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夫人怎麼樣了？」常大太太低聲詢問。
陳媽媽忙道︰「身上還不大好，倒是有些精神了。」楊家出事之前老夫人就病了，後來听說楊大人夫婦沒了，楊老夫人又住去尼姑庵，心中著急病得更厲害起來。
楊茉跟著常三小姐上前，陳媽媽親切地喊了一聲，「三小姐，親家小姐。」
楊茉還沒回禮，只听得屋子里傳來聲音，「老夫人正問親家小姐呢。」
常三小姐拉著楊茉向里面走去，過了紫檀木嵌象牙屏風，前面已經有人打了軟簾，熱氣騰騰的湯藥味夾雜花香撲面而來，屋子里有小丫鬟拿著燻爐慢慢扇著團扇，檀木小書案上擺著新夾的桃花。
常老夫人靠在臨窗的大炕上，下面站著三四個大丫頭端著碗盞伺候。
常老夫人看到楊茉，滿懷慈愛地伸出手來，「好孩子，快升炕讓我仔細瞧瞧。」
楊茉走過去，手便讓常老夫人攥住坐在炕邊。
看到楊茉，常老夫人想到妹妹一家的禍事，登時紅了眼楮。常老夫人的神情讓楊茉想起了祖母，祖孫兩個從前的時光回到腦海里，還沒有來得及收起，就忍不住撲簌簌地落下眼淚。
常老夫人將楊茉拉進懷里安慰，「在我這里也是一樣，我就是你的親祖母，你只管將這里當做自己家，心中有什麼不痛快就來和我說，你放心有我一日都不能委屈了你。」
在常家最疼楊茉蘭的就是常老夫人，當年常亦寧被賜婚的聖旨下來，常老夫人焦急之下引發舊疾，常家因此差點辦了喪事。
常三小姐也拉起楊茉的手，「祖母安心，我也會照看妹妹。」
常老夫人欣慰的頜首，嘆氣，「我那妹妹也是個可憐的，但願有一日她能好轉，你們祖孫兩個也好再見上一面。」
說了好些話，常老夫人才注意到常三小姐的打扮，悲傷地神情也化開來，「穿上這件衣服，梳你五哥哥小時的發式，還當我們家又添了個公子。」
陳媽媽接口道︰「可不就是女公子。」
常老夫人笑了，大家也跟著笑起來。
常大太太吩咐下人將點心擺在炕桌上，常老夫人一手拉住楊茉，另一只手拉住常三小姐，「早早就過來，都沒吃過吧……」說著看向身邊的陳媽媽，「端兩碗**酥來，兩個孩子不能這樣清淡。」
陳媽媽忙笑著應了。
吃過飯，下人服侍著漱了口，幾個人才又坐下說話。
常老夫人靠在引枕上問常三小姐，「這幾日和女先生學的如何？馬上就要府試了，可能和你七哥哥一起下場。」說到後面臉上已經帶了揶揄的笑容。
旁邊的常大太太笑起來。
常三小姐更是紅了臉。
常大太太笑著向楊茉解釋，「你三姐姐小時候豪言壯語要參加科舉，這才跟著家里的兄弟一起上了家學。」
常三小姐很有才情，小時候看《天寶雜記》就要學才德兼備的康王妃，其實才德兼備倒是次要，康王妃最讓人津津樂道的是相夫教子，從前只有十一歲的楊茉蘭不明白，而今她經過這麼多事便能看透里面的玄機。
正說著話，外面的丫鬟來道︰「崔大太太和魏夫人來了。」
楊茉明顯感覺到身邊的常三小姐挺直的脊背。
陳媽媽忙上前服侍常老夫人起身，常大太太帶著下人迎了出去，片刻的功夫就听外面傳來清脆的聲音，「見到姐姐和夫人，我們老祖宗不知道多高興。」
然後是讓楊茉熟悉的咳嗽聲，「早就想過來請安……只是身子骨一直不好……生怕還壞了事。」
穿著松花二色雲紋褙子的魏夫人先進了屋，接著是體形頗富態的崔大太太，最後是梳著挑心髻穿品紅鳳尾紋褙子的常二太太和出去迎客的常大太太。
魏夫人、崔大太太上前給常老夫人見禮，常三小姐和楊茉也忙著行禮，一番客套過後，下人搬來交椅請大家坐下。
「這是茉蘭，秉正的女兒。」常老夫人聲音一落，楊茉感覺到所有人投過來的憐憫目光。
崔大太太的目光一閃而過，聲音卻帶著悲傷，「可憐見的，這麼小的孩子，多虧還有老夫人照應著。」
常老夫人嘆口氣，「楊家在太醫院的時候，京里不少人都受過楊家恩惠。」
楊茉低下頭，常老夫人刻意提起從前，是想要父親如今犯的案子劃清界限，免得魏家會因她這個孤女有所顧慮，想透這一點，楊茉忽然十分想笑。
「我的病也多虧楊家，才能維持至今，前日我去求見楊老夫人……老夫人是鐵了心要清修……誰也不肯見。」魏夫人看向楊茉，視線里不光是憐憫，還閃動著惋惜。
楊茉想要問祖母的情形，兀然感覺到胳膊一緊，本來坐在一旁的常三小姐忽然靠過來，仿佛是要給她些溫暖，然後提起帕子在鼻尖，聲音略有些沉悶，「茉蘭妹妹是可憐人。」
可憐人。
前世听著只會覺得感動的話，而今卻十分刺耳。
尤其是常三小姐的神情，邊說話邊小心翼翼地觀察著魏夫人，楊家的遭遇和她的經歷不過是常三小姐拿來討好魏夫人的手段。
魏夫人看向常三小姐的目光果然更加親切了些。
這場會話她不是主角，楊茉坐在一旁听著大家寒暄。
所有人的心思都集中在老夫人和常三小姐身上，這門親事能不能做成，就看魏夫人對常三小姐滿不滿意。
常三小姐心情忐忑是因沒有確定的將來，而她的命運仿佛早已經被常家攥在手心里。
一轉眼到了常老夫人用藥的時辰，陳媽媽親手將藥丸端上來。
崔大太太關切地開口︰「我記得老夫人從前落下病根，咽不下苦藥，如今可還這般？」
陳媽媽低頭笑著道︰「多虧了有三小姐在，老夫人的藥都是按時服用。」
崔大太太有些驚訝，卻轉眼明白過來，「老夫人最疼晚輩，常三小姐從旁勸著，也難怪是這樣。」
陳媽媽就抿嘴，「這些藥都是三小姐按照楊家做蜜丸的方子親手做的，比尋常藥丸都要甜些，上次郎中來了嘗了嘗，還說這法子好呢。」
魏夫人听了笑，「怪不得人人都夸三小姐才貌雙全，難得還通曉醫理。」
常三小姐听了，低下頭露出羞怯的笑容。
看到墨藏嘉魚留言說封面太難看了，教主不會做封面啊，親們誰能幫忙做一個感激不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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