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快青衿被帶過來了。
上輩子季悠然的注意力就一直放在紅袖和紫蘇身上,從沒有注意過她太多。這輩子雖然知道她也一直和紫蘇勾結,時不時在往外傳遞消息,但心知這丫頭也就那點能耐,她就放任她去了。反正這個王府里不可能沒有皇後娘娘安插的人手,與其滅了她讓皇後又送進新的來,她還不如讓這個比較熟悉的丫頭繼續留在這里,憑她也翻不出什麼風浪。可誰知道,就是因為一時大意,他們居然都著了這丫頭的道!
季悠然後悔死了。早知如此,她真該把她和紅袖一起給打死的!
現如今,眼看這個容貌秀麗的小丫頭畢恭畢敬的跪在下面,一臉懵懂無知的模樣,她的心里便騰起一陣熊熊怒火。
「別的話我先不說,采萍,先賞她二十耳光,打完再問話!」
「是。」采萍一臉平靜的拿起早準備好的工具,走到青衿跟前便揮手。青衿立馬想要躲過,她便一手掐住她的下巴,另一手狠狠甩了下去。
一連串清脆的聲響霎時在廳中呈現,連綿不絕。采萍也夠狠,一巴掌,又一巴掌,卻不是連續著打下去的,而是中間稍稍停頓一下,等手腕上積聚夠了力氣才再次下手。因此,這聲音便顯得格外響亮,叫听的人心里一陣一陣的哆嗦,忍不住便模模臉,仿佛被打的是她們一般。直到半盞茶的功夫過後,采萍才慢悠悠的收起東西︰「王妃,您現在可以問話了。」
季悠然頷首,放心手頭的茶杯︰「青衿。」
青衿早被打的雙臉腫脹,眼淚模糊,耳朵里也嗡嗡作響。隱約間似乎听到季悠然在叫她,她便趕緊磕頭大叫︰「王妃,奴婢冤枉啊!」
「我都還沒問你話呢,你就知道你冤枉了?」季悠然冷笑。
青衿淚流滿面。「奴婢什麼都沒做,卻無端被打,奴婢委實冤枉啊!」
「什麼都沒做麼?」季悠然眸光一暗,在她身上輕輕一掃。
青衿立即感覺到一陣森冷之氣撲面而來。禁不住一抖︰「奴婢真的什麼都沒做啊!」
「是嗎?」季悠然嘴角一勾,臉上泛起一抹噬骨的冷笑,「那好,我問你,你今天一上午都做了什麼?」
「奴婢按照王妃的吩咐在花園里修整花草,還掐了一束玫瑰花送到王妃您房里來,花園里的大娘小哥,還有王妃您房中的姐妹們都能作證!」
「也就是說,今天上午,你大部分時間都待在花園?」不听她廢話,季悠然只抓住重點。
青衿的手腳暗暗發涼。「是,奴婢是在修整花草——」
「我管你在干什麼!」季悠然低喝,「你只說,你見到過小黑沒有?」
「奴婢,奴婢曾見到石墨小哥追著它跑。」
「就那樣?」
「就那樣。奴婢有事要做,哪有時間去管太多?」
季悠然嘴角一翹。「可是,如果我沒記錯的話,這些年你也曾偷偷喂食小黑,和它的關系還算不錯。如果他跑進後花園去的話,它不可能不去找你。」
「奴婢真的沒有!」青衿的四肢開始發軟,但嘴上依然不變。
季悠然也早料到她不會這麼快招供,但心里卻越發憤怒。閉了閉眼楮,她深吸口氣︰「我再給你一次機會,你老實交代,誰讓你害死小黑,你又是和誰勾結起來弄死它的?如果現在說了,我還能給你一條活路。如果你還不說……」
「王妃,奴婢真的冤枉啊!」不等她說完,青衿便又扯著嗓子大叫起來。
季悠然臉一沉。「你還越叫越歡了是不是?來人,再掌嘴!」
采萍便又過去賞了她幾個巴掌。
只是,听著巴掌聲一再響起,她的心里卻越發的怒氣洶涌。
眼看這丫頭被打成這樣還一個勁的委屈流淚喊著冤枉,季悠然冷笑不止︰「也罷。既然和你來軟的你不吃,我們就來硬的好了。李嬤嬤!」
「王妃,奴婢在!」
「你在皇宮過了那麼多年,應當直到一些女人間刑訊逼供的手段吧?」
「奴婢知道一些。」
「那好,你便找個最陰險狠毒的給她用用吧!」
「是!」李嬤嬤連忙答應著,便吩咐人去取來大塊大塊的冰。
看著這個一向慈眉善目的嬤嬤突然五官扭曲起來,又听到她要用冰,青衿連忙一個哆嗦︰「你要干什麼?」
李嬤嬤冷笑︰「青衿姑娘怕是還沒破身吧?如果這一時半會想讓你生個孩子,你覺得咱們該怎麼辦?」
青衿的身體開始微微發顫。「你敢讓人對我用強,我現在就去一頭踫死!」
「找個男人來,豈不是便宜你了?」李嬤嬤笑道,「如今老身自會讓你不用男人也生出一個孩子來!」
听聞此言,青衿不僅沒有放下心來,反而抖得更厲害了。
不一會,便見兩個小丫頭抬來一大桶冰,李嬤嬤從中挑出一根手臂粗細稜角磨得十分柔和的,滿意的點點頭︰「來幾個人,把她給我按住,褲子給我扒掉!」
青衿一听,旋即爬起來就要一頭往柱子上撞去。
大家一驚,忙要去攔著,季悠然高聲道︰「別攔著,我倒要看她死不死得了!」
馬上便見青衿在柱子上撞得頭破血流。只是,李嬤嬤過去在她鼻下探一下,發現還有氣,便回頭報告︰「王妃,這丫頭撞得不狠,舍不得死呢!」
季悠然輕哼︰「早料到了。」便擺手示意她繼續。
立時幾個人將青衿按住,褲子也被拔了下來,李嬤嬤拿著冰柱抵在她推上,絲絲冷氣幾乎沁入她的骨髓,青衿幽幽轉醒,連忙掙扎哭叫起來︰「你到底想干什麼?」
「青衿姑娘,不瞞你說,宮里頭的娘娘看哪個一心想攀高枝勾搭皇上母憑子貴的丫頭不順眼,便會叫人讓她先體會一把這生孩子的樂趣。這方法也簡單,便是將冰柱子從她下面塞進去,因為冰塊夠大,一時融化不了,等進到里邊,便會漸漸將周圍的肉都給凍住。偏偏除了冰塊以外,其他地方都是暖的,這一冷一暖交替之下,這些處于中間的肉慢慢就腐爛了。時間越長,腐爛得範圍便會慢慢擴大,裹在冰塊四周的東西可不就越多?天長日久,你覺得看起來像不像肚子里多出來一塊越來越大的肉?」
李嬤嬤是笑嘻嘻的說的,可青衿卻越听臉越白。額頭上的傷口還在向外冒著鮮血,便和她慘白的臉色互相映襯,更顯觸目驚心。
但是,這還不夠。一邊讓她感受著冰柱的威力,李嬤嬤一邊繼續道︰「而且,隨著體內腐肉越多,這人身上便會散發出陣陣臭味,時間越長,味道越明顯,便是穿再厚的衣服燻再多的香也遮蓋不住。還有啊,天長日久,等那團肉夠大了,在體內依附不住了,便會掉出來。」頓一頓,眼中閃爍著冷芒,老臉上卻笑靨如花,「你說,這可不就是生孩子嗎?只不過,你覺得你生出來的會是個什麼樣的孩子?」
嘔!
才順著她的指引去想一想,青衿別扭頭吐了。
肚子里一團腐肉,身上散發著難聞的臭味,最後還要生下來那麼一團……光是想想她就惡心得不行。
偏偏把話說完了,李嬤嬤就冷下臉,再次叫人將她死死按住,果真拿著冰柱要塞進去。
「不!不要!」身體都仿佛和冰柱變得一樣冰涼,她連忙大喊,「我說!我說!是皇後娘娘叫我這麼做的!」
李嬤嬤當即停手看向季悠然。
季悠然也被嚇呆了,甚至都不敢和李嬤嬤對視——從來沒想到,這位看起來如此慈祥和藹的大娘,居然也能說出這麼狠毒的話!再一次,她深刻認識到自己認知的淺薄。原以為季叔夫妻對她的不理不睬、動輒叫罵並強行搶奪走屬于她的東西就已經夠卑鄙無恥了。可如今看來,她見到的陰暗面還是太少。她也再一次暗暗慶幸自己沒有入宮為太子妃,不然,只怕日後對別人用這種非人的刑罰或者被人這樣懲罰的就是她了!
連忙喝口茶平息一下心頭的懼意,再抬起頭時,她又是一臉深沉。揮手示意其他人退下,青衿連忙爬起來收拾一下衣裙,卻還止不住一陣干嘔。
季悠然也不禁掏出帕子捂捂唇,便問︰「說吧!皇後娘娘為何叫你這麼做?還有,誰是你的同伙?」
「皇後娘娘說,王妃您仗著太後娘娘的寵愛過目中無人,欺負平固公主,甚至還當眾辱罵太子妃,對她也不過是表面恭敬,逸王爺也被您帶壞了。所以,叫奴婢給你們一個教訓,讓你們知道一直都有人在看著你們呢,以後切不可再如此狂妄。至于同伙,便是被分到廚房去的秀玉,她父親是宮里的御廚,她從小耳濡目染,刀法很好。又因為還沒見到王爺的面便被王妃您趕到廚房那個地方,對您和王爺都十分怨恨,但不敢對您二位如何,只能殺了王爺的愛犬泄憤。」
「呵呵呵。」听她一本正經的說完,季悠然笑了。
笑完了,她猛地又冷下臉︰「李嬤嬤,繼續!給我多塞幾塊冰進去!」
「王妃饒命啊!」此言一出,青衿忙不迭砰砰砰直磕頭,「奴婢已經全部交代了,您答應過會饒了奴婢的!」
「你滿口謊話,這也算是交代?」季悠然冷笑,「如果你將那個幕後主使者換成太子妃,我或許還能信信。皇後……她若是叫人對小黑下手,那這教訓的目的實現得也未免太曲折了點。」
青衿一抖,說不出話了。
季悠然眼角一挑︰「如何?被我說中了?」
此時,外面平公公回來了︰「王妃,老奴派人去廚子的房中搜了一通,果然在一個廚娘家里發現一件血衣,還有一把剔骨尖刀。」說著,親手將血衣和刀子送上。
見到這些東西,季悠然心里猛地一痛,連忙別開眼。再瞥一眼身旁的采萍,她依然一臉平靜,眼中也沒有半絲波瀾,便回頭冷聲問︰「那個廚娘呢?」
「奴才已經將她,還有她一家人都帶過來了。不過,她家男人今天出外辦事,還沒回來。」
「先將這幾個人帶上來!」
「是。」
立刻,廚娘一家四口都被帶了過來。這個廚娘當是正在廚房里當差,冷不丁的就被人給抓過來了,身上的圍裙都還沒解開。在她後頭是她的三個子女。最前面的是一個十四五歲的少年,後面還有一男一女,一個約莫*歲的模樣,還有一個才七八歲。
才一進門,廚娘便又跪地大喊冤枉。
又來一個亂叫的?季悠然听得耳朵都長繭了,李嬤嬤連忙呵斥他們不許亂喊,便叫平公公拿了血衣展開來看。瞧瞧衣服的大小,她心里邊有底了。再看看那個跪地的少年,從進來之時起,他便時不時的朝伏地的青衿投去幾眼。雖然小心,卻也瞞不過坐在上位的她的眼楮。
季悠然便揚起聲音道︰「青衿,你的情郎都來了,還不趕緊抬起頭來見見他?」
「他不是奴婢的情郎!奴婢這輩子生是王爺的人,死是王爺的鬼!」青衿忙道。
听到這話,少年明顯身體一僵,不再往她那邊看了。
季悠然便又笑了起來︰「他?哪一個?這里可是有兩個男孩呢!」
青衿一怔,立即反應過來她是一時情急說錯話了。便趕緊又低下頭,干脆不說話。
這丫頭,還真是嘴硬得緊。季悠然暗暗握拳,目光轉向那個十四五歲的少年︰「你叫什麼?」
「回,回王妃,小的名叫石又。」少年磕磕巴巴的道。
季悠然微笑,「石又是吧,不錯的名字。現在我看你年紀也不小了,便把這個姑娘許配給你,讓她和你一起生孩子,你覺得好不好?」
嘔!
才一听到‘生孩子’三個字,青衿便又禁不住大吐特吐起來。
見她如此,少年眸光一暗,滿臉頹敗的道︰「多謝王妃好意。只是,小的出身粗鄙,恐怕配不上這位姐姐。」
「我說配得上,你們就配得上。」季悠然淡淡道,「而且,你們不是早就暗通曲款了嗎?如今我成全你們,你們還不趕緊歡天喜地的回家生孩子去?」
嘔嘔!
青衿一早吃進去的東西全吐出來了,但胃里條件反射,還是忍不住嘔酸水。
少年臉色大變︰「王妃,小的……沒有這事!小的哪敢高攀皇後娘娘賜給王爺的人?」
「是啊王妃,我家石又每天老老實實在後花園里干活,哪有時間和姑娘家來往?還請王妃明察!」廚娘也趕緊為兒子說好話。
「哦,原來他也是在後花園做事啊!」季悠然立馬又抓到一個關鍵點,便見青衿的身子再次緊繃起來。少年也臉色變幻幾下,連忙亡羊補牢的道,「小的雖然和青衿姐姐同在後花園做事,可是小的不過是搬石頭的粗使小子,如何能和青衿姐姐有所關聯?而且,那條狗是小的殺的,和青衿姐姐沒有關系!」
「哈哈哈!」
終于啊,他說了。季悠然大笑不止︰「青衿,你覺得他說得怎麼樣?」
青衿猛地抬頭,恨恨瞪視少年一眼︰「不是跟你說了除非必要不要說話的嗎?」
「可是……」少年一怔,還想說點什麼,可到了嘴邊的話就被她給瞪了回去。
青衿再抬頭,臉上的謙卑懼怕之色均已消失。她無畏的與上位的季悠然對視,即便腫著臉也極力一臉嚴肅的道︰「沒錯!那條狗是我指揮石又去殺的。因為我恨你!恨王爺!我恨你們所有人!如果不是因為你,紅袖姐姐不會死。如果不是因為你,王爺他不會將我們棄如敝屣。如果不是那個傻子,我也不至于在這個鬼地方蹉跎青春,最終不得已和一個粗使小子好上!」
「哦。」季悠然頷首,「采萍,你再去給我打。不把她的後槽牙給我打下來不許罷手!」
「是!」采萍當即領命過去,抬起青衿的下巴便一陣猛扇。
只不過,響亮的聲音還未持續多久,少年已然跳起來將她推到一邊︰「不許打她!要打你打我好了,那條狗是我殺的!」
采萍低哼一聲,一把擰上他的胳膊,只輕輕一扭,少年便痛苦的大叫起來。青衿見了,卻沒有說一個字。
事到如今,一切都清楚了。季悠然擺擺手︰「采萍,夠了。」
采萍便收回手回到她身邊站定。季悠然再看看下面依然疼得一臉慘白的少年,以及一動不動的青衿,突地一聲輕笑︰「果然是個年少輕狂的傻小子。被人利用了還一心維護著她。可你知不知道,她不過是把你當做墊腳石,有心想要攀高枝呢!」
少年抱著手腕不解抬頭,青衿冷著臉︰「王爺已經位高權重,奴婢還能去攀什麼高枝?」
「王爺之上,也還有不少比他位置更高,權利更重的人吧?」季悠然笑道,「比如說——太子。」
青衿立即雙手一顫。
嘩!
季悠然馬上揮手將茶杯往她一身一擲!「好你個吃里扒外的東西!在我逸王府吃了這麼多年飯,你為皇後送信也就罷了,如今竟還勾搭上太子?他對你說了什麼?可是事成之後,許你後宮三千中一個位置?」
「既然王妃都猜到了,那您還問奴婢做什麼?」本想隱藏的秘密都被她抽絲剝繭的找了出來,明晃晃的攤在太陽底下,青衿便也笑了,「想當年,我跟和紅袖姐姐一起被皇後賜給逸王爺。可到現在三年了,他從沒有踫過我們。而自從王妃您進門後,我們的地位更一如不如一日,您甚至不分青紅皂白就叫人活活打死了紅袖姐姐!這大半年,我在王府過得心驚膽戰,唯恐你哪一天也把我也給打死了。我向皇後求助,可她如今更倚重紫蘇,我知道我被拋棄了。如今,只要誰能救我出這個火坑,我心甘情願為他賣命!更何況——」
「更何況那個人還是高高在上的太子?」季悠然接話,青衿一愣,還是點頭。
不過,點頭之後,她又仰頭笑道︰「不過,就算奴婢承認是太子指使的又如何?我人微言輕,身上又沒有留下任何物證,就算到了皇上皇後跟前,他們也不會信的。」
「你說得很對。」季悠然點頭。早在料到這事會是太子命人下手的時候,她也沒打算立即將他正法——她也沒那麼大的權勢。
「不過,扳不倒他,我現在折磨折磨你,先消一消心頭的恨,那也是可以的。」
青衿又哆嗦一下。「你還想干什麼?」
「繼續方才沒做完的事。」季悠然冷冷一笑,「李嬤嬤,你將這丫頭帶到隔壁去吧!把剛才沒做完的事情做完。然後給她一個屋子,叫人看著她,我要讓她有生之年都生不如死!」
「那我寧願現在就死!」青衿大聲道,又一頭往牆上撞去。
這次不用季悠然說,也沒人去攔,等她撞完了,李嬤嬤才過去將她提回來。季悠然也冷冷笑著︰「如果願意死的話,你早就死了,何故等到現在?既然舍不得死,那你就等著被我好好折磨吧!不然,就等著看太子何時想起你了把你救出火坑好了。」
李嬤嬤聞言嗤笑一聲。「一個小丫頭而已,利用過也就算了。太子會因為她和咱們王府撕破臉皮?」
當然不會。
好歹是親兄弟,就算暗地里大家互相捅刀子,但在表面上,他們依然會是兄友弟恭,相親相愛的和祥模樣——至少皇上活著的時候會是如此。
這事大家都心知肚明。青衿也明白,頓時人就軟了下去。
季悠然也懶得看她,只吩咐人將她帶走。然後,她的目光便轉向臉色依然慘白慘白的少年,沖他微微一笑︰「你看,太子利用她,她利用你,其實你們都是可憐人啊!」
「王妃饒命!又兒他年紀小不懂事,被人蠱惑做了錯事,奴婢知錯了!可是他還是個孩子啊!求王妃您不要罰他,有什麼後果您盡管讓奴婢來承擔,奴婢甘願以命相抵!」廚娘听到現在,心里也明白了。趕緊抱著最後一絲希望連連磕頭。
季悠然長嘆口氣。「可憐天下父母心。石又,如今事實擺在眼前,現在你是憐惜青衿多些呢,還是更心疼你娘?」
少年看看磕頭不止的廚娘,腦袋卻忍不住往青衿消失的門口扭去。
季悠然霎時閉上眼。「算了,我知道了。」
「來人,將這個小子拖下去,廢了雙手雙腳,和青衿關到一起去!什麼時候青衿死了,就讓他一起陪葬。至于這些人,先給他們灌了啞藥,等他家男人回來,也一並灌藥,然後送到山里的莊子里去,一輩子不許他們走出莊子半步!」
「不!娘!」聞言,少年猛然回頭,眼中全是不可置信。
季悠然的心早冷了,便只身對他冷笑著,「現在你看到了吧?因為你的一時沖動,如今不僅害了你,也害了你全家。」
少年連忙搖頭,好一會突然像是反應過來了似的,趕緊也磕頭大叫︰「王妃,小的知錯了!這一切都是小的一手造成的,和小的家人無關,請您饒了小的家人吧!」
「現在才想起來這樣說?晚了!」季悠然冷哼一聲,不再听這對母子的磕頭求饒,示意平公公帶人來將他們都給帶下去。
很快,偌大的廳中又只剩下他們幾個人。
罪魁禍首找到了,事情也勉強算是解決了。可是,季悠然的心情沒有半點好轉。甚至,她的悔恨不減反增。怎麼也沒有想到,那個小心眼的男人,他居然會……
「王妃,世事無常,咱們能護得王爺安全,那就很不錯了。」像是料到她心里想什麼,平公公低聲寬慰道。
是嗎?季悠然苦笑。
「誠如采萍所說,我一再拒絕了他,便給他高高在上的他予以重創,並且那天晚上,小黑還咬傷了他的腿,以他錙銖必較的個性,他肯定會想方設法的報復回來。只是,我原以為他會將關注點放在我和王爺身上,可誰知道……他竟連小黑也不放過!你們說,這次之後,他會不會變本加厲?今天是小黑,明天會不會是我和王爺身邊的人?那後天呢?智者千慮必有一失,我又如何能保證將他保護得萬無一失?」而一旦真的讓那個人得手,她又該怎麼辦?
「而且,今天除掉了一個青衿,誰知道明天這王府里又有誰會被收買?王爺他這樣……沒多少人會對他抱有信心吧?富貴險中求,如果有人拋下足夠誘人的誘餌,天知道誰又會突然對我們操刀相向?」
聞言,平公公等人也紛紛斂眉深思起來。
咚咚咚
冷不丁的,綠意慌忙跑了進來︰「王妃,王爺醒了!」
心中一凜,季悠然連忙趕回房間。便見鳳煜銘穿著睡袍,腳上鞋子都沒穿,正大喊著小黑的名字想要去找它。虧得石頭等人死死抱著他的腰,才勉強拖住他的行動。
「王爺!」季悠然連忙跑過去,「你要干什麼?」
「本王要去找小黑!」
「它已經死了!被我埋在後頭了!」
「哇!」鳳煜銘嘴巴一張,又大聲哭了起來。「你說謊!不會的,小黑它不會死的!」一邊叫著,一邊更用力的要往外沖。
石頭幾個人幾乎都保不住,季悠然和他說理,他也完全不听,嘴上只大叫著不可能,要去找。忍無可忍,季悠然一揮手——
便听到啪的一聲巨響,整個世界都安靜下來。
眼楮里還含著淚,鳳煜銘眨眨眼,傻愣愣的看著她︰「愛妃,你,你打本王?」
「不打你,你如何能清醒?」季悠然沉著臉道,叫石頭他們讓到一邊,自己走上前去,「現在,你不服氣的話就打回來,我不還手。」
鳳煜銘吸吸鼻子,卻沒有抬一下手。
季悠然便重復一遍︰「小黑死了。」
鳳煜銘的眼淚又流下來了,這次卻是默默無聲的。季悠然拉起他的手︰「如果你不高興,盡管哭,盡管打,但是,事實擺在眼前,你必須接受!」
「愛妃!」終究舍不得對她動手,拉拉扯扯之間,鳳煜銘干脆一頭撞進她懷里,眼淚直流,「本王好傷心啊!」
「我知道你傷心。」她不一樣嗎?甚至,她現在比他更悲傷。畢竟,如果不是因為她的疏忽,小黑可能現在還在他們身邊搖著尾巴亂竄,根本不會變成那一大堆分離的皮肉……
雙手收緊,死死捏著他的衣服,季悠然冷冷道︰「王爺,你現在想哭盡管哭。但是,傷心過後,明天你就給我振奮起來。那個害死小黑的凶手,我絕對不糊放過它的!」
「本王也不會!」鳳煜銘哽咽大叫。
「好。到時候,咱們一起讓他血債血償!」
「嗯,血債血償!」
好容易將他安撫下來,季悠然才帶著他去後花園去看小黑下葬的地方。也就是一個小小的墳,擺在鳳煜銘最喜歡的假山邊上。畢竟只是一條狗,也不可能給他多麼風光大葬,但季悠然還是叫人找來香燭紙錢,像模像樣的給它少了不少。鳳煜銘流著眼淚,親手在一塊小木牌上寫下‘小黑之墓’四個大字,便默默的燒紙不說話。
太陽漸漸往西邊落去,不知不覺便已經沉入地平線內。天邊霞光燦爛,給世間留下最後一抹光亮,便也將鳳煜銘和小墳頭的影子拉得長長的。
沙沙,沙沙
輕輕的腳步聲傳來,一聲少年特有的沙啞嗓音傳入耳中︰「姐姐。」
季悠然回頭,便見那個一身天青色錦袍的少年立在一片霞光之中,面如冠玉,風姿卓絕。揚起淡淡的笑臉︰「下課了?」
小山點頭。「我听說,小黑死了。」
季悠然頷首。回頭看看鳳煜銘,她往旁走了走,小山听話的跟上,漂亮的臉蛋上帶上一抹不解︰「姐姐,怎麼了?」
「最近不太安穩呢!」模模他的頭,季悠然淡笑道,「皇宮里事情一件接著一件,寧王府里陰氣森森,現在咱們王府也不能幸免。只怕再過不久,還有一場大風暴要席卷過來。我真怕……小山,要不這樣吧!我叫人給你收拾好東西,過完年你就去平洲,那里還有咱們外祖家的一所老宅子,我會給你留下足夠的銀兩,保證讓你下半生衣食無憂,還能順利娶妻生子。」
「姐姐,出什麼大事了嗎?」聞言也嚴肅起來,小聲小聲問。
季悠然扯扯嘴角。「你也不小了,這些事我不瞞你。我和你姐夫觸怒了太子,只怕他不會放過我們。本來以前我覺得有太後的支撐,我們應該能安全等到去封地的時候。可是,如今京城里都風雨飄搖,我真怕有人趁火打劫。而我和你姐夫其實勢力都十分薄弱,如果有人想要將我們如何,我們只怕躲不了。」
「如果躲不了,我就和你們一起去死!」小山突然道。季悠然一怔,「你這又是何必呢?」
「姐姐,如果沒有你和姐夫,我只怕早入了天寧長公主的魔爪,現在哪還可能和你一起有說有笑?而且,就算天寧長公主不將我如何,我這輩子也就是年輕時候唱唱戲,年紀大了便窮困潦倒老死街頭的命。如今雖然才跟了你們一兩個月,可你們對我的好,比我前十幾年所接收到的合起來還要多。這輩子該見識的我也都見識了,便是讓我現在和你們一起去死,我也無怨無悔。」
一陣微風吹來,在她的心湖上蕩起陣陣漣漪。季悠然傻傻看著他。「你這孩子……」
「姐姐,我就是不走。」小聲仰起頭,一臉鄭重的大聲道,「要死咱們就一起死吧!不然,如果死不了,咱們人多力量大,也能更有力的反抗回去!」
這孩子,他果然還是和她的哥哥不同。季悠然心中忽的一陣惆悵。想當年,母親剛剛過世,因為受不了繼母的欺壓,她的哥哥便憤而出走,卻從沒說過要留下來陪她共同面對,或者帶著她一起走。如果可以,她寧願和哥哥一起迎接外面的風霜雪雨,也不想在那個地方錦衣玉食卻悲傷的活到現在。
但是,惆悵之後,心底又浮現一抹欣喜——不是哥哥更好!大家一起,無論面對什麼都一起面對,便是真的被折騰死了,也比讓他們孤零零的等著去死要強得多。
而且,誰說他們就一定會死了?
突然從牛角尖里鑽出來,季悠然有種想拍死自己的沖動。雖然上輩子沒遇到這麼多亂七八糟的事,但最後不也就她一個人死掉了嗎?到時候,如果她真的還是不能逃過那一劫,那麼在臨死前,她便把那個人一起拉下地獄去好了!反正她不會讓他的奸計得逞的!
「愛妃!」此時,鳳煜銘突然過來了,雙眼哭得通紅,但他臉上悲傷的神色已不復見。握緊拳頭,他仰起頭大聲道,「到底是誰殺死小黑的?你告訴本王,本王要去殺了他!」
「我只能告訴你,親自對小黑動刀子的人已經被我收拾了,這輩子都會生不如死。至于那個指揮他們的人……」季悠然握緊他的手,「王爺,那個人我現在不能說。但是,我向你保證,就算現在不能將他如何,可終有一日,我一定會讓他為他的所作所為付出應有的代價!」
「好!」鳳煜銘用力點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