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綠昔……」
楚綠昔的腳才剛邁出去一步,卻又因著南風鈺的這一聲呼喚硬生生的收了回來。
他走到她身邊,忽然伸指緊握住她的左手腕,輕輕抬起。
「你這是要干什麼?」楚綠昔扭頭看著他,眉頭緊緊的蹙著。
南風鈺抿唇不語,修長的手指將她緊握成拳的五指一一掰平,溫熱的觸感由著他的指尖慢慢沁入她冰涼的肌膚,觸得她心頭頓時發慌。
他輕笑著抽手從腰間取出懸掛著的長笛,對著她柔聲道︰「瀟湘笛,五年前送你時,你扔掉了,也斷了。如今我瓖好了,依然給你……」
他慢慢攏起她的手指,聲音依然迷離悠遠,仿佛是那天外飄來一般的緲緲虛音,一點也不真實,「在我們覃國,瀟湘笛有一個很美很美的傳說。傳說中,若執笛的是個女子,那她一定會找到自己的有緣良人,一生一世不離不棄……」
楚綠昔滿心困惑地瞧著他,一時之間竟忘記要說什麼。縱使她的神色掩藏得很好,可那平靜的目光里卻還是倏地溢出幾分晦澀。
月色下,瀟湘笛笛身通翠明透,長笛中間卻瓖著一層金箔,光澤迥然不同于笛身。
「讓我再吹一次笛給你听吧,」他輕輕呼了一口氣,手指捏緊了她的手腕,笑容溫柔,「這或許是此生最後一次了……你靜靜听著便好。今日過後,你若再想听,我卻不一定能再在你面前吹奏了……」
「為什麼?」心中雖然酸澀,楚綠昔卻揚起眉,不解地抬頭問他。
他定定的望著她,笑容漸漸消逝,眸底深深落寞黯淡︰「從明日起,吹笛給你听的,該是他人了。」
楚綠昔的心驀地一沉,適才所有的怒火到此時此刻已經徹底的轉換成了一種刻骨的悲哀。
而她居然沒有拒絕,任由他將瀟湘笛移至唇邊,緩緩地,吐氣成音。
音韻清越,悠然婉轉下,透出一股無比月兌俗飄逸的雅致。笛聲依舊如往日的那般悅耳動听,但這一次,楚綠昔卻覺得其中少了什麼東西。
大概是少了以前的那種熱忱與清透的情感吧。
原來竟是如此,她沉思著,恍然了悟。
看來她之前的迷恍,是真的糊涂了,既然那份情早已經流失得干干淨淨了,那她又何必還滯留在這困境當中呢?
*
一曲終罷。
南風鈺停下了口中吐出的氣息。
朱牆碧檐的角落里,他將瀟湘笛放于她手中,然後緩緩松開了她的手。
烏雲遮月,四周無光,楚綠昔看不清他臉上的神色,只听見他淡聲開了口︰「進去吧。」
楚綠昔卻不動,只是胡亂地點了點頭,手指緊緊地將掌中的玉笛握住。
南風鈺低聲嘆了口氣,然後伸手向前拉了拉她的斗篷,將衣裳單薄的她好好地裹住在里面。
「我知道你其實從沒有怪過我,更沒有恨過我。雖然你那天打了我,雖然你躲出去了整整五年不願意見我,雖然……你的話語言辭都是那樣地狠心決絕……可是……」
「可是你為什麼要娶魅姜?」楚綠昔冷不防出言打斷他,看向他時,眼中滿是抑不住的失望和疼痛。
而在這黑暗之中,他什麼也不能看見。
「我……」他遲疑了一下,語音低沉得如若拈指輕彈的弦,縈繞在耳邊時,听得讓人心底直透寒氣。
「我需要她。」
楚綠昔聞言一咬牙,立刻轉身,一路行去,再未回頭。
從此這個人,與她再無相干。
恍然間,心中某個扣死的結,也就在這一刻悄然的松解……
*
第二日,天氣好得堪稱祥瑞之兆。
而這一日,亦是楚魅姜和南風鈺的大婚之日。
碧空如洗,天朗氣清,陽光絢爛,自空中投下時旋轉出一圈圈彩色的光環,靜謐得讓人一望心飛鶩。
這樣好的天氣,自然也適合出行。
沁昔宮的大廳內,楚綠昔一臉認真的在桌椅旁挑選瓜果,臉上帶著濃濃的笑意,看上去興致頗佳。那是因為她準備出宮去郊游。
可是一旁的秀姑看上去卻顯然有些心神不定,她細細的打量楚綠昔一眼,忍不住又把之前問過很多遍的問題再次提及︰「公主,你真的不去參加魅姜公主的婚禮?」
楚綠昔微微擰了擰眉,抿唇︰「不去。」
秀姑上前靠近她,柔聲勸道︰「可是今日畢竟是她的大喜之日,公主若是不去,只怕魅姜公主會不高興。」
楚綠昔聞言笑得愈發懶散,剛要開口回話時,卻忽地听到遠方傳來一陣轟隆隆的爆竹聲與靡靡的管弦絲樂聲,正順著秋風一絲一縷地傳入耳中。連帶吹來的,還有那百里皆可聞的溶溶花香。
她抿抿唇,笑意漸而發涼。
「她今日成親,群臣祝賀,紅衣錦繡,鮮花遍地……我去不去,應該也沒有太大的關系。」她輕聲笑著,看似若無其事一般,卻暗暗咬了咬牙,「再說了,我若去了,只怕又會引起些閑言碎語。因為那些話我五年前就已經受夠了。今日,我沒有必要再去給別人做一次嫁衣!縱使那個人是我的姐姐。」
秀姑看著她,柔和的面容間添出了幾分心疼的愛憐,隨後不再相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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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__^*)嘻嘻……我可不可以起提前說一句,明天楚魅姜的婚禮有好戲看咯?呃呃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