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蘇坐在馬車上,看著外面漸漸變大的雨水,頓時皺了皺眉。早上還好好的,現在怎麼下起雨了?
我身冒有。「主子別擔心,我們車上備有傘的。」
「我不是擔心這個,唉——」白蘇搖了搖頭,透過車窗往外看去,大街上,一道熟悉的身影冒雨前行,頓時讓白蘇心中一驚。
雖然心中好奇,白蘇卻並沒有打斷他,認真地听著他繼續說下去。這應該是瑾琛心中隱藏的最深的秘密吧,而現在他願意將這些都告訴自己,更代表了自己在他心中的地位。
「快停車!白霜,把傘給我!」
低沉嘶啞的聲音響了起來,帶著一股前所未有的迷茫和脆弱,臉上浮現出心疼,她還從來沒有見過冷漠強勢的瑾琛會有這樣的神色,仿佛一個迷路的孩子般。
「瑾琛,你怎麼了?」
跳下了馬車,白蘇打開傘小跑著到了那人跟前,踮起腳尖將雨傘遮到了對方的頭頂,眼神擔憂地看著他。
「蘇兒,有件事情,我想我也該告訴你了。世人皆知,我淳于瑾琛父母早逝,無親無故,而實際上,我的親父尚在人世,並且,還是大晉朝中,權傾朝野一般的人物。這個人的名字,你也應該听說過,他就是秦家如今的家主,秦逸生。」
秦逸生帶著蓮兒私奔了!
少女出身平民,是山下一個農戶家中的獨女,然而卻生的格外美貌,一顰一笑,宛如蓮花瓣出塵動人。這位少女的名字叫做于蓮兒,她的父母就是擔心她的美貌會引來禍事,于是一家人遷到了偏遠的山村,安安穩穩的生活著。zVXC。
可想而知,得知了秦逸生要娶的女子是平民,秦家的人怎麼可能會同意?平民的身份低賤,最多只能成為秦逸生的妾室,然而秦逸生怎麼會舍得讓心愛的女子受委屈?那個時候的秦逸生還有幾分書生的浪漫主義,在看到家人強烈反對的情況下,竟然做出了一個決定!
于蓮兒自幼性子單純,一顆少女芳心在秦逸生的熱情追求之下萌動淪陷了,而秦逸生也是愛她如痴如狂,發誓此生只愛她一人。甚至沒多久便回到家中,向父母表面自己要娶妻。
白蘇一連串的問題跑了出來,帶著一股打破沙鍋問到底的架勢。想起今天自己的狼狽,淳于瑾琛的眼神之中閃過陰郁。這些年來他隱忍的太久,一顆心也化成了鐵,可是只要想起娘的慘死,他還是會沉浸在當年的悲痛之中,而今天遇到了那個男人,更讓他心神失守。不過,這是最後一次,因為從現在開始,他要把母親失去的一切都奪回來!
兩人多多少少都被雨水淋濕了,紛紛換了衣衫,白蘇這才有些擔憂地看著恢復了一貫清冷模樣的淳于瑾琛,開口問道︰「瑾琛,你到底發生什麼事情了?今天我在梨園雪等了許久都不見你來,出來找你卻看到你失魂落魄的樣子,還有你身上的鞭傷,到底是怎麼一回事?」
「當然了,我會一直陪著你,就算是死亡也不能將我們分開。哪怕你只有一口氣在,我也只要你,這是你許給我的承諾,我也是一樣的。」
「什麼?」
而白蘇對他印象深刻的卻是此人算是古代難得一見的好男人了,因為他這輩子只娶了一位公主殿下,雖說這婚事是那位公主殿下主動求來的,然而秦逸生卻是在娶了當今陛下親妹雪雁公主之後,可謂是潔身自好,從不招惹任何一個女人。听說那位公主親自為他挑選了幾個通房,也被他拒絕了。
只可惜,秦逸生對這些女子都沒有動心,秦逸生擅長山水花草畫,為了取景,甚至獨自一人遷入那些深山老林之中。而就在一次因緣際會之下,他在深山的一個水潭之中,見到了一個采蓮少女。一見鐘情這種事情,就是這樣的奇妙,他只覺得滿池的蓮花,都比不上那少女的一分嬌柔,那麼沖動的,卻又無法自拔的愛上了她。
「蘇兒,你會一直陪著我的,對吧?」
他舍棄了自己世家貴族的身份,舍棄了榮華富貴,只想和心愛的女子長相廝守。于蓮兒愛他至深,也沒有任何反對,一對沉浸在熱戀之中的少男少女,就這樣帶著一些行李,遠遠地離開了京城。
而這一切,顯然因為秦逸生的出現,而發生了改變。
雨中的兩人緩緩行走著,即使什麼話都沒說,一股溫暖而又親近的氣息卻縈繞著。淳于瑾琛沒有去醫館,而是帶著她去了不遠處的一處別院,很快便有小廝打扮的人走了進來,為淳于瑾琛手臂上的傷口換藥。
淳于瑾琛對于她的震驚,只是緩緩勾起了一抹苦笑,不僅僅是她,恐怕幾乎沒有人會相信,世人眼中的秦相,會是這樣一個人吧。只不過,他就要揭穿他的這份虛偽,讓世人知道,這是一個多麼陰險無恥的男人!
所以這位秦大人膝下,全是雪顏公主所出的嫡子嫡女,而秦大人也是愛妻如命,對妻兒十分溫柔體貼。可謂是絕世好夫君好父親,不知有多少人羨慕雪雁公主,也希望能夠求得這樣忠貞的如意郎君。
「瑾琛,你這是怎麼了?下這麼大的雨,怎麼不去避雨反而在街上淋雨,你想要自己生病嗎?」
秦逸生最喜畫畫,經常油走于山水之間,四處玩耍取景。而他的畫栩栩如生,千金難求,在京城的貴族少年圈子里面,當真是萬眾矚目的風流人物。更別說當初愛慕他的少女,可以說長安城里面三分之二的閨閣少女都對他情根深種,這其中,還包括幾位皇室的公主。
從白衣衛那里看到過此人的信息,雖然依然有那些貴族世家慣有的傲氣,不過對他的印象還挺不錯的。而現在,淳于瑾琛卻告訴她,這個世人皆知的痴情好男人,竟然是他的親生父親!白蘇記得,那位秦大人膝下的嫡長子如今剛剛二十出頭,而瑾琛卻比對方足足大了三四歲呢!
二十多年前,秦逸生還是一個風度翩翩的少年郎,他是秦家嫡系所處,從小就十分聰慧,小小年紀便有過人的才華,琴棋書畫,詩詞歌賦,可謂是無一不精。秦家將他看成是下一代的家主來培養,奈何秦逸生不喜權勢爭斗,醉心于風花雪月之中,這一點,倒是和白蘇的父親白承安有些相似。
「我們走吧。」
白蘇不敢置信地開口,大大的眼楮里面滿是驚訝,秦家她當然知道。五大世家之一,和白家一樣底蘊深厚,而那位秦逸生更是秦家的家主,如今朝廷之中的宰相首輔,真正的一人之下萬人之上。
白蘇又急又氣,趕緊伸出衣袖去擦干淨他臉上的雨水,看著他蒼白的神色,頓時一陣心疼。眼尖地發現他的肩膀上竟然還有一道鞭傷,白蘇頓時倒抽了一口涼氣,慍怒地開口道︰「是誰傷了你?你這個笨蛋,受了傷難道不知道去醫館上藥嗎?要是發炎了怎麼辦?趕緊跟我走!」
今天的瑾琛實在是太不對勁了,雖然被他的力道箍的有點痛,白蘇卻並沒有掙扎,語氣輕柔地安撫道。
說著,她便扯著淳于瑾琛的白蘇手就要往前走去,她知道,淳于瑾琛不是那種容易被傷到的人,在路上的時候,他肯定遇到了什麼事情,而且對他的影響十分大。就在這時,淳于瑾琛卻回過神來,猛地緊緊地將白蘇抱在懷中,力道之大,簡直快要讓白蘇喘不過氣來。
白蘇眼神認真地看著他,淳于瑾琛眸光微閃,下一秒,他那有些迷茫的眼神便立刻恢復了清明和冷靜,仿佛剛剛的無措,只是白蘇的一場幻覺。嘴角勾起一抹溫柔地弧度,淳于瑾琛拉住她的手,拿過她手上的雨傘,柔聲開口道。
最後,他們兩人逃到了雲州城的一個小村莊,決定在那里安家落戶。這一路上,秦逸生帶走的銀票幾乎花光,再加上他本來就是出身富貴,不懂得生活要精打細算。定居之後的日子,漸漸變得清苦起來。一個文弱書生,手不能提肩不能擔,最後淪落到在街邊給人寫信賺錢。
雖然他的畫作價值千金,可是為了不讓秦家的人找到自己,他也不敢把畫作拿出去賣。更何況他骨子里面也有著文人的清高,怎麼會將自己的作品拿去交換金銀這等黃白之物?于蓮兒不但美貌,還十分勤快能干,她本來十分滿足這樣的生活,可是卻見不得心愛之人明明喜歡琴棋書畫,卻因為沒有銀子,連好一點的筆墨都買不起。
于是,除了超持家務,她要刺繡賺錢,下午還要去收那些富貴人家的衣服,晚上趁著秦逸生休息的時候偷偷跑出去洗衣服。漸漸地,于蓮兒病倒了。
再是轟轟烈烈的愛情,遲早有一天都會回歸于平淡,生活的艱難和磨難,逐漸的讓秦逸生覺得煩悶。他不止一次的想過,這不是他想要的生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