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從魏慶離開以後,雪逸凡一直坐立不安的,只感覺心神不寧。
夜微微黑沉了下來,寂靜的大院,響起了魏慶的聲音。「太子接旨……」
雪逸凡的眉頭緊緊皺起。是何事,深夜了,父皇還要下旨。
待魏慶宣完旨,雪逸凡整個人都石化了。父皇也自己去風無國?
魏慶眯起細長的眼楮,笑呵呵道︰「太子殿下,難道不想接旨嗎?」
雪逸凡回過神來,表情卻是無喜無怒,坦然自若的接旨。
魏慶略顯詫異,但也是老奸巨猾之人,喜怒不于言表,傳完旨,便告退了。
雪逸凡拿著聖旨,幾次出神,最後揚起一抹譏諷的冷笑。
黑暗中,皇宮假山後,魏慶眯著細長的眼楮,壓低聲音道︰「按照承諾,請貴教能盡快找到我妹妹。」
月光投向假山,一抹紅色的衣角被照射清晰,冷冷的女聲響起︰「三日之後,魏公公可以去雲茶軒坐坐。到時候,必然能見到相見的人。」
魏慶還想問什麼,紅影從眼前閃過,人已經來去無蹤。
……
侯爺伸了伸腰,整理好衣衫前往會客大廳。
「太子這麼晚來做什麼。」侯爺的眉頭緊鎖,眸地深處有一抹疑慮。
管家跟在侯爺的身後,很小聲道︰「太子的臉色不太好看。說是要找三小姐。」
「找笑兒?」侯爺臉色一沉,「他不是應該來找輕輕的嗎?」
管家腳下的步子一個不穩,尷尬的看向侯爺冰冷的臉。心下忐忑,侯爺早就知道太子和雲輕輕小姐的事情了嗎?看來要快些稟報八夫人。
侯爺眯起眼楮,似乎已經看穿了他的想法,話音帶著幾許笑意道︰「前些日子笑兒告訴我,你和八夫人走的很近。」
管家的身子微微顫抖了一下,癟著嘴不敢啃聲。
侯爺斜睨了他一眼,冷哼一聲道︰「你的年紀也大了,是該回去帶孫子了。明日去帳房拿完銀子,就別再讓我看見你。」
「什麼……」管家腳下一軟,癱坐在地上,他也不再起來,而是匍匐到侯爺的腳下,抱著侯爺的腳脖子,懇求道︰「侯爺,我跟了你這麼多年,只是一時糊涂,兒子結婚,問我要錢,我實在沒有辦法,我是真的沒有辦法……侯爺,不要趕我走,我再也不敢了……」
「呵呵。」侯爺譏諷笑道︰「你一直不甘心做我的手下不是,至今你在面前還自稱我。你不要以為我不知道你投靠她原因,她答應給你的好處應該多不是嗎?你應該連我給你的錢也不會看上眼的,既然如此,你也不用去帳房拿錢了,現在就滾。」
「侯爺……我…不,是屬下……」管家還想要說什麼,卻被侯爺一腳踢開。
管家看著侯爺離開的背影,臉上的懇求和悲傷也漸漸隨著侯爺走遠的速度而改變,變得陰沉和恐怖。
他懇求留下的目的只是想要繼續調查侯爺這些日子的舉動,因為他發現侯爺這些日子一直在結交江湖人,行為很奇怪,他想著只要留在侯爺身邊,八夫人才會覺得自己有利用價值,現在自己被侯爺一腳踢開,八夫人也會覺得自己沒有利用價值,也會一腳把自己踢開。
自己絕對不是他們想使喚就使喚的!
雲啟天,我一定有辦法查出你最近到底搞什麼!
我有預感,一旦查出你搞什麼,一定可以一局將你打入萬丈深淵!
……
侯爺見到太子,不卑不亢,也沒有行禮,畢竟是太子夜擾清夢,所以太子並未怪責。
「听聞,太子前來是要找小女雲笑?」
雪逸凡點頭道︰「風無國皇太後過壽之事,侯爺應該有所耳聞,本太子前來是想要雲笑小姐一同想送皇太後賀禮之事。」
侯爺那雙漆黑的眼底帶著一絲厭惡,也許過去他很欣賞雪逸凡這個孩子,可是隨著他提出退婚之事後,侯爺總是從心底厭惡雪逸凡。作為一個男人,並且還是太子,對于承諾,不論是否是她母親許下的大婚承諾,也必須遵守,只是用一味怪罪女子無才配不上他的理由退婚,根本不尋找自己的過錯,這樣的男人不但沒有擔當,更虛偽小人。
「這事情,皇上要太子親自準備?」侯爺臉色顯得不冷不熱,帶著幾許疏離的冷漠。
雪逸凡何其聰明,已經看出侯爺對自己帶著厭惡的眼神。他也很快釋然,任何一個父親都會如此吧。畢竟侯爺最疼愛的孩子是雲笑。
太子溫和一笑道︰「父皇已經此事全全交給本太子,並且命本太子親自去風無國祝壽。本太子此行想要帶著雲笑小姐一起。」
聞言,侯爺重重將杯子擱在桌上,臉上再無任何做作,一旦觸及到自己的寶貝女兒,他不想再忍耐,也許在雲笑前去林鳳庵之前,他可以忍,但是孩子已經回來了,自己絕對不能再讓她受委屈!
「太子,你和我女兒的婚事已經結束,我希望你以後再也不要見我家笑兒!」侯爺的聲音帶著隨時爆發的怒意,但也極為大聲。
雪逸凡看著侯爺怒瞪的雙目,一時愣住了。這是一直極為圓滑,從不出錯,謹慎之際的侯爺嗎?縱然是自己退婚,他都沒有說什麼,現在卻站出來了。
侯爺見雪逸凡不說話,聲音加重道︰「希望太子能夠記住本侯爺今日所說的話!既然皇上命太子殿下為風無國皇太後祝壽,太子還是快些回太子府準備吧。」
這已經是逐客令了,雪逸凡的眉頭皺起,也不想再留,今日也是自己糊涂了,想著要快些見雲笑,卻沒有選對時間。
「那本太子就告辭了。」他轉身要走,但走了幾步,頓了頓,轉身問道︰「玉錦還住在侯府?」
侯爺淡淡道︰「是。」
雪逸凡眼神一沉,冷聲道︰「侯爺不覺得如此不妥嗎?」
侯爺皺起眉頭,他的確覺得如此不妥,他很欣賞玉太傅,如果玉太傅的身子好,沒有隨時離世的可能,自己倒是希望撮合笑兒和玉太傅在一起,反倒想著將玉太傅一直留在侯府了。但是玉太傅畢竟是一個隨時都會死的人,自己真的能讓笑兒和他在一起嗎?最近幾日,都見他和笑兒有說有笑,像是很投契。如果笑兒真的喜歡他,自己也不能阻攔,只要孩子高興就好。自己比誰都知道,和心愛的人在一起,就算時間短暫,但也是最珍貴的。想起雲笑的娘……
侯爺眼神微微恍惚,但很快有清明了起來。縱然玉錦有隨時會死的可能,但只要找到神醫,他就能有救。他的病好了,他便是天下最好的人選,只有他才能配得上自己的寶貝女兒。
再看眼前的太子,侯爺眼中閃過一絲譏諷。「本侯爺沒有覺得有什麼不妥,況且本侯爺已經有考慮將笑兒許配給玉太傅。」
雪逸凡眼底似有寒芒漸漸勻染開,他冷笑道︰「侯爺似乎忘記了,本太子和雲笑小姐還有婚約。」
「婚約?」侯爺突然大聲笑了起來,笑停,那雙眼楮如陰沉鷹眸,死死盯著雪逸凡的眼楮,嚴肅道︰「太子是失憶了?你和笑兒的婚事,皇上早已下旨退婚。本侯爺想把笑兒許配給誰,都與太子你無關。」
雪逸凡玩味一笑道︰「本太子和雲笑的婚事,是母後和雲笑的娘定下的,父皇就算下旨退婚,只要我母後不同意,你便也不行。這婚事只有母後和雲笑的娘取消約定,那才不生效。」
侯爺還要說什麼,雪逸凡已經扔下一句縹緲的話,轉身離開。「雲笑不是本太子的太子妃,那也不會是玉太傅的夫人。」
侯爺緊緊攥住拳頭,自己的命運被王者玩弄了一輩子,難道還要讓自己的女兒受這個罪,不可能,自己絕對不能再讓任何人駕馭自己的命運,更不能讓人插手自己寶貝女兒的命運。
月光照映在侯爺的臉上,似乎宣泄出一抹野心的韻味。
「乘風。」侯爺的聲音陰沉響起。
一名錦衣男子出現在他身前,恭敬道︰「侯爺有什麼吩咐。」
「我們的人都安排好了嗎?」
「文護衛來信,已經都安排好了,隨時準備逼宮。」
「很好。」
「侯爺想……」
「皇上下旨,讓雪逸凡前去風無國祝壽,他一離開皇城,便動手。」
「是。」
「謹慎些。」
「是。」
「退下吧。」
「屬下告退。」
待侯爺離開,一抹紅影在暗處閃過。
雲笑斜躺在床榻上,紅衣將太子來後,她所听見,所看見的都稟報了雲笑。
听完紅衣的話,雲笑的嘴角揚起一抹斜斜的弧度,聲音帶著清涼的溫度︰「我爹要謀反?有意思。」
紅衣瞧瞧看向雲笑,試探的問道︰「邪雲教要出手嗎?」
「不用,裝作不知道就是了。正好借著我爹的手,試探試探這老狐狸皇上到底藏著什麼本事。」
听出雲笑話中的深層含義,紅衣擔憂道︰「教主的意思是,侯爺的能力只夠試探,根本扳不倒雪家的皇室?既然如此,為什麼我們不出手幫忙?謀反失敗,可是誅九族的死罪。」
雲笑懶懶的托著下巴,「你去听雨軒幫我把玉錦叫來後,就回去休息吧。」
紅衣不能多說什麼,也就乖乖應聲離開了。
雲笑早已經听玉錦說過,侯爺爹有謀反的想法,但去沒想過他這麼快就要行動了。這次買通魏慶暗推一把,就是怕雪逸凡不守承諾,現在皇上下旨,若是沒有和自己的承諾,也許雪逸凡會推了,可能因為和自己的承諾,他一接旨就急著到侯府邀功了。不過,最後離開的話,倒是激怒了侯爺爹。支開雪逸凡,爹最起碼不會有生命危險,就算輸了這場,也能套出這老皇上的勢力到底有多深。
雪逸凡和皇上同在皇城,父親失敗,就必死無疑。
雲笑思緒間,玉錦已經悄然來到她身邊。
一只溫柔的大手撫過她的臉頰,雲笑回過神,看向他那張絕美的容顏,溫和的笑容展開,他的聲音仿若陳釀般微醺醉人︰「笑兒,想什麼呢?」
「我爹要動手了,雪逸凡離開皇城,他就會動手。」雲笑的聲音帶著幾絲無奈道︰「比我們預期的要早些,本來是打算支開雪逸凡以後,收拾了八夫人和雲輕輕,再等爹出手試探老皇上的力量。」
玉錦伸手將她攬入懷,讓她可以更舒服的斜躺著,大手輕撫過她的秀發,玉錦溫柔安慰道︰「這樣也好,你知道他不會贏的不是嗎,侯爺一旦失敗,我會悄悄救下他,送走你祖母,還有你喜歡的傻妹妹,其他的人,那些曾經對不好的,都借皇上的手殺了吧。至于八夫人,也正好看看她的勢力,她絕對不會那麼容易死的。一旦侯府不存在,她應該就無法利用侯府八夫人的身份在做事,到時候,她的真正身份也可以揭曉了。」
雲笑嘆了口氣,軟軟的趴在他懷里,低低道︰「我總覺得有些不安。很奇怪,似乎覺得那老皇上很難猜很難猜,心里很沒底,總感覺他會給我意想不到的結果。」
玉錦輕輕拍了拍她的背,溫和的哄道︰「你別總是操心那麼多,天塌下來,也有我頂著,睡吧。」
雲笑抬頭看了他一眼,並沒有叫他在,而是在他懷里挑了一個舒服的地方,換了一個舒服的姿勢,窩在他懷里睡了。
和玉錦在一起也有一段時間了,自從「私奔」過來,兩人的關系似乎變得很自然很溫馨,雖然這也許看似平淡,但是她卻安心于現狀,也或許是現在太過安心,她才會因為即將到來的事情感到如此不安,離開過去的世界,不再是臥底很久了,膽子似乎變得小了起來。人果然是不能懶,懶慣了,就真心什麼事情都不想操心了,一旦事情了,就會變得不安和膽小。
玉錦的手一直輕拍著雲笑的背,像是哄孩子入睡,雲笑不禁笑出了聲。
「怎麼了?」玉錦輕聲詢問,不明所以的眨了眨研究,清澈的雙眸靈動的輕眨,令人不禁想要捏他的臉。
雲笑也的確那樣做了,她捏了捏玉錦的臉,伸手撫過他的眼楮,玉錦自然的閉上了眼楮,雲笑按住他輕拍她背的手,好笑道︰「我說,你這樣一直拍著我的背,我好難睡著。你也快睡了,明日開始,恐怕再想好好睡一覺都難了。」
一夜好眠,兩人只是這樣靜靜的擁在一起,卻無比溫馨,幸福也許就這麼簡單,但是伴隨平靜的,永遠是風波。
翌日,雲笑坐在玉錦的馬車內,如往常一樣前去國子監。
因為有玉錦的庇護,國子監內的皇子公主雖然討厭雲笑,但也不敢真的做什麼,畢竟她們想要對付雲笑也沒有機會,雲笑前來,或是回去,玉錦都如影隨形,貼身保護著。
今日的教室出奇的安靜,雲笑記得,過去來到教室門前三步遠的地方,總是能听見里面公主皇子使喚丫頭或是陪讀的聲音,今日卻什麼聲音也沒有。
雲笑帶著好奇,一步兩步三步,在進入教室的一刻,她才明白,原來今日的安靜,是因為他!
雪逸凡坐在十九公主身邊的位子,而這個位子在此之前還是雲笑坐的。
玉錦跟隨雲笑身後踏入教室,當看見雪逸凡那張臉,玉錦的臉上閃現一抹狡黠,是的,不是煩惱,不是厭惡,也不是惱怒,而是狡黠,省直帶著幾許幸災樂禍等待好戲的意味。
十九公主看見雲笑,欲言又止,似乎很顧忌身邊坐著的太子,所以她低下了頭,不敢出聲,手卻悄悄的做了一個手勢,似乎是告訴雲笑,太子很早就來了,在她來之前,所以她來不及告訴太子,這個位子是雲笑的。
雲笑看懂了十九公主的手勢,但是嘴角卻是一抹譏諷的冷笑,十九一直都是很早到教室的,太子比十九更早到,當時的教室中空位必然很多,他誰的位子都不坐,偏偏坐自己的位子,很顯然是有備而來。是想要自己進去叫他讓位?
是想用這種辦法,讓自己搭上去和他先說話?然後因此接近?
做夢!
雲笑伸了伸腰,似乎很困乏的樣子,直接走到了最後一排的空位坐下。
玉錦一直注意太子的一舉一動,他清楚的看見,雲笑朝著太子的位子走去時,太子臉上是期待的表情,而當雲笑走過他,直接到了最後的位子上坐下,他的臉上是落寞的。
雪逸凡,你已經後悔了嗎?很抱歉,她是我的!
玉錦如過去一樣,輕松的上著課,基本上不太說話的老師,的確是少之又少,但他卻能比整節課廢話連篇的老師所教會學生的東西更多。
太子的目光時不時的往後飄,雲笑整節課都是趴在桌子上睡覺,反正她早就習慣上課就是休眠。
因為太子前來,整個教室的氣氛顯得很詭異,很顯然,這些皇子公主都極為害怕太子。
終于上完課,雲笑習慣的跟著玉錦離開,過去從未有人敢出聲阻攔,今日卻多了一個大膽的人。
「雲笑小姐是未出閣的姑娘,怎能一直跟著玉太傅進進出出。」雪逸凡的聲音在安靜的教室響起,很突兀,卻令人震驚,所有皇子公主都用一種不可置信到極點的眼神看著雪逸凡,在他們看來他們的太子哥哥根本不可能去關任何關于雲笑的事情,而今日卻如此關心,讓人匪夷所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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