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那個世界,她的手腳像是被白纏住,怎麼逃也逃不出去。
她也無處可逃,她的過去是空白,她能預知到的未來也是白。
——————曾經的世界————
她曾經存在于一個全都是白的世界,沒有任何色彩,沒有任何聲音,沒有任何溫度,甚至沒有任何流動,她卻活在那里,像死去。
她最怕白,比起只是把萬物藏起來的黑,她更懼怕的是虛無的白。
在那個世界,她的手腳像是被白纏住,怎麼逃也逃不出去。
她也無處可逃,她的過去是空白,她能預知到的未來也是白。
那里的白吞噬了一切空間和世界。
她很害怕,看不到任何東西,甚至看不到自己,可是卻出不了聲,一滴淚也流不出來,連一個害怕的表情也做不出來。
她像木偶,假的軀體,假的眼楮,可是卻長了一顆真的心。卻沒有誰能知道,也沒有誰在旁邊,滿目都是白,滿心都是疼痛的害怕。
那里只有一扇窗。
她時時刻刻都盯著那扇窗,那麼希望那透明的玻璃能折射出一道風景來,哪怕是恐怖陰森的風景。
然而多久多久了,玻璃折射的都是白。
直到他的笑臉出現在窗前。
他對著她笑著笑著,像神的笑容,卻像只為她而笑。
那是多麼偉大的神之笑容,它慢慢地蔓延浸染,染出了晴空,潑出了晚霞,綻開了繁花,舞飛了落葉。它給她畫出了整個世界。
然後她看到了反射在玻璃上自己的臉。頭發雜亂如枯草,臉近乎玻璃色的白,眼窩深陷,嘴唇干燥枯裂。
她低頭看到自己被一層人皮包著的手指骨頭,它們在那里陰森地顫抖著。
她被自己嚇到了,某一股沉睡許久的氣息從喉嚨一直涌到嘴邊,飄了出去,然後她的耳朵听到了「嚶」的聲音。最後干涸的眼楮突然涌出了水珠,怎麼也止不住。
此刻,他走進了她的世界,還是那樣的笑容,把她小心翼翼地抱進了懷里,頭發被他吻著,背被他輕輕地撫著掃著。
白已全消散,她的世界有七彩了,有聲音了,有溫暖了,她還看到了她的過去,那些甜蜜痛苦全都涌上心頭,可是她的心有足夠的堅強去接受過去,去憧憬未知的將來。
她被納回了真實的時空當中,變回了一個人。
可是現在,這個只為她存在的笑容卻即將消失了。
黑一嬌抽回自己被吻的手,站起來,如果可以,她真希望自己能穿過這層玻璃去到南承賢身邊,挽住他的笑容。
一股強大的力量把她扯走,她掉入黑暗,肩膀被緊緊抓住,雙唇被強烈地撞擊了一下,然後被那股力量吸著吸著,像要被吞走。
窗玻璃折射過來陽光,那里有那張即將消散笑容了熟悉的臉。
「夠了,空色!」她睜開眼楮,看著窗外的南承賢。
他頓然全身僵直,放開了她的唇,凝望著她的眼楮。
那里,只有冷冰冰的無視。
她的目光一直留在窗外,不曾轉回來過。
他的瞳孔瞬間收緊,濃長的睫毛微微顫抖了一下。
抓住她雙肩的手軟了下來,可他還是重重地再次吻上她的唇。
鉗制住她的那股力量突然變弱了。
黑一嬌使盡全力,把他推開,沿著玻璃窗跟隨那即將消逝的笑容慢慢移動腳步。
全然不顧寧靜這邊發生什麼,把一切都拋在背後,她義無反顧地要奔到喧囂那邊,握住那迷路的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