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沐子軒奉命入宮,剛到怡文宮時,已是夜下臨近三更。此時曹御醫已為如妃包扎好了傷口,喂了安神藥。
不明不白的便被皇帝叫進宮來,沐子軒深知,事情不嚴重那也不會找到他。皇帝爺神情凝重,曹御醫一臉愁容的與自己對視了幾眼,再瞅瞅床上昏迷躺著的如妃。
沐子軒靜默著,走上前,先是查看了如妃的面容起色,而後坐在床邊坐凳,準備為她診脈。
說著說著,獨孤梅便淚如雨下,而安允祈也忍不住傷痛,默默掉下了眼淚。隨即,他將她摟入懷中。
她的快人快語那是讓沐子軒覺得相當的省心︰「沐某手中的解古貉草方子,你我心知肚明,其實是出自娘娘之手。此次前來,想問問你,關于此方之事?」
這一夜,安允祈選擇留在獨孤梅身邊,看著她漸漸在安穩睡去,他卻越發心事重重。他曾懷疑過她,甚至派姜永暗中監視她一舉一動,可他居然沒想到,她這些年卻因為他默默承受了這麼多。
翌日,沐子軒一早便來到天牢。
握住獨孤梅的手,安允祈盡快溫柔說道︰「為什麼要瞞朕?」
「他做這些明顯都是沖著陛下而來,陛下一定得多加小心。」zVXC。
安會他不。但這次,沐子軒並未覺得這是件易事兒︰「陛下,依如妃的病情來看,她可能身受古貉草之毒數年。毒侵心脈,入骨融髓,想要解毒,估計不是一件易事兒。」
「這毒有解藥。」
「古貉草!?」他詫異的轉頭看向了年長他許多的曹御醫。而後,又看向了皇帝爺。這下,他終于知道為什麼會被急召入宮了。
「對于一般短期中毒者是很有效,可如果是一位中毒數載,心脈全亂之人,娘娘是否還有更好方子?」
安允祈微微點了頭︰「好,朕相信你。」
既然是自己人,那沈阿辭也不怎麼廢話,只是客氣的說︰「不知沐公子此次前來,所為何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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靠在他厚實肩上,獨孤梅又繼續道︰「這麼多年了,這副皮囊也撐不了多久了。人之將死,我也索性自私一回兒,所以我才回來,那怕是跟陛下多呆一天,一個時辰,多呆這麼一刻,我真的都覺得是老天爺對我的眷顧。」她平和著語調,淚水卻始終未干。
「梅兒。」她突然醒來,讓他有些措手不及。
詫異看了看一旁正投來目光的皇帝爺,他黑著臉,又將視線移到了一邊。
「梅兒,你怎麼這麼傻啊?!」
「數年?她中毒數年?」安允祈顯然不太容易接受這一事實。
可他根本沒想到,眼前的宣妃,並非那個江湖上鼎鼎有名的毒後沈阿言。
因為如妃之事,讓沐子軒徹底失去了解古貉草之毒的信心。一個女人,怎會中如此之深的劇毒?這沉澱數年的舊毒,讓他難以應對。
「我~」她逃離了他的視線。
撐開獨孤梅軟綿無力的身子,安允祈道︰「你不會有事的,朕會想辦法治好你。」
帶著不詳預感,沐子軒趕緊為如妃診脈,可手指剛觸模到她的脈搏不久,沐子軒便皺了眉頭。隨即,又用手指捏開如妃嘴巴,看了看她的舌頭。
再次看著她,安允祈內心充滿了愧疚︰「告訴朕,到底是誰害你成這樣的?」
按理說,除了當今萬歲爺以外,這天牢也不是隨便什麼人能進的,可偏偏,最近探望宣妃娘娘的,都是不敢得罪的主兒。有太後撐腰的嬤嬤,後宮德高望重的張公公,還有以辦案為由的親王。
沐子軒在宮里的名氣不小,這先皇遺旨厚待沐氏,現而今誰人不知誰人不曉?所以,不能得罪!二來,沐子軒也是個闊氣的主兒,一出手,那一張張銀票就當廢紙一般。
「這個嘛~」要說喝酒賭錢,這個沈阿辭可是很在行,但這解毒治病,那她可就犯難了,該怎麼說才不會露餡兒呢?「光是研究之前那個方子就消耗了我好些時間,那種更好的嘛,唉,你看看我現在身處何境?真的是沒時間,沒精力啊!」
沐子軒見宣妃的目的很簡單,就是探討解毒之法,畢竟他手上的解毒方子其實是出自毒後之手。
今夜,留宿御醫署的他,根本沒了睡意。輾轉難眠之際,他想起了一個人,毒後!
「宛妃?」
第一眼,她不得不感嘆這家伙的模樣!
「朕也很想知道。」看著獨孤梅,這個一樣是他心中想知的問題,壓得他有些喘不過氣。
獨孤梅哽咽在喉,抽泣著搖了頭,抓住了心口︰「這些年,我老是夢到那日我毅然決然的開,你在城樓默默望著我的那一幕,感覺就是生離死別一樣,錐心刺骨!這毒,真的真的讓我痛不欲生,曾有好多次,我真的就想就此了結此生,可是~,每每想到與君絕時,陛下那眼神~,我~我真的舍不得~,就是想再看看你,那怕遠遠看一眼~。其實,這些年我一直都在京城,從沒離開過。有時我還傻傻在想,你會不會派人來找我,可是又害怕你找到我。」
「這方子怎麼了?」
緊握著她的手,看著她手腕上那密密麻麻的傷疤,想起今晚發現她時,她蜷縮在槐樹下那顫抖模樣,天啊,這樣的可怕痛苦的經歷,她獨自承受了多少次?
「其實宛妃她,早也身中此毒!」獨孤梅道,「宛妃父親李相國好像有什麼把柄在那個凶手手里,所以他一直用此牽制著李相國和宛妃,這也使得宛妃身受劇毒也不敢向陛下你言明,而我和沐妃,則也成了凶手迫使宛妃成為皇後的犧牲品。」
勉強露出一絲微笑,她道︰「沒用的,我知道自己的身體狀況。」
看著她眼淚從臉頰劃過,安允祈又伸手模住了她的臉蛋,為她抹去眼淚。
想到此,安允祈道︰「這麼說,那日正是想告訴我真凶是誰,才會被滅了口?」
手指剛準備壓住她的手腕,她那手腕上條條新舊不一的傷疤,讓沐子軒不禁一陣,這,太可怕了,這白希手腕根本就找不到一出完整皮膚,甚至好多都是新傷掩蓋住舊傷。
再次望著他,獨孤梅眼淚更是止不住︰「陛下不是想知道梅兒當年為何要離你而去嗎?」
「我怎麼會在這里?」獨孤梅語氣虛弱,手腕的疼痛好像讓她立即想起昏迷前所發生的一切,不禁,望著他,她紅了眼眶。
沐子軒想了想,宣妃說得並無道理,身在後宮,而遇到了那麼多事兒,她哪兒又應付得過來?不過再看這宣妃一眼,沐子軒顯然發現了她神情中閃爍的怪異,明明她在掩飾著什麼。
此時曹御醫瞧瞧湊到沐子軒身邊,小聲道︰「如妃之前都是用假皮將這些傷疤遮掩住,剛才給她包扎傷口,才被我正巧發現。」
沈阿辭見沐子軒來,很是意外!
「她的體質已完全異于常人,再者,如妃手上那些傷疤~」
「這毒太可怕了,它會把我變成一個怪物,而且也不知道什麼時候會發作,我真的不想讓你看到我那副丑陋不堪的模樣。宛妃曾告訴過我,這世上根本就沒有解此毒的方子,直到被它折磨致死。」獨孤梅哭泣著說道,「我本出身卑微,承蒙陛下隆恩得以眷愛,可是命亦如此,只有離開你,才能讓你永遠記住我最美的樣子。」
而這沐子軒,既不是皇親,又不是朝臣,連個半個當差頭餃也沒有。可為嘛天牢獄卒見了他,還是低頭哈腰,連忙開門引路?
午夜時分,獨孤梅在昏迷中漸漸蘇醒,一睜開眼,便見皇帝安允祈守候在自己床邊。
瞬間,安允祈像是頓悟到了這其中隱由,也不禁潤濕了眼眶。
沒想到,當年之事,原本真的大有隱情。
獨孤梅又搖了搖頭︰「我只知道此人是位用毒高手。最初他只是針對宛妃。」
想到此,一種前所未有的自責與愧疚,佔據了他的心。
隱忍著內心的痛,安允祈道︰「你到底能不能治好她?」
第二眼,她不得不想到了魚尺心,要知道,當初肯定是魚尺心的原因,沐子軒才肯回宮醫治景妃的。
看著皇帝爺,沐子軒忍不住多嘴問了︰「如妃為何如此?」
娘兒個咚咚的,這得需要多麼傾城傾國的娘和多麼英俊瀟灑的爹,才能生出這麼個妖孽俊俏的兒子來啊?
「陛下不必為我費心,其實現在,梅兒已經很滿足了。」
安允祈需要沐子軒,理由很簡單,因為他有化解古貉草之毒的方子。
「草民只能盡力而為,但這可能需要很長時間。」
那這麼說來,如今景妃遭遇,那就更像是當年的宛妃,她自盡之謎,很有可能也是因為被凶手用毒物和其他什麼控制,迫不得已才會選擇這條絕路。
「可惜了。」他接了她的話,「看來現在只得靠我自己。本以為有你在,便可最直接的幫助到如妃。」
幫如妃?這讓沈阿辭听得別扭︰「如妃怎麼了?」
「長年受古貉草之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