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姐!老爺讓你去前面,不管你同不同意,還是要見見郡守和夫人,不然老爺和夫人很下不來台的!」黃寧子耐心地勸著躺在床上堵氣的小姐,自從梁暖兒到十六歲,提親的人就絡繹不絕,地方鄉紳財主、名流俊士,官僚名人,都快把家里的門坎踩塌了。暖兒在這方圓幾百里都是出了名的美女,不僅長相出眾,而且琴棋書畫無一不通,還跳得一身好胡舞,繡得一手好女紅。當地有錢有地位的人都以能娶到她為榮,可惜暖兒對來提親的人一律不理不睬,因此這朵帶刺的玫瑰不好摘也是出了名的。「不去不去,就不去,告訴爹,就說我出門了!」粱暖兒氣哼哼地說。
「我的好小姐,你就饒了我吧!不經老爺太太同意,放你獨自出門,你是沒事,我可得挨頓打!」黃寧子不停地央求著。
「好了好了!就看在你面子上吧!這回得告訴爹,再不經我同意讓我見提親的人一定不顧面子了!」暖兒這火爆的脾氣象極了母親年輕的時候,畢竟她有一半車師人的血統,天生的高傲不馴服讓父母很頭痛。
稍作整理,暖兒在寧子的陪同下,穿過回廊和花廳,來到前面的議事廳,此時武威郡守和夫人正和粱敬子及夫人寶若相談甚歡。一眼看到走進來的暖兒,不僅驚呼︰「粱兄!早有耳聞女兒貌若天仙,今日一見真是有過之而不及啊!」
「哪里哪里,大人過獎了,小女只是圖有其名,個性頑劣,很是讓我頭痛啊!」粱敬子無耐地搖搖頭。
「爹!您又說我!我覺得自己一點都不頑劣!」粱暖兒撒嬌地噘起了嘴。
「這孩子倒真是個性率真,嬌憨可愛,實為難得啊!」郡守夫人疼愛地拉起暖兒的手,仔細端詳著她,只見她眉彎若新月,膚白如雪,
杏眼含波,唇紅齒白,加上有些自來卷的黑發,不僅在心中贊嘆︰真是個美人胚子。
「暖兒,還不向郡守大人、郡守夫人問好!」寶若有些嗔怪地叫著女兒
「郡守大人、郡守夫人好!」暖兒听話地行了大禮
「大人、夫人,你們不是來提親的吧!要是來提親,可能讓你們失望了!」粱暖兒的話讓大家都吃了一驚!
「你這孩子!怎麼和大人講話!你讓為父顏面盡丟!」粱敬子真的惱怒了!
「哈哈哈!梁兄,你女兒可真是心直口快,只可惜我兒子已成親三年,不然一定要娶這個漂亮的小姑娘!」郡守爽朗地笑了,梁敬子暗暗松了口氣。
「暖兒!你怎麼這麼不懂規矩!快跪下給大人、夫人賠罪!」寶若的臉色也變了。
「小姐!」旁邊的黃寧子著急地踢了暖兒一腳。
「不用這麼難為孩子!她出生在這麼一個富貴家庭,從小都是被爹娘疼大的,哪受過委曲,哪懂得將來要听父母之命、媒妁之言。」郡守夫人急忙替她開月兌。暖兒一听說不是來提親的,心里的一塊石頭也落了地,她順從地跪下
「請大人夫人原諒暖兒剛才的魯莽,可是暖兒的確是事出有因,只因近來提親的人越來越不成提統,不管什麼鄉紳富豪,只管自己有錢就一副不可一世的樣子,我暖兒雖沒有傾城之貌,也談上不才富五車,但從小還是讀過幾本史書的,就算一輩子都不嫁,也縱不會嫁那些一肚子草包的紈褲子弟!」
郡守及夫人邊听邊點頭,不由得對這孩子更加喜愛,真是個內心剛烈,有才有貌的奇女子。卻也不由得對這次來的目的有些擔心。
這邊暖兒見過了郡守夫人,便和父母告退,借口到河邊禮佛祭拜帶著寧子悄悄溜了出來,這是她這段日子以來最愛用的借口了,敦煌城里沒有寺院,所以寶若並不反對暖兒到河邊行禮祭拜。
對于暖兒來說,這是她最幸福的時刻,因為她到河邊來不為別的就是為和心上人約會。黃寧子當仁不讓地成了他們的小哨兵,雖然知道如果被老爺夫人知道後後果不堪設想,嘴上不情願,但是為了心愛的小姐她還是這樣做了,她每次都會對小姐囑咐︰「咱們不能在外面待的時間太長哈,不然老爺太太會懷疑的!」暖兒每次都答應,可每次都違約。
剛走到宕泉河邊,遠遠看見胡楊樹下那個熟悉的身影,梁暖兒象只小鹿一樣飛奔過去,黃寧子在後面壓低了嗓子喊著︰「小姐!你快點哈!今天太晚,不能回去太遲了!」暖兒的心早就飛到了樹下,跟本听不見別的,黃寧子只能無奈地嘆了口氣︰「這得瞞到哪一天是個頭兒啊!」
「奚大哥!我來了!」听到暖兒甜蜜的叫聲,樹下那個白袍公子轉過身來,這真是位美少年,劍眉入鬢,英武的四方臉,雙眼英氣逼人,緊緊抿住的雙唇稜角分明,看到飛奔而來的暖兒,他那嚴肅的臉上露出一抹溫柔的微笑。
「暖兒,你終于還是來了,我以為今天會是我一個人呢!」奚仲寒疼愛地模著梁暖兒的頭。
「對不起,我來晚了,就是因為家里今天來了個什麼鬼郡守,我爹非得讓我去見他,這才耽誤了這麼久」梁暖兒氣喘吁吁。
「武威郡守?」奚仲寒有些疑惑。
「就是那個武威郡守!」
「他來干什麼?」
「管他呢!反正不是給我提親的就行!」听了梁暖兒孩子氣的話,奚仲寒忍不住笑了。
「你笑什麼?天天看著那麼多人給我提親,你就不著急嗎?」。梁暖兒半是嗔怒半是撒嬌。
怎麼能不著急,自從兩年前從長安被派駐到敦煌都護府,第一次見到梁暖兒,奚仲寒就被這個甜美可愛的混血公主深深迷住了。他比她大四歲,經常帶著她打獵,象個哥哥一樣無微不至地關心著她,暖兒自然也很喜歡這個來自中原的大哥哥。漸漸地從依賴發展成為愛情,兩年的時間兩人早已海蜇山盟,只是這個秘密一直只有黃寧子一人知道,老爺和夫人卻渾然不覺。
奚仲寒不止一次想過提親,卻一次又一次退卻了,雖然貴為敦煌都護府左前大將軍,但是他面對暖兒時卻有些自卑,因為他出身貧寒,完全是靠自己的努力到今天,他覺得自己有些配不上暖兒,他怕給不了暖兒富貴的生活。
「你怎麼不說話了?又在想什麼?讓我猜猜,一定又是想什麼配不上我,對不對?」梁暖兒坐在河邊的草地上,用一根小草輕輕撥弄著此刻躺在身邊的奚仲寒的臉。
「是,我怕你跟了我受苦!」奚仲寒一下子坐了起來,凝望著湍急的宕泉河水,此時夕陽給河水瓖了一層細細的金邊,身邊的梁暖兒沐浴在這金色中,象極天上的仙女。
「我說過我不在乎的!除了你我誰都不嫁!」暖兒的語氣向來這麼任性。
「如果你到上元節還不向我爹娘求婚,我就自己說!」她真的有些生氣了!
奚仲寒一下子攥住了她的手「真是個傻女子!」
「我就是傻!你要是不要我,我就死給你看!」暖兒看奚仲寒的眼神熾熱而真誠。奚仲寒一下子把她摟在懷中
「我答應你,到上元節我一定提親!」奚仲寒象是給自己說。
「你看!這是什麼?」暖兒說著從懷里掏出一枚印章。
「是什麼?」
「還記得你上回護送中原的商隊到莎車國,回來給我帶的那塊羊脂玉嗎?我把它做了枚印章,上面有我們兩人的名字。」
奚仲寒接過印章,果然是自己送給暖兒的那塊玉,只見上面用隸書雕刻著四個字︰寒暖之印。
「我想把它藏個地方,等我們老的時候再把它取出來,」說著暖兒環顧了一下四周,一棵挺拔的楊進入她的視線,她站起來圍繞著樹走了幾圈,突然在樹干上發現一個洞,這個天然的洞看起來很深,暖兒將手伸進去模了模,感覺深度正合適。
「傳說胡楊樹千年不死,死了千年不倒,我今天把這個印放在這里,作為我們感情的見證,從今以後我們每年都來,直到我們死的那天!」,說完她小心翼翼地將印放入洞中。
就在梁暖兒和奚仲寒甜蜜約會的同時,梁府卻是另一番景象。其實這次武威郡守和夫人來正是要來提親的,只是被暖兒一鬧弄得有些尷尬。暖兒出去後,太守夫人才鼓足勇氣張開了口。
「梁大人,梁夫人,真是有些唐突,我們今天是受人之托,給梁小姐提親的。」其實即使她不說,梁敬子和寶若也猜了個八九不離十。
「郡守夫人太客氣了,這本是好事,男大當婚,女大當嫁,小女也的確到了出嫁的年齡,選門好親事本也是我們的心願,但不知是哪家公子?」
「就是我那外甥,想必你們是認識的,就是征西大將軍凌雲志之子凌霄玉。」
听到「凌霄玉」三個字,梁敬子和寶若的臉色有些不太好看
「我知道你們兩家有些誤會,其實我那兄弟也對我講了,只是他一介武夫,不好意思登門道歉,只好借我這個姐姐的老臉一用了。」郡守夫人所說的誤會就是當年寶若從凌家家丁手中救下的父女倆,凌雲志認為寶若在那麼人面前不給他面子,是對他的藐視,因此這些年來總是耿耿與懷,沒少在背後告梁敬子的小狀。
「我兄弟那人雖說人是粗點,但還算是講義氣之人,如果你們兩家通婚,不但消除了彼此的誤會,親上加親,而且在這敦煌城里更是無人敢比了!」
梁敬之的臉色越來越不好看,寶若輕輕拽了拽他,趕忙打圓場︰「凌家是名門望族,我怕我們高攀不上,再說婚姻之事雖說是父母之言,但也要小女同意才行,我們先商量一下吧!」
「那是自然,我們今天來也就是傳個話,當然我們希望你們兩家能結為親家,這樣我們姐妹不也更近了嗎?」。說著郡守夫人拉住了寶若的手,寶若突然覺得這次自己真是遇見麻煩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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