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吧,薛奇山,薛都尉,你還有何話好說?」李恕翹著腿,隨手打開一把折扇輕輕搖起來,望著被押跪在地上的薛奇山,此刻他哪里還有之前的囂張,一臉垂頭喪氣的。
薛奇山听出他話里的嘲諷意味,一雙無神的眼楮瞬間被激發出斗志,抬頭望著他,眼里有不甘。
「李恕,你要殺要剮,無需多說,我薛奇山怎麼說都是一條錚錚漢子,豈能任由你隨意羞辱?」
只是,這薛奇山也太不是東西了吧,在軍營里胡搞不說,還到處散播謠言阻礙治河,皇帝怎麼會看上他這麼個貨色呢?
他問出心中的疑問,薛奇山冷冷地瞥了他一眼,得意地一昂頭︰「這王爺就不知道了吧,實話告訴你,本都尉跟九門提督芮銘是患難之交!」地味無此。
薛奇山瞬間傻眼了,「你說什麼?那條街上很清靜,行人都沒幾個,只是你來的時候,才忽然出現的一群人,真的不是我!」
「王爺,您若不除了他,軍中勢必會造成不好的影響,您要三思啊!」李易勸道。薛奇山在軍中一直頂撞王爺,此次正好是將他除掉的機會,殺了他,軍心才會更加穩固。
「我、我……」薛奇山我了好一陣,都沒說出來,魏虎又道︰「此次並未召軍妓跟隨,那兩個女人是何時跟到江州的?」
「裕王,你饒了我吧,從此往後,我不會再說你半句不是,皇上不會再對你存疑慮了!」薛奇山還在談條件。
他有些隱隱的預感,多年的經驗告訴他,這薛奇山是一個重要的中間人,目前還不可輕舉妄動。
李恕忽然明白,這一路上,薛奇山一直不怎麼懼怕魏虎,大概就是因為這個原因吧。不得不說,這皇帝考慮真的很周詳,虎威營是齊國的精銳之師,魏虎驍勇善戰,他派虎威營跟隨自己,既達到了協助的目的,又就近監視了他,想必他的一舉一動都源源不斷地報給了皇帝。
「住口!」李恕怒吼一聲,「薛奇山,出發前本王明明告知眾將士,此次任務非同尋常,不許任何人欺下瞞上,忌狎妓,忌飲酒作樂,你倒是件件都犯了。」
他最後忽然大聲起來,薛奇山身子一陣篩糠,立即趴著磕起了頭,嘴里道︰「王爺饒命,王爺饒命!小人以後再也不敢了!」
「王爺,薛都尉多次對您不敬,您為何不借此機會除了他?」李恕是此次治河權利最大的,薛都尉所犯罪行罪證確鑿,他可以先斬後奏。zVXC。
原來,在來之前,薛奇山已經命他最喜歡的幾個軍妓化身為良民,跟在行軍隊伍的後面尾隨而來。在此之前,他曾經多次離開眾人前去與他們廝混,只是及時回來了,並且引起人發覺。可是,那次裕王集結將士們準備動工,他竟然因為跟他有口舌之爭,故意稱病不出,還趁此機會將那兩個女人招去了營帳。
書吏念完,李恕示意其退下,來到薛奇山跟前,「你還有何不服?」
芮銘?!李恕腦海里閃過一個人影,前水月國侍衛頭領好像就叫這個名字,在南山鎮,他親眼看著他和公孫戰將晏舞兒帶走了。
「哼,薛奇山,就算是天王老子來也救不了你,你以為只有你負有皇命?難道不知道,本王才是真的奉命巡視河道的治河欽差,你的罪行,也早已一條條一樁樁地列了出來,要不要本王讓你一飽眼福呢?」他嘲諷一笑,合上折扇,故意拿扇柄拍了拍他的肩頭。
「薛奇山,你這個軟骨頭,若是你有點骨氣,本王倒是真的可以饒你一命,只是可惜!」李恕一臉鄙夷,終于再次激怒了薛奇山,他霍地一下從地上站起來,平視著李恕,逼出一句話︰「李恕,你這個表里不一,冷酷無情的家伙,你不要忘了,本都尉是皇上親自任命的,別說你,就是魏將軍,也不能隨意處置于我!」
李恕的眉頭越鎖越緊,魏虎也是一臉深思的表情,薛奇山又叫起來︰「王爺將軍,事情跟我沒關系,我真的沒有啊!」
李恕也不推辭,嚴肅地看向薛奇山︰「來人,薛奇山違反軍令,押下去收押,此案非同一般,回京交由皇上處置。那兩名軍妓,按軍法處置!」
一旁的魏虎撇過臉,面上有些微的不自在。
「不妥,此事尚有疑點。」李恕抿了下唇,這段時間相處下來,他對薛奇山有了一些了解,他是有不少缺點,但性格沖動,做事不計後果,而且看他的眼神,不像是說謊,按他所說,他似乎也是受害者,明顯有人在利用他,這隱藏在幕後之人想必不一般,而且矛頭明顯是對著自己而來。
「是!」書吏立即恭聲應道,將案上書寫好的一張宣紙展開,大聲念了起來︰「虎威營都尉薛奇山在前往江都執行治河任務期間,犯三大罪狀︰一,公然頂撞上司,御下不慈,多次與裕王、魏將軍及其他將士口角爭執,甚至大打出手;二,薛奇山怠慢上級命令,稱病不出,經查其在此時間並無不適,卻在營中招姬,大大影響軍心,齊心可誅;三,散布對治河不利之謠言,延緩治河進度……」
只是,他無論如何也沒想到,皇帝竟然又有密令給薛奇山,這是防著魏虎呢,此次來江州,路途遙遠,皇帝對虎威營的掌控總是不方便,若是魏虎跟他二人聯合起來反戈一擊,他這個皇位就不穩了,于是才找了薛都尉這個棋子。
「薛都尉,好漢做事好漢當!當時那人分明還指著你說了,那是治河的薛都尉,因為不滿裕王的所作所為,也站出來,而那個跟你飲酒之人,則是他們的主謀。你說你這不是勾結外人,故意散布謠言,誰會相信?」
只是,他如何會來齊國做了九門提督?這個他倒是不知道的。
他的眼神很凌厲,薛奇山隱瞞不住只好如實道出了實情。
他這一擊注入了三分內力,薛奇山肩頭一陣吃痛,驚疑地望向李恕︰「你、你要干什麼?」
李易有點激動,李恕皺著眉打斷他︰「那人呢?」
薛奇山再也出不了,聲猶如一只死狗被拖了下去。
他說完,眼里閃過一抹得意,李恕有點驚訝,他不是虎威營的嗎?竟然又有皇帝的單獨授意。
「沒有,王爺明察,那謠言不是我散發的,而是有人找上我,說要請我吃飯飲酒,今日李易去的時候,我飯都還未吃完,哪里有時間散布謠言?還有那次的兩個女人,本就是虎威營養的軍妓,供軍中上下解決需求,算不得違規。」
李易說著,又瞥了薛奇山一眼,繼續道︰「薛都尉當時相距不過一百米,周圍聚了大群人,只要稍稍留意便能听到,可他根本沒有不理,只顧與人飲酒吃菜,屬下便將他帶回來,听候處置!」
事情已經明朗,魏虎轉向李恕道︰「王爺,屬下治下不嚴,請王爺處置!」
「不干什麼!只是讓你反省反省,自己到底做錯了什麼,看看皇上會如何處罰你,好有個心理準備。」李恕淡淡地說道,轉身回到自己的椅子上坐了。
他眼里的精光恨不得將李恕整個吞下去。
李恕似笑非笑地睨了他一眼,緩緩道︰「薛都尉倒是條血性漢子啊,既然如此,本王就成全你你了。來人——」
李恕從位置上起身,緩緩踱道他身前,薛奇山連忙一把抓住他的白色錦袍,祈求地望著他。
李恕卻另有一番思量,先不說謠言之事還未明,就是皇帝听到這個消息,恐怕會以為他懷有異心,而薛奇山則是因為發現了他的異狀而遭了毒手。
薛奇山還想為自己開月兌,李易卻上前道︰「王爺,魏將軍,薛都尉所言不實。屬下見到他之時,他的確在與人飲酒,只是,不遠處就有人在大聲呼喊,深挖河道會觸怒河神,說王爺您對河神不敬,是因為對皇上不滿,讓百姓不要去應征,不然會遭到報應。」
「薛奇山,本王做事一向光明磊落,除了那次罰了你之外,可曾做過一件什麼別的事?今日若是放過你,才是會令皇上起疑的。」說完,他步再管薛奇山,命令已經一旁立著的王府書吏︰「念!讓薛都尉听听自己都犯了哪些不可饒恕之罪!」
「他像是武功不弱,當時顧著抓薛都尉,讓他跑了!」李易低下了頭。
「這倒不擔心,稍後只說此犯乃皇上親自撥派的人,還得給皇上一個交代,將押解回上京再做定奪。」如今軍心已經基本穩定了,他倒是不怎麼擔心。魏虎為人不錯,倒是個可以倚重之人。
李易不好再說什麼,李恕又吩咐道︰「那跟薛奇山飲酒之人是個關鍵,務必要找出來。另外,招工之事迫在眉睫,必須盡量安撫好民心。」
李易一一應了,轉身下去了。李恕眉頭越縮越緊,他感覺到似乎有一張密密的大網向自己罩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