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司天傲再度來到煙雨樓的時候,他的心頭已經有了幾分正確的猜測,亟待他來驗證。此刻他十分慶幸寸步不離他身邊的席公公有一雙火眼金楮,竟然連兩個女子衣飾細微的差別都看在眼里記在心上,讓他宛若在黑暗里模索的人,突然拿到了一支火把,不至于茫然不知所以。
可是他怎麼也沒有想到,那兩個女人居然趁夜出逃,甚至司天睿都不知道她們是何時離開的,因為他被開心下了迷藥。
叫醒了司天睿,兄弟兩個人對視了許久,忍不住相對大笑起來,他們共同愛著的那個女人呀,怎麼能夠讓他們不愛到骨子里呢!
「流螢,吩咐下去,置辦一桌酒菜過來!」司天睿揚聲吩咐守在外面的流螢,自顧自地先拿過昨日的酒壺先斟了兩杯。「皇兄,別找了,安心等著後日到來吧!若是開心不想讓人找到,就是你把西陵翻個底朝天,也找不到她的。」
司天傲也坐了下來,此時不必再向誰確認,他就已經能夠肯定所謂的墨心便是他的開心,既然她的身份已經確認,而且她也承諾不會再離開,他還有什麼好怕的呢!
三年的時間已經等過來了,他不會在乎多等兩天!
而趁此機會,他倒是可以和司天睿好好聊聊兩個人的心結,詢問一下這三年來他們的生活,畢竟這三年的空白,是他急欲填補的。
即便他未曾參與,也不想讓自己一無所知。
兄弟兩人,便在這深夜,就著窗外的清風冷月,左一杯右一杯地小酌起來,說著幼時的事,說著當年的矛盾,說著別後的情況,說著那個讓他們愛著也恨得牙癢癢的女人。
而在煙雨閣另一個院落的開心和徐千雅,此刻正抱著被子呼呼大睡,安心地等待著登台之日的到來。
任司天傲和司天睿再怎麼了解開心,也沒想到她居然躲他們躲得如此明目張膽,竟然沒有走遠。
兩日之後,終于到了煙雨閣的墨心姑娘上台的日子,未到傍晚的時候,煙雨閣就已經人滿為患,大廳之中坐滿了慕名而來的尋芳客。
煙雨樓的大廳,被設計得煥然一新。
大廳正中央,新建了一個舞台,圍繞著舞台團團擺放著一些桌椅,越靠近舞台越松散,稍遠一些方才多擺了幾張,卻也保持著每一桌之間有一定的空間。
舞台很大,高高地佇立在大廳中央,邊緣遮掩著層層的帷幔,露出若隱若現的舞台,在各色燈光的映照下,如夢似幻。透過那層層的帷幔,更讓人想要探究那舞台上的一切。
一見這陣勢,來的尋芳客已然有了幾分期待,不由放輕了語調互相交談著,討論著即將登台的墨心。
司天傲和司天睿也在煙雨閣之中,不過他們早已經包了一間正對著舞台的房間,坐等開心出現,好讓他能夠馬上把死活不回皇宮的皇後娘娘抓回皇宮,乖乖地陪在他身邊。
時間一分一秒地過去,尋芳客的話題也聊得差不多了,不由得都變得急迫起來,迫不及待想要看看傳得沸沸揚揚的舞姬墨心。
「燕紅,什麼意思,這都什麼時辰了,墨心怎麼還不出來,我們可都是特意巴巴地趕過來要捧她的場,你們讓我們這麼等著,算什麼意思!趕緊把墨心叫出來,再不出來我們可就要走了。」
徐娘燕紅裊裊婷婷地走出來,隨手把紗幔撩開,風姿綽約地依偎在台前。「哎,各位公子,各位老爺,大家都是風流雅致的人,應該知道,越是沉的酒越香,越是值得等待的女人,越是讓人牽腸掛肚的,不是麼?」
燕紅的聲音,帶著濃濃的蠱。惑,像醇酒一般,散發出醇厚的幽香,讓人回味無窮,眾人都是色中老手,對于燕紅的話,都發出會心的笑意。
「行了,燕紅,關子也賣夠了,趕緊讓墨心姑娘出來吧,我們可都是等得心癢難耐了。」相熟的客人都調笑著催促。
燕紅甩了下手中的巾帕,嫵媚橫生地白了那個催促的客人一眼。「行了,行了,我知道我這張老臉你們都看膩了,我馬山個就下去!大家都把眼楮擦亮點,別我們墨心姑娘出來的時候,晃著眼喲!」
眾人都哄笑出聲,就在嘈雜的笑聲背後,一縷裊裊的琴音突然響起。
琴聲最初只有那微弱的一絲,似乎是從很遠的地方傳來,帶著幾分纏綿悱惻的味道,悠悠渺渺地,就那樣如水一般纏繞向每一個人的耳畔。
伴隨著琴聲而來的,是大廳中的燈突然全部熄滅,只剩下舞台周圍七色的燈籠,交織著七色的光芒,營造出飄渺神秘的氣息。
琴音漸漸地清晰起來,就像遠處的人彈著琴,邁著優雅的步伐緩緩走來。腳步那樣輕盈,每一步都踩在那些尋芳客的心上,抓撓得人的心癢癢的,說不出的期盼,越發地期待那個還未曾露面的墨心。
當最重和完全不具重量的兩樣放在天平上時,根本都不用選擇。
舞台上的燈光突然熄滅了一些,燈光越發地幽暗,就在那幽然的燈光和幽渺的琴音中,一個曼妙的身影緩緩地從天而降,她的身姿那般柔美,她的腰肢那般柔軟,她的一舉手一投足都帶著幾分不沾人間煙火的氣息,仿佛天外飛仙落入人間,邁著輕盈的腳步,旋轉著,飛舞著,不經意間,便沾惹了一路的凡塵。
琴聲重又變得幽然,完美的舞姿也緩緩地慢了下來,最終靜悄悄地伏在舞台之上,與那飄搖的帳幔和迷幻的燈光融為一體。
就在所有的人都以為墨心的表演已經結束的時候,一縷清幽的歌聲從舞台中央緩緩揚起,那聲音似乎從很深遠的地方傳來,又仿佛在人的心中響起,撥動著人心底最深處那根柔軟的弦。
司天傲本想在開心出現的那一刻就把她擄走,他根本就不在乎留下來的爛攤子要怎麼收拾,一間青樓,本就不放在他的眼里。這個世界上,能夠讓他放在眼里的,本就不多,而開心,卻是其中之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