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得已回到王府。第二天一早,季悠然便听到宮里傳來消息——裕德公主上吊自盡了。
她身邊的宮女太監也死的死傷的傷,余下的幾個一問三不知,被拷打得半死不活也說不出個所以然來。
不出所料,這事又變成懸案一枚。而皇帝為了安撫他們,特地命人送來許多東西,還狠狠斥責了皇後和平固公主,治了她們一個御下不嚴的罪名,勒令她們在寢宮閉門思過。
听到這個消息,季悠然心里頓時明白︰看來,皇帝並沒有參透其中的真相,而是直接把罪名指向了皇後和平固。畢竟裕德公主一向都是跟在平固後頭走的,而平固又一向以皇後為馬首是瞻。若是換做旁人,肯定也會往這方面去想,只可惜……
「愛妃,那天要害我們的人是太子皇弟對不對?」看著季悠然陰沉的表情,鳳煜銘抿抿唇,拉著她的手小聲問。
季悠然一愣。「王爺你怎麼知道的?」
「本王猜的。」鳳煜銘道,「母後雖然不喜歡你,但也不至于會對你下死手,尤其還是在皇宮里面。但是,能有膽子在皇宮里對你動手的,那必定是有一定背景的人。裕德明顯沒有,那就說明在她背後有一個和母後一樣大的靠山。」那個靠山,不必多說,必定是太子無疑了。「而且,元宵宴上,本王發現太子皇弟的眼神很不對勁。」
看吧,她家傻子……好吧,其實一點都不傻,都看出來了,老謀深算如皇帝又怎麼可能想不到那里去?說來說去,只有一種可能,那就是他老人家一心護著太子呢!便把皇後和平固推出來做擋箭牌了。
季悠然輕出口氣,握緊鳳煜銘的手道︰「王爺,這事咱們心里知道就行,千萬別說出來。」
「本王知道!」鳳煜銘連忙點頭,「除了愛妃和皇祖母,本王誰都不相信,更不會和他們亂說話!」
「嗯。」這樣就好。
季悠然點點頭,環視身邊伺候的采萍,綠意,平公公和李嬤嬤,發現這四個人在听到她和鳳煜銘的話後臉色都沒怎麼變化,頓時心一沉,冷聲道︰「其他人都出去,采萍留下。」
「是。」其他三個人連忙退出去了,采萍還恭敬站在一旁。
季悠然一拍茶幾︰「你給我跪下!」
采萍便站過來施施然跪地。
不論是走過來的動作,還是跪地的姿勢,都是慢條斯理的,仿佛不是被主人逼迫,而是她自己在由著性子行事。季悠然暗暗咬牙︰「采萍,昨天我和王爺被人下藥要綁出去的時候,你為什麼不在一旁保護我們?」
「啟稟王妃,一個宮女姐姐過來,說太後囑咐要給王妃炖碗參湯,因為小廚房里的人不知道王妃的口味,愣是將奴婢拉去問話。奴婢拗不過,只好跟過去了。」采萍不急不慢的將昨天應付皇帝太後的話重復了一遍。
季悠然冷笑︰「說謊!」
采萍便抬頭︰「是,奴婢是在說謊。」
季悠然一噎,頓時說不出話。
采萍則看著她的眼,義正詞嚴的道︰「奴婢主人事先告誡過奴婢,昨天的事,奴婢千萬不能幫忙,一切要靠王妃您自己。如果您熬不過那一關,那便是命中注定。」
季悠然馬上心口一緊。「你說什麼?」她怎麼知道……
「奴婢主人說,昨天那件事,是您這輩子必經的一個大劫。如果您躲不過這一劫,那是老天注定。但如果您有幸躲過了,那說明現在老天爺是站在您這邊的,您以後的日子都會否極泰來。」
季悠然的手心里猛地沁出一層冷汗。「你的主人……他會算命?」
「主人不會,但主人手下有人會。」采萍淡聲道。
季悠然暗暗咬牙。「你的主人到底是誰?」為什麼她有一種自己的一切都在那個人的掌控之中的錯覺?現如今,就算那個人是她一母同胞的兄長,她也覺得受不了了!
「王妃您不要著急,奴婢主人不會害您的。」
她說不會害她就真不會了?雖然這丫頭最近為她做了不少事,但天知道他們暗地里都在計劃些什麼?季悠然冷冷看著她不語,采萍便又道︰「而且,主人說了,短則半月,長則一月,你們就要見面了。王妃您如果有什麼疑問,盡管攢著到時候問他,他一定知無不言言無不盡。」
是嗎?
季悠然霎時愣住了。
一個在她腦海里存在了大半年的模糊身影,馬上就要變為現實。她心里的感覺……又是亢奮又是緊張,還有幾分雀躍和害怕。
「愛妃。」察覺到她的不對勁,鳳煜銘悄悄攬上她的肩膀。
季悠然也瞬時往他身邊靠一靠︰「王爺,我好冷。」
如今,什麼主人什麼哥哥,她都不管了。她只知道,她這輩子躲過了那一劫,接下來應該沒事了吧?眼下,她只要能和她家傻子相依為命,好好過完下半輩子,她就心滿意足了。
便閉上眼揮揮手︰「可以了,你下去吧!」
「是。」
采萍退下,只留下他們夫妻倆相互依偎在一起。
鳳煜銘也不知道察覺到了什麼,猛地緊緊抱住她︰「愛妃,你不要離開本王!」
被她抱得有點呼吸不過來,季悠然連忙推推他︰「王爺,你放松點,我難受。」
「不要,你先說你不離開本王!」
「我當然不會離開你了。」季悠然忙道。
鳳煜銘這才稍稍將手松開一點,將頭靠在她肩上,悶悶的聲音在她耳畔響起︰「愛妃,本王發現,本王越來越離不開你了。如果你死了,本王絕對不能獨活!」
她不也是一樣嗎?本來上輩子以為自己對他只是憐憫,這輩子只為報恩。可是,隨著時間的流逝,她發現,這個男人已經逐漸成為了她的依靠,她早和他融為一體,再也離不開了!
季悠然柔柔一笑,雙手捧起他的臉︰「你放心,就算是死,我也一定和你死在一起。」
「嗯。」鳳煜銘點頭,看著她宛如一汪秋水般的眸子近在眼前,不覺心中一動。湊上唇在她眼皮上輕輕一吻。
季悠然一怔,心里立即波濤洶涌起來。
==我是七皇子來的分界線==
事情過去沒幾天,七皇子便再度來訪。
「二皇兄,二皇嫂,臣弟代母妃來向你們認個錯。她竟然沒有察覺到裕德的所做作為,害得你們以身犯險,母後十分愧疚,臣弟便在這里代她向你們陪個不是了!」甫一進門,他便屏退左右向他們行個大禮。
「七皇弟快快請起!」季悠然連忙將他扶起來,「這事是他們秘密策劃的,荻妃雖然身在後宮,但也不可能對所有事情都了如指掌。這次我們已經安全月兌險,以後就別再提了。再說了,過去一年,荻妃幫助我們的也不少了,我們不是不知道滿足的人。」
鳳煜銘一個勁的點頭。「就是就是!愛妃有本王保護呢!她肯定沒事的!」
七皇子這才釋然點頭︰「那就好。那天听到裕德的人來戲台子那邊告密的時候,臣弟還嚇了一大跳呢!最後沒想到……哎!」
「算了,過去的事情就別說了。」季悠然搖搖頭,「七皇弟你既然來了,要不要去見見小山?他最近也天天念叨著你呢!」
「當然要見了!不過,臣弟還有件事要先告訴你們,是母妃交代臣弟務必要抓緊時間過來通知你們的。」
「什麼事?」看他一臉嚴肅,季悠然也不覺肅起臉。
「就是——」
七皇子剛要說,平公公突然在外敲門︰「王妃,戶部侍郎姚大人家的夫人張氏求見!」
都沒有遞帖子,她怎麼突然找上來了?不怕被她的妹妹和太子妃之女知道了繼續猜忌她嗎?季悠然眉梢一挑,當然也知道這個女人既然這麼急急忙忙的找上門來,肯定是有要事要找她相商,便對七皇子點點頭︰「七皇弟你先去旁邊屋子歇會吧!我叫小山來陪你,你有什麼話,遲一點說沒問題吧?」
「沒問題。」七皇子忙道。
季悠然便叫人將他引到一邊,便又叫人引張氏進來。
這還沒見到人呢,她便率先听到一陣難耐的嗚咽聲傳來。緊接著,便是張氏的哭喊︰「悠然,你可千萬要救救你巧兒表妹啊!」
季悠然心里咯 一下!
都叫上她的名字了,可見事情的確是大發了!連忙站起來,便見張氏在貼身侍女的扶持下跌跌撞撞的走進門來,手里一方帕子早被淚水浸透了,臉上也滿布著淚痕,妝也早花得不成樣子。
趕緊迎上去︰「姨娘,你這是怎麼了?」
「悠然,你可千萬要救救你巧兒表妹啊!」張氏連忙又抓住她的手大叫一聲。
「放肆!」旁邊鳳煜銘看得不爽,一把將她拍到一邊,自己握緊了季悠然的手。
張氏一愣,這才反應過來自己還沒依禮拜見,便趕緊擦擦眼淚,對兩個人福一福身︰「臣婦見過逸王爺,逸王妃。」
「姨娘不必多多禮,快坐吧!」季悠然連忙對她擺手,自己則拉著鳳煜銘回去坐下,暗地里悄悄對他豎起大拇指——王爺,你這一手出得真好!鳳煜銘沖她咧嘴一笑。
張氏沒見到他們私底下的小動作,扶著丫頭的手在下面坐了,便又掩面一陣低泣。
季悠然耐心等她哭個夠本,才小聲問︰「姨娘,到底是怎麼了?可是巧兒表妹她出事了?」
「可不是嗎?」單是听人說起自家女兒,張氏便哽咽個不住,好容易抽抽噎噎的道出內情,「去年你不是跟我說要早點把她嫁出去的嗎?我也和她爹商量過了,可她爹就是舍不得早點讓她出嫁,我千催萬催,他才勉強同意等過完年就和親家說說成親的事。可是,誰知道年還沒過完,那親家公子居然就得重病臥床不起了!你說,他這樣我們如何能讓巧兒嫁過去啊?可現如今,我們又听到朝廷里傳來消息,說是決定要和鄰國議和了。皇上也答應要嫁一位公主去那邊和親,如今朝中哪有適齡公主,諸位王爺郡王府里也沒有年紀相當的女孩兒,想來,我們家巧兒……」
哦,明白了。年前這個女人不相信她的話,還想等著看看情況再說。如今情況明了了,可偏偏她家閨女定親的公子重病不起,她又舍不得把閨女嫁過去沖洗,免得日後守活寡,又擔心閨女被上頭選中封為公主去和親。進退維谷,只好來找她來求救了。
這女人還真是有意思,遇到好事從來不和她說,偏偏每次找她都是要她幫忙排憂解難——雖然前面幾次都是她主動要求幫忙的,可她也未免把她用得太順手了吧?不過,這也是她一直計劃的結果,季悠然淺淺一笑︰「姨娘你想多了吧?如今巧兒表妹的未來夫婿還活著呢,說不定過兩天他就好了呢?既然巧兒表妹都已經定親了,想必父皇遴選和親公主的時候會先略過她,在還沒定親的姑娘里去找。」
「我也希望如此。但是,不怕一萬就怕萬一啊!」張氏將她曾經說過的話搬出來。季悠然听到好想笑。
「而且,而且……」張氏嘴巴囁嚅幾下,怎麼也不好說那家公子看情況是不行了,只怕這幾天內就會斷氣。而皇帝的人也已經上過兩三回門了,看情形似乎就是看準了她家女兒一般。
季悠然不知道她而且後是什麼意思,不過她也大概可以猜到,便只是笑笑︰「姨娘,如果那家公子真不幸出了什麼事故,那也不是我能左右的。而且,就算真的父皇已經將巧兒表妹列入考慮的範疇,您也該去尋我母親和太子妃妹妹想辦法啊!我區區一個手無實權的王爺的王妃,我能幫你什麼?」
「我又何曾不想去找她們幫忙?可是你爹忙著議和的事情,每天腳不沾地,你母親擔心他擔心得不得了,哪有心情听我說話?你太子妃妹妹又和太子吵架了,每天哭哭啼啼的,誰都不見,我根本就見不著她的人啊!」抹著眼淚,張氏無比悲愴的道。
也就是說,那兩個人都在防著她了,也不耐煩在這些瑣事上下功夫。季悠然抿唇︰「既然如此,姨娘您就先等等看吧!我先去母後那邊請幾個好太醫送到您那邊,您再送去那邊給親家公子看看,如果他的身體能治好還好。如果不能的話,咱們再從長計議,畢竟時間還早著呢!」
「哪里還早了?那議和的隊伍都已經在路上了,不出一個月就要到了。在他們抵達之前,皇上肯定要將議和的公主選定了啊!」張氏連忙抬頭大叫。
是嗎?
季悠然一愣。她這兩天一直閉關在家,都沒怎麼關心外界的消息。原來就這短短的幾天時間,就已經有這麼多新消息冒出來了?
再看看張氏滿是淚痕的臉,她心里禁不住鄙夷一聲︰她未來女婿還沒死呢,她就開始想後路了,倒是為她女兒考慮得好。但是,如果那家人知道,還不知道心里有多寒呢!
便笑道︰「無論如何,這事是記不得的。姨娘,您先回去,看看太子妃妹妹她們那邊有什麼消息,我還是去幫忙找太醫吧!至于其他的,我也暫時想不出什麼好法子。如果什麼時候想到了,我自會叫人去找你的。」
「好吧!」本來滿載希望而來的,不想又听到她這麼說,張氏心里十分失落。不過轉念又一想,至少她還幫忙想了點解決辦法了,不像小張氏母女,自從她家女兒定親之後,她們竟是和她越走越遠,過年吃春酒的時候小張氏幾乎都沒和她說上幾句話。如今這個小小的忙,她們也都不耐煩幫,虧得還是親姐妹呢!她以前也幫過她們那麼多的,如今一看自己女兒在皇宮里的地位漸漸穩固了,就想踹掉她這個墊腳石了。相比起來,倒是季悠然這個突然冒出來的佷女更體貼周到。這樣一想,她心里又訕訕的,再叮囑幾句便不情不願的退下了。
呼!
等她一走,季悠然連忙長出口氣︰「真煩人。」
「真煩人!」鳳煜銘跟著撇嘴。
季悠然立即撲哧一笑,忍不住掐一把他的臉頰。「你煩什麼啊?」
「本王煩她煩愛妃你!」
季悠然一愣,隨即心里滿滿的暖暖的,伸手戳一把他的額頭。「你呀!」
「咳咳!」立即兩聲輕咳響起。回頭去看,便見七皇子和小山不知何時已經站在偏門門口。
季悠然連忙收回手︰「你們都听到了?」
被七皇子拉著听牆角,小山不大敢看她,只悄悄點點頭。七皇子倒是一臉平靜︰「是,都听到了。剛好臣弟想告知你們的也是這件事。」
「哪件?議和就在眼前的事?」
「對。」七皇子點點頭,「而且,母妃說,前段時間似乎就有人在打听關于二皇嫂你還有二皇兄的事情,不知道他們在計劃什麼。你們最好多多留意一點。」
打听他們?季悠然眉頭一皺︰「是誰?打听我們做什麼?」
「這個就不知道了。只知道是風歷國那邊的人,而且就是風歷國皇族派來的人當面問的我朝代表。」
她和風歷國什麼時候又扯上關系了?季悠然一頭霧水。
鳳煜銘也一樣。兩個人對視一眼,季悠然突然靈光一現——還記得,采萍說過,她的主人,就在一個月內就要出現了。而且,她們派人去查探過她的底細,卻發現她出身的小鎮早被洪水淹沒,許多人不知所蹤,關于她的消息也早灰飛煙滅。原本她就心生疑竇,可現在看來……
猛地握緊鳳煜銘的手,她的心里猛一顫。
千萬不要是那樣!她可不希望自己身邊一直留了個敵國的探子!
==我是似是故人來的分界線==
好容易從一個大坑里跳出來,季悠然覺得她仿佛緊接著又被人給推進另一個大坑里。
采萍自是一如既往的沉穩平靜,泰山崩于前也不改其色。但因為心里有了那層認知,季悠然不敢再把所有事情都攤開放在她面前,便刻意疏遠她,只交給她一些雜活做。采萍也一聲不吭,一心將交付到自己手上的事做到最好。
如此大半個月過去。而在此期間,張氏的未來女婿終究沒有扛過嚴冬,悄悄的走了。和親的公主選定了,就是平固。張氏也歇了口氣,又為自己命苦的女兒犯愁起來。
隨著柔軟的春風緩緩從南邊吹來,風歷國的議和隊伍也如期來到,還帶著絲絲寒意的帝都提前便熱鬧了起來。
「王爺,王妃!」
這一天,季悠然正窩在家里給家里兩個人縫荷包,平公公跑了進來︰「風歷國的人今天抵達帝都了!」
「哦。」季悠然淡然應道。這關她何事?
「皇上命人傳口諭,請逸王爺逸王妃明晚盛裝出席風歷國太子一行人的洗塵宴。而且,風歷國萩嵐長公主點名要見王妃您,所以您務必要好好準備啊!」
啊?季悠然這才提起一點精神︰「見我?我認識她嗎?」
平公公搖頭︰「奴才也納悶呢!可是,皇宮里來的人就是這麼說的。對了!皇上還說,請王妃一定要將小山少爺也帶上,免得留下他一個人在王府里冷清。」
這到底怎麼一回事?季悠然如墜雲里霧里。
風歷國,她記得上輩子她都和那個地方沒有任何交集啊!
帶著滿心的疑問,第二天下午,她和鳳煜銘盛裝打扮過後,坐上馬車再次踏進皇宮。
時隔一個多月,過去種種似乎都淡去了。熬過了上輩子那一劫,季悠然的一顆心都輕松了不少,便在面對太後皇後時心情也還不錯。
鳳煜銘自然是跟著她的。不顧皇後一再的明示暗示,他就是黏在季悠然身邊不動,可氣壞了高高在上的皇後娘娘。
「風歷國萩嵐公主駕到!」
不過,沒等她老人家多說幾句,外面便傳來一聲長長的通報。大家連忙站起來,季悠然也不禁打起精神,便見一個打扮得雍容華貴,五官也生得十分漂亮的年輕女子扶著兩名風歷國宮娥打扮的女子的手徐徐走了進來。
她看起來應該二十歲上下,一張細膩的鵝蛋臉,五官小巧精致,配上精致的妝容,還有一頭高聳的發髻,以及發髻上點綴著的各種精巧的玉飾,顯得尊貴美艷,富麗堂皇。尤其是她那雙眼,不算很大,但十分明亮,眼底凝著一抹渾然天成的高傲,只輕輕一掃,便將其他人都給比了下去。更別說她周身環繞的高高在上的氣度,便是這滿屋子的貴婦人們也有一半在她面前都要自慚形穢。
只見她邁著優雅的步子緩緩走來,向上位的太後皇後見禮過後,便目光一轉,見到了太子妃和季悠然兩人。
旁邊的人連忙引見︰「這位便是我大良朝太子妃。」
「太子妃。」萩嵐長公主點點頭,輕叫一聲便是見過了。
太子妃不大滿意,但當著這麼多人的面也沒多說什麼,也點點頭應付過去。萩嵐長公主便又來到季悠然跟前,看看還和她並肩站在一起的鳳煜銘,突然撲哧一笑。
引路的宮女剛要介紹,萩嵐長公主一擺手︰「不用說了,這個人本宮知道,逸王妃嘛!果然見面不如聞名,你遠不如本宮想象的美貌。」
此言一出,便引起軒然大波。
季悠然的心猛一沉,鳳煜銘也黑下臉。剛要動作,不想季悠然一把拉住她,自己揚起笑臉︰「不知萩嵐長公主怎麼有這一說,我不記得我們有何交集。」
「我們的交集早就有了,不過你現在才知道而已。而且,以後,我們的交集只會更多不會更少。」萩嵐長公主美麗的紅唇一勾,臉上便現出幾分邪魅來,使得她整個人看起來更容光煥發,美不勝收。
季悠然卻感覺到一陣寒意從背後發出︰「你……」
「萩嵐,不是早和你說了不要這樣對她的嗎?」
張張口,剛想說點什麼,忽然听到一個低沉好听的男中音響起。季悠然便感覺到似乎有一股電流從腳底發出,順便傳遍全身,酥麻了她的身體。
忍不住回頭去看,她便見到一個身穿藏青色錦袍,頭戴玉冠的年輕男子站在那里。他面如冠玉,五官精致得仿佛畫描得一般,尤其是那一雙黑白分明的眸子,澄澈如清泉一般,波光流轉,里面閃爍著點點溫柔,便讓人的心都不知不覺軟了下去。優美的唇角微微向上勾起,頂端綻放一朵若有似無的笑花,就這樣柔柔的看著,不用言語,就叫人的心花不由自主的怒放開來,仿佛陣陣春風迎面吹來,又仿佛一杯清冽的美酒擺在跟前,讓人不飲自醉,心神蕩漾。
「你……」
看著這張似曾相識的臉,季悠然卻仿佛見了鬼一般猛地臉色一變!
緩緩抬起手,她指向對方,好容易吐出一個字,便感覺到五髒六腑都被一只大掌攫住,捏得死緊。眼前猛地一黑,腦子里一陣暈眩,她身體一軟,身上的力氣都在一瞬間被抽干,猛地昏死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