淡的笑了笑,表示自己沒事,這才步履蹣跚的走到洞口心事重重!
咦……懸賞一百兩……要項上人頭?
傅佑明徑自低頭不說話,讓人看不穿他此刻在想些什麼,他只是久久的盯著沈流蘇,似乎是要透過她看見她的心一樣!
放行之後沈流蘇這才虛弱的說道︰「那不是你額娘留給你的唯一信物嗎?」
對于這枚玉佩,沈流蘇是知道的,傅佑明幾乎當它是寶貝一樣隨身不離;如今卻因為這麼點小事隨手送了人……她模了模自己腰間的玉佩,親人的遺物有什麼樣子的重要意義,她是再清楚不過的!他的心里,一定不好過!
「與我而言,只有你才是最重要的!」傅佑明風輕雲淡的一句話,就好像世間一切他都漠不關心。他的步子依舊不停,目光看向遠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