綠衣在雲笑的住處化名為碧兒,所有人都以為她只是一個普通的宮女,只是因為長得清秀被三公主看中才會升為三公主的貼身宮女。
「教主,皇上來了。」
雲笑看向綠衣,苦笑道︰「碧兒,你又稱呼錯了。」
綠意回過神,有些歉意道︰「碧兒知錯,是三公主。」
雲笑無奈的笑了笑,她很喜歡綠衣的性格,不矯揉做作,也不會有太過的為奴性子,所以扎自己的面前,縱然是下屬,但也不卑不亢,顯得很自然。
「他來就來了吧,你繼續該做什麼就做什麼。」雲笑依舊悠閑的喝著茶,目光望向窗外的風景。
雲啟天推門而入,呼吸微微頓住,眼前的畫面似很多年前的畫面重疊,但也只是一瞬間,他知道,這不是雲笑的娘,只是雲笑。
這孩子長的越來越像她娘了。
雲啟天有些苦澀的笑了。
走進去幾步,雲笑似乎根本沒察覺他的進來,他有些無奈地輕咳了一聲。
雲笑轉頭看向他,沒有行禮,只是淡淡的喚了一聲︰「父皇。」
雲啟天並沒有因此而生氣,他自己找地方坐下,看向雲笑的目光顯得很無可奈何,但又帶著濃濃的寵溺。
「笑兒,子蓮的事情……」他欲言又止。
雲笑眯起眼楮,揚起一抹自然而優美的微笑,但卻隱約透著薄情的意味。
雲啟天深吸了口氣,沉聲道︰「文護衛說她曾看見一個陌生的嬤嬤進入子蓮的住處,他一路跟著,發現那嬤嬤打暈了子蓮的貼身嬤嬤,送去了下藥的南瓜糕。」
雲笑眸光動了動,但依然是很淡定的坐著聆听者。
雲啟天皺眉看向雲笑道︰「他跟蹤那嬤嬤回了你的住處。」
「父皇是想說,那嬤嬤下了毒,然後來了我這里,也就是暗指下毒的人是我?」雲笑玩味的一笑,挑眉道︰「父皇今日來是來為雲子蓮抓凶手?」
雲啟天臉色沉了三分,嚴肅道︰「如果我要抓這個凶手,就不會把子蓮關入冷宮,更不會說她是得了傳染病!」
「既然父皇將此事壓下去了,何必再來我這里?」雲笑端起茶杯依然悠閑地喝著。
雲啟天的眉頭皺的更緊,但眉宇間卻更多是無可奈何,應約帶著一絲自責。若是以前,這孩子不會連杯茶也不為自己倒,更不會用這種態度和自己說話,是因為自己讓她打胎,傷到了她的心?
雲啟天對上雲笑那雙雲淡風輕中帶著濃濃疏離的眼神,心口不由抽搐了一下。自己女兒用看陌生人的眼神看自己已經是一件可怕的事情,現在還用這種疏離的眼神看自己,自己現在連一個陌生人都不如嗎?
雲啟天長長嘆了口氣,低沉沙啞道︰「你不用承認,也不用否認,這件事情已經過去了。」
「你是來告訴我,你將此事壓下去了,是要我謝謝你?」雲笑口氣譏諷至極道︰「是要我感謝你犧牲了大女兒,保住了我嗎?還是要感謝你,為了大局考慮,犧牲了嫁不出去的大女兒,換下了北斗國想要的太子妃?」
雲啟天壓抑不住怨氣,怒聲道︰「朕壓下此事根本無關北斗國的事情!就算北斗國沒有提出和親,朕也會壓下此事!笑兒,你不必這樣對父皇,父皇知道你怨父皇打掉了你的孩子,可是你要好好想想,就算你不是嫁去北斗的人選,你和玉錦未婚先孕,這也是要浸豬籠的,更何況你是一國的公主,要是讓別人知道,父皇根本保不住你,大臣們一定會舉諫要朕殺了你!現在雲國國勢不穩,朕就算是皇上,也保不住你這個未婚先孕的公主!」
雲笑突然笑了,笑聲清脆悅耳。
雲啟天看向雲笑,隱約覺得她的笑聲很不真實,看向她笑顏,恍惚間,似乎又看見了當年‘她’,雲啟天收回目光,沉聲道︰「笑什麼。」
雲笑依然大笑著︰「不能笑嗎?你給我起雲笑這個名字,不是希望我常常笑的嗎?」
雲啟天沉默了。
雲笑收住笑容,聲音壓低,仿若地獄修羅一般︰「我根本就沒有懷孕。」
雲啟天一愣。
雲笑譏諷笑道︰「太醫早就被我收買,陪我演了一出戲罷了。」
「怎麼會……」
雲笑冷冷看向他︰「我只是給你一個機會。當時如果你念在我已經和玉錦有了孩子的份上,取消把我嫁到北斗國去的想法,我還會認你這個父皇。如果北斗國真的因為你不肯嫁女兒而出兵,我會幫你擋住他們。而你卻選擇了讓我打掉孩子,你命人讓我喝下打胎藥的時候,不單單只是打了我的胎,而是斷絕了你我的父女關系。」
「你設計試探朕!」雲啟天猛地站起身。
雲笑冷笑道︰「如果不是還有沒完成的事情,我早就會因為你我已經不是父女而離開皇宮。」
雲啟天感覺頭有些暈眩,太醫告訴過他,他不能動怒,容易造成血氣上涌而頭暈,他伸手用力扶住頭,另一只手指向雲笑,質問道︰「你覺得父皇就如此心狠嗎?你制造這騙局騙父皇,有沒有想過,父皇命人打掉自己的親孫兒是什麼感受,朕何其心痛!你說的容易,如果北斗國打過來,你一個女子如何擋住?如果雲國敗了,你可知道你現在不肯嫁過去做太子妃,但將來就會成為別人的玩物!敗國的俘虜和雲國的公主是天壤之別!如果北斗國太子看得上你,也許會讓你做侍妾,看不上你,這後宮的女人都會成為北斗國的軍妓!你以為父皇真的舍得把你嫁去北斗國嗎!你何時站在父皇的角度考慮過父皇的感受,只知道意味的演戲試探父皇,做兒女的一句斷絕關系就斷絕關系,可想過我們做父母的!」雲啟天越說越激動,頭痛的無法重負,眼前一花,一頭栽了下去。
雲笑想要伸手去扶住他,卻又收了回去,眼睜睜的看著他摔倒在地。
綠衣一直躲在屏風後,看著這一切,心口微微痛了起來,她知道自己不能多管閑事,更不能插手教主的家務事,可是她還是不由自主的邁出一步,踏出了屏風。
「教主,他始終是你父皇啊。」
雲笑冷眸射向綠衣。
綠衣害怕的縮了縮脖子,但還是鼓起勇氣道︰「站在教主的立場看,他的確不是一個好父親,但是站在國家的立場,他為了保住千千萬萬的百姓,犧牲自己的女兒,他是一個好君主。其實站在他這個地位上,很多事情是迫不得已的,但他也不是盲目的把公主嫁出去,也是做好了決定,是要讓公主做北斗國太子妃才肯答應的,也是為教主日後生活考慮的。」
雲笑閉上眼楮,不去看昏倒在地的雲啟天。
綠衣見雲笑的臉色沒有絲毫動容,只能壓低聲音,很小聲道︰「教主,如果失去父親,才會考慮父親的當時的立場,是不是就太晚了?」
雲笑的眉頭微微皺了起來。她一直覺得雲啟天被野心控制,因為野心謀反,因為野心想要把自己當作工具拿去和親。可是自己似乎忘記了,他在那個高高的位置上,新上任的位置上,很多事情是無法選擇的。
人活著,總是有這麼身不由己。
可是,不代表要屈服。
也許是自己太過貪心,想要自己的父親只疼愛自己,卻忘記了,自己的父親已經不是過去的侯爺,整個雲國的子民都是他的孩子,都需要他的保護,他必須站出來不是嗎。
如果自己站在他那個位置上,面對雲國這樣的勢力,說是要和別國斗,那真的是天方夜譚,大笑話。
可是,不論國家有多小,就真的必須選擇犧牲從而保護另外的東西嗎?
如果他堅持不把自己嫁出去,自己可以用江湖上的力量,就算雲國再弱,自己也不會讓他敗的。
綠衣見雲笑一直不說話,小聲道︰「教主,你父皇也許因為這些時間的變化太大,壓力太大,心血上頭,如果再不救會死的!」
雲笑依然閉著眼楮。
沒有教主的命令,綠衣不敢救人,她有些急了起來︰「教主,他根本不知道你的實力,他更不知道如何改變這個局面,他一定為了這決定苦惱了很久,你沒發現你的父皇滿頭白發嗎?」
「白發?」雲笑疑惑的呢喃了一聲,微微張看眼楮看向地上的人,當目光對上他的頭發,心不由一疼,她還清楚記得父皇成為雲皇的時候,當時只是雙鬢白發,而現在才多久時間?他卻已經滿頭白發,是因為和親的事情煩惱,加上剛坐上皇位的辛勞,才會一下子白發蒼蒼嗎?
自己似乎從未體諒過他,如果自己不是穿越來的,而是原來的雲笑,就算那個雲笑再愛雪逸凡,應該也會選擇嫁去北斗國為她的父皇解憂的吧?
雲笑了然的一笑,嘆了口氣,原來根本不存在自己和他斷絕父女關系的事情,因為就算曾經因為侯爺的疼愛而叫他爹,自己內心還是沒辦法真的接受突然而來的親情的。如果自己從未把他當爹,又怎麼能怪他選擇放棄女兒來救雲國?
自己有什麼資格怪他?搶了他的女兒的身體,偷走屬于她女兒的親情的自己,有什麼資格責怪身體主人的爹?
雲笑終于開口道︰「綠衣救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