離開沒多久,季悠然就听說了太子夫妻回宮去的消息。原因就是太子妃突然身感不適,在這個地方呆不下去了。
听了季叔特地命人過來傳的話,季悠然只是輕輕一笑,揮手讓丫頭離開,自己則繼續和鳳煜銘一起尋寶玩樂,一直玩到夕陽西下,順便還又蹭了一頓飯,才施施然打道回府。直到晚上入睡時,她還記得季叔夫妻青一陣白一陣卻又不得不咬牙隱忍的表情,心情真是好到不行!
睡了多年來最好的一覺,第二天起來,宮里便有人來了︰「太後娘娘宣逸王妃覲見!」
只叫了她,卻沒有叫鳳煜銘,有點問題。
季悠然馬上知道事情不好,心里稍稍考量一下,很快有了主意。將鳳煜銘托付給平公公等人,她好好收拾一下,就坐上馬車進到宮里。
在宮門口下車,一路走來,也不知是她的錯覺還是怎樣,皇宮里雖然恢弘大氣依舊,但整體卻仿佛籠罩著一層晦暗的光澤。一輪燦爛的太陽高掛在天際,卻不能給她半分溫暖的感覺。
等到了皇宮深處,這種感覺更加明顯。太後娘娘的寢宮一如既往低調大氣。當她走進去時,發現里里外外二十多名宮女垂手侍立,一聲都不敢吭。太後娘娘就坐在內殿,面目平靜,一動不動。
才跨過門檻,她就感覺到一股低沉陰冷的氣息撲面而來,壓得她的心也往下沉了沉,胳膊上冒出來幾粒雞皮疙瘩。連忙穩住身形,她跪下恭恭敬敬的道︰「兒臣見過皇祖母。」
太後娘娘沒有說話,更別提讓她起來,只是端起茶杯慢條斯理的喝茶。
沒有得到她老人家的應允,季悠然也不敢亂動,只得乖乖跪著,也一動不動。
好不容易,等一杯茶喝完了,太後娘娘才看向左右道︰「你們都下去。」
「是。」一眾宮女紛紛行禮,魚貫而出。而後,又是長時間的寂靜。就在她以為兩個人就要一直這樣相對無言下去的時候,太後娘娘突然開口,聲音低沉壓抑得讓人心顫,「逸王妃,你知錯嗎?」
季悠然一怔,心里馬上明白了。卻搖頭︰「兒臣不知何錯之有。」
「你進門第一天就打死了皇後的人,還大張旗鼓的肆虐王府眾人,更肆意糟踐哀家與皇上賜給你們的東西。昨日更大鬧相府,對父母不敬,欺凌姐妹,還敢對太子動手!才幾天功夫,你就做出這等事情來,整個京城都要被你鬧得烏煙瘴氣了!長此以往,這個皇宮是不是都要被你掀了?」
原來如此。
輕輕點撥一下,季悠然就把一切都想通了。
一夜過去,她昨天在娘家的所作所為肯定已經被人添油加醋的傳了出去。現在,想必和過去一樣,京城人民對她的乖張頑劣又有了新一層的認識吧!當然,皇宮里也不會例外。
輕輕一笑,季悠然淡聲問︰「這些都是太子妃身邊的人告訴您的對嗎?」
太後眉梢一挑︰「是誰告訴哀家的不重要。你只回答,這些事你承認不承認?」
「是,兒臣承認,這些都是兒臣做的。」
「大膽!」話音剛落,太後娘娘的聲音陡然拔尖,右手用力在茶幾上一拍!
季悠然也不禁一抖,連忙低下頭去。
太後娘娘兩道冰冷犀利如刀的目光落在她身上,似乎要把她給活生生劈成兩半。「逸王妃,你鋪張浪費,以下犯上,不敬長輩,不理尊卑,你這個王妃就是這樣當的?」
季悠然咬唇不語。太後娘娘又道︰「先是皇帝皇後,再是季相夫婦,還有太子太子妃,你全都得罪完了。是不是下一個就該輪到哀家了?」
季悠然連忙搖頭。「兒臣不會。」
「你說不會,哀家就信?你的品性如何,哀家早听說了,只是想你一個小丫頭,尚有改正的空間,才勉強答應了你和逸王的婚事。可你倒好,才嫁過來幾天就本性畢露。現在,皇後傷心不想見你,太子妃身體虛弱需要臥床靜養,就連太子也只能閉門三日,等臉上的傷好了才能出來見人,皇上也氣得不行。這些都是你干的好事!」
哦,原來他們一個個都突然變得這麼虛弱了?心里想著,季悠然嘴角勾起一抹嘲諷的笑。
「你還笑?你居然還笑得出來?」眼尖的瞥見她的表情變化,太後娘娘眸光一暗,「逸王妃,你真是沒救了!哀家怎會——怎會——算了,今天你就跪在這里思過吧!什麼時候知道錯了,什麼時候再起來!」
「兒臣沒錯。」
「什麼?」
「兒臣說,兒臣沒錯。」抬起頭,季悠然一字一句的道,「如果重來一次,兒臣還是會選擇這麼做。」
「你!」
「而且,兒臣不後悔。一點都不。」
一高一低,兩人相對而視。見到她眼底的堅定,听見她的話如晶瑩的珠玉一般,一下一下,嵌進她的內心深處,每一下都留下深深的烙痕,太後娘娘心中也不免一震。
「你……哎!」扭開頭,老人家的語氣終于軟和了一點,「算了,你這孩子,心眼太直,脾氣太爆,不是好事。反正,一下子得罪了那麼多人,肯定是你的問題。你繼續在這里跪著吧!好好思過,哀家不想和你說話了!」
說完,大步走出去,再對守候在門外的人吩咐道︰「你們把門關上,讓她在里面跪著!什麼時候她認錯了,再開門放她出來。」頓一頓,「來人,準備鳳攆,哀家要去看望太子妃!」
「是。」
隨著宮娥們柔柔的應和,沉重的雕花大門吱呀一聲死死關上。
整齊劃一的輕柔腳步聲響起,漸行漸遠。最後,偌大的地方只剩下她一個人,以及滿室的陰暗。
「哧!」
寂靜的房間內突然發出一聲忍俊不禁的笑,季悠然身子一歪,斜腿坐在地上,雙手輕輕揉捏著跪得酸痛的地方,嘴角卻禁不住高高挑起︰「先發制人,搶佔先機。紀悠容,從小到大就會這一招,你的本事也就到此而已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